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弦默默地看著他:“我的意思,公子大概也猜到了。隻不過如今並無任何證據,隻是憑空猜測,也未必是真,公子不必過於驚恐。”


    歐榮如同見鬼似的盯著她,半晌,猛地抱住頭,喃喃道:“其實我、我早就疑心大嫂的那兩個孩子……有些蹊蹺,隻是從不敢往她身上懷疑,可是,為什麽要覬覦我的孩子,我不懂,不懂!”


    猛地又咬牙:“怪不得自從內子有身孕,她就多次往我們房中走動,每次都是神qing鬼祟……”


    長房那兩個孩子夭折,因是家門慘事,歐榮不敢徹底打聽,隻隱約聽說一個有病,一個意外……且當時曹氏也的確是悲傷難以自禁,幾次暈厥臥病多月才調養過來。


    所以家中更把此事列為禁忌,等閑不敢提起這傷心之事。


    誰知道果然另有內qing。


    歐公子又驚又怒,悲恨難禁。


    高建瞠目結舌之餘,悄悄對阿弦道:“難道那個賠錢貨,罵的不是二公子,而是二夫人肚子裏的孩子?但是他們又怎麽知道定然會是個女娃兒?”


    吳成道:“這種事,有經驗的穩婆一看就知,並沒什麽難的。”


    高建匪夷所思之餘,摸著胸口的銀子,心想:“幸而這次早得了定銀,不然若牽扯出歐家的自己人來,我都不知還能不能收到餘款。”


    一念至此,高建起身來至歐榮身旁:“公子不必憂心,好歹這一次並沒白來,已經有些眉目了,那句老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如今既然知道了有黑手在,那就盡量防範就是了,雖然是根刺,卻也總比先前什麽也不知道的好。”


    歐榮勉qiáng打起jing神:“說的是。不過,我著實想不通為什麽大嫂竟要這樣做。”


    高建道:“知人知麵不知心,越是麵上慈眉善目的,越可能心如蛇蠍。”


    吳成道:“你是說‘佛口蛇心’麽?”


    高建笑道:“吳爺高見,就是這個意思。”


    見時候差不多了,三人便行告辭。


    出門臨上馬之時,阿弦特意又迴頭看了一眼,卻仍隻見宅邸安靜,歐公子站在門口相送。


    歐公子呆呆目送阿弦一行離開,卻就在此時,歐宅門口那八卦鏡上一閃。


    歐公子身旁多了一道矮小的影子。


    影子伶仃立著,仿佛要對歐公子說些什麽,可惜後者卻完全不知她的存在,那影子徒勞叫嚷了片刻,驀地醒悟,轉頭看向阿弦等離開的方向。


    進桐縣的時候天色已暗,阿弦惦記家裏,就拜託吳成迴府衙迴稟袁恕己,她就不多跑一趟了。


    還未進門,玄影早從門fèng裏竄了出來,撲到阿弦懷裏。


    阿弦勉力將他抱住,笑道:“虧得你不是那種大狗,不然都抱不動你了。”


    兩個才進門,老朱頭從廚下鑽出來,笑嗬嗬道:“我還當今晚上不迴來,正擔心呢。沒想到趕的這樣快。”


    阿弦見他似知qing,便問起來,老朱頭將袁恕己登門的話說了,又嘆氣:“還喝了我給你留的一碗人參ji湯呢……”迴味起來,其痛無窮。


    阿弦卻顧不上心疼,敏捷地跳進堂屋,進房裏探望病人去了。


    老朱頭本要斥責她兩句,轉念一想卻又罷了,隻去擺布晚飯。


    這邊兒阿弦進了房中,卻見男子仿佛睡著了似的,半邊臉浸在燈火的幽暗光芒中,額頭明淨,長眉隆準,竟也是極jing致俊逸。


    阿弦趴在炕邊兒,看了半晌,見那長睫動也不動,唿吸勻稱,知是睡著了。


    阿弦看著這張臉,才想到方才沒聽老朱頭說仔細——也不知袁恕己看見這張臉後什麽反應。


    之前因看他鬍鬚飛蓬,隻當是個年高之人,便假稱是自個兒“堂叔”。若袁大人見他這樣年青,也不知是否會心中生疑。


    苦惱了片刻,阿弦把心事壓下,低聲道:“我今天去了臨縣歐家,他們家裏肯定是有些古怪的,隻更加怪的是,我起初居然什麽也看不出來,若不是你好端端地躺在這裏,我還當是你跟在身邊兒呢。”


    她忽然高興起來,噗嗤一笑:“隻是我也明白不是你,因為沒有呆在你身邊兒這樣好,在那裏,我雖然看不見鬼,但身上依舊是冷的,不像是現在,身上暖融融的。”


    笑著笑著,胸口湧動,竟又忍不住地傷心:“本來我答應伯伯,要送你去府衙,可是……我知道伯伯是疼我,才肯答應留下你,但是這樣又能如何,你不會永遠都不記得自己是誰,終究是有要走開的一天,那時候我該怎麽辦?”


    窗外忽地傳來玄影的叫聲,阿弦深深唿吸,笑道:“好了,不想了,橫豎能跟你遇見,有過這樣兒的幾天,也算是我命裏白賺的了。何況我好像已經習慣了……今天在歐家看不見鬼,還覺著很不自在呢。”


    她破涕為笑,眼中卻有些不受用,正要要揉一揉,小手卻被一隻大手緩緩握住。


    麵前人長睫很細微地閃了閃,卻並未睜開雙眼。


    他並未有其他動作,隻是靜靜地握著她的手。


    震驚過後,阿弦有些心虛:“你……沒睡著?”


    他仍是閉著眼:“沒有。”


    阿弦臉上發熱:“我說的話你都聽見了?”


    他默然道:“是,抱歉。”


    阿弦呆若木ji,忙又迴想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沒有,男子卻問道:“你為何忽然心跳加快?”


    阿弦道:“你怎麽知道?”


    長指在她腕子上輕輕一敲,算是無聲的迴答。


    阿弦啞然失笑,耳聽得老朱頭叫她吃飯的聲音,加上手腕上又有些癢,便忙把手抽迴,起身跑了出去。


    誰知還未出堂屋,劈麵就見門外牆角,立著一道黑魈魈地飄忽細影。


    是鬼非人。


    作者有話要說:


    阿弦:咳咳!請各位兄弟姐妹大娘大嬸兒在工作的時候有序出現,現在下班時間恕不接待~


    某鬼鬼:嚶嚶嚶,看在我冒死闖入的份兒上,拜託加個班吧~~


    第42章 yu壑如淵


    方才還說看不見了那些東西未免不習慣, 誰知這麽快就來打臉。


    這樣猝不及防地在眼前閃現, 阿弦屏住唿吸,身上生涼。


    而對麵那鬼直直盯著她, 忽然厲聲叫道:“十八子!”


    它身形閃爍,迫不及待地撲了上來。


    阿弦見這鬼通體戾氣, 來者不善,當下本能後退。


    不料那鬼的動作卻更快, 瞬間已經飄到她的跟前,阿弦猛地看清她的長相,居然正是個七八歲的女孩子,披頭散髮,水淋淋地,臉上似還帶著青黑色的淤泥, 腥臭之氣撲麵而來。


    阿弦略覺窒息,不料腳下碰到門檻, 整個人向後跌去。


    那女鬼伸手向她抓來, 五指森森,阿弦避無可避,抬臂擋住臉,臂上卻一陣劇痛, 像是被什麽陡然撕裂。


    就在危急之時,耳畔聽到輕輕地咳嗽聲,屋內那人喚道:“阿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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