這話問出口,阿弦自己也覺啼笑皆非,但是隻有如此才是最直截了當的法子。


    假如這鬼配合的話。


    讓阿弦失望的是,嶽公子的鬼魂卻不像是個要配合的模樣,相反,在聽見阿弦這句話的時候,嶽青忽然bào怒起來,叫道:“這個不必你知道!你給我滾,你們給我滾出去!”


    原本斯文的臉上,神qing變得猙獰。


    阿弦再想不到這鬼翻臉也翻得這樣快,被他大吼一嚇,整個人驚跳倒退,身子撞在桌上。


    嶽青陡然bi近,惡狠狠地盯著阿弦道:“你心知肚明害死我的是誰,陳基就是幫兇,你跟他最好了,所以想來給他開脫就是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你不要再來了,這件事不要你cha手!”


    阿弦跟府衙的公差離開嶽府之後,兩人沿街而行,那差人道:“方才在屋裏是怎麽了?如何平白摔了一跤?”


    阿弦輕輕揉著手肘:“不小心罷了。”


    差人用調笑的口吻道:“那屋子畢竟是死過人,我又聽說十八子善能通鬼神,總不會是看見了什麽吧?”


    阿弦隻是一笑,扶著手肘迴頭看時,卻見在嶽家大門口,嶽青正仍是麵色不善地盯著她,倒仿佛跟她有什麽深仇大恨。


    朱家。


    老朱頭將買來的蜆子泡在水裏讓它們吐泥,過了半個時辰,便用手攪一攪,將他們撈了出來。


    英俊隻聽見“嘩啦啦”一聲響動,是蜆子在水裏碰撞搖晃,又“啪啦啦”地——是老朱頭將他們撈出來放進另一個盆中。


    這樣生動。


    不多時,廚房內傳來更熱鬧的聲響,英俊正豎起耳朵聽,忽然身邊玄影低鳴了聲,英俊感覺他站起身來,扭頭走了。


    正詫異不解,鼻端忽然嗅到一股極qiáng烈地麻辣氣息傳來,英俊猝不及防,愣了愣,便狠狠地打了個噴嚏。


    小院很快被那股很濃鬱的氣息猛烈攻占,英俊逃無可逃,略略屏息而已,同時也明白為何玄影先前走了,隻恨自己不似玄影有“先見之明”。


    待那鍋鏟的聲音停了後,是老朱頭從廚下的窗戶裏探頭出來,笑道:“怎麽,可是聞不慣這味兒麽?我就知道,你不愛吃這些沖鼻味濃的東西。”他的臉上蒙著一層厚厚地麻片布,說起話來便有些悶音。


    上次老朱頭做了韭菜烙餅,本是天下美味,英俊卻一口也沒吃。老朱頭起初懷疑自己的手藝起了偏差,後來經過連日仔細觀察,終於明白。


    不是他的手藝如何,而是英俊自己的口味。


    老朱頭道:“說實話,我並沒你這樣挑,可是卻也消受不了這些重味兒,但是弦子愛吃,濃油赤醬,鹹甜麻辣,對她來說口味越重越喜歡,要不是我攔著,隻怕鎮日在外頭吃調料呢,我一個月隻許她吃一兩次解解饞,免得壞了身子。”


    英俊道:“原來如此。”


    老朱頭道:“什麽原來如此,你難道不知道?這人的口味跟脾氣相似,她實則就是個毛躁的急xing子,又最重qing義。”


    英俊微微一笑:“您是在說我生xing淡薄麽?”


    老朱頭道:“重qing義的人未必都喜歡大鹹大甜,xing子涼薄的也未必不愛吃濃油赤醬,我隻是隨口一說,當不得真,還是要看本人的xingqing,眼見為實,日久見人心。”


    英俊又笑了笑。


    老朱頭把那盤子才新鮮出鍋的辣炒蜆子放在櫥櫃裏,又道:“再者說,這清清淡淡的口味兒才是高貴呢,最能修身養xing。至於大鹹大甜,是小老百姓們最愛的,我們弦子跟您啊,本就不是一路人。”


    英俊不語,因為方才那股沖鼻的麻辣,惹得他的眼睛跟鼻子都有些異樣。


    這蜆子才出鍋,老朱頭方洗了手,外頭一道人影便越過門檻跳了進來:“伯伯,阿叔,我迴來啦!”


    才打了招唿,一眼看見英俊坐在門口好端端地,先把心放下一半兒,又笑道:“隔著牆就聞到味兒了,好香。”


    新蒜拍碎成沫,同胡椒一起,再加上老朱頭密製的調料,新鮮的蜆子滾在裏頭,鮮甜熱辣。


    阿弦按捺不得,自己輕車熟路地進廚下端了出來,先提溜了一隻肥嫩多汁的蜆扔在嘴裏。


    她一口吞了後,才想起英俊在跟前兒,幸而他看不見。阿弦骨碌碌咽下去,方道:“阿叔,這個可好吃了,我給你剝一隻。”


    英俊忍不住又輕輕咳嗽了聲,老朱頭卻看好戲似的,在旁一聲不吭。


    阿弦提著一隻蜆子,想要餵給英俊,英俊道:“我……”才一張嘴,唇上已經沾了那熱辣的油星蜆湯,一股麻辣之意很快在唇上跟舌尖蔓延開來。


    他又咳嗽起來,堅決不肯張嘴。


    阿弦見他臉色微紅,眼圈也發紅,後知後覺領悟:“阿叔你不愛吃這個麽?”


    老朱頭才笑道:“他是善解人意,不跟你搶,你安分點兒自個兒吃吧。”


    阿弦坐在石凳上,嘩啦啦風捲殘雲地吃那蜆,老朱頭去倒了兩杯水,一杯給了英俊,一杯拿來給阿弦預備漱口,因道:“今兒陳三娘子來,你猜是為了什麽事兒?”


    阿弦幾乎忘了,忙道:“我聽高建說她來過,又是為了那件舊案麽?”問了這句,便又嘆道:“她可真是找對人了。”


    老朱頭聽話出有因,便問:“什麽意思?”


    阿弦將袁恕己把案子給她的事兒說過,道:“我上午便是去了嶽家查問究竟呢,不過……”


    老朱頭皺眉道:“明知道這件事跟陳基有關,還讓你去處理,這刺史大人是要試探你呢。”


    阿弦問道:“試探我做什麽?”


    老朱頭道:“試探你對他忠心,還是對陳基忠心唄。”


    阿弦啞然,手中捏著一個蜆子,忘了吃。


    老朱頭道:“你打算忠心於誰?”


    阿弦眨眨眼,無法迴答。


    老朱頭笑道:“有道是縣官不如現管,你可不要犯傻,如果真的是陳基有錯兒,可記得別給他遮抹,以刺史的能耐,隻怕你弄巧成拙,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阿弦不語,一時吃東西的興致都淡了。


    老朱頭識趣,又問道:“對了,你說嶽家是怎麽樣?”


    阿弦低頭道:“我看見嶽公子的鬼啦。”


    老朱頭驚疑:“真的看見了?他、他跟你說了他是怎麽死的了?”


    阿弦搖頭,就把嶽青bào怒恐嚇的話說了。


    老朱頭瞠目結舌,忖度道:“這嶽青看樣子是恨極了陳大,所以連你也遷怒了,聽起來這樣兇險,得虧這次沒傷著,阿彌陀佛……不如就聽他的,別再去了,早些結案就是。”


    忽然英俊道:“他並非遷怒。”


    兩個人齊齊迴頭,老朱頭道:“不是遷怒又是什麽?”


    英俊淡淡道:“是恐懼。”


    老朱頭愣住:“什麽恐懼?看到弦子去調查真相,他該高興才是。隻不過因知道弦子跟陳基的關係,所以遷怒,又哪裏談得上恐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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