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坐上地鐵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周家。


    周成和劉梅難得早收攤了一會,劉梅在家看電視、周成在睡覺。


    劉梅下樓的時候看見鄰居家的林阿姨笑眯眯地牽著女兒的手,手裏提了一堆營養品、衣服。


    林阿姨的女兒還拉著她的手,撒嬌說:“如果我月考進步了,五一可不可以讓我去s市玩?”


    劉梅看著林阿姨的女兒這樣自然地跟她親昵,吃了一驚。


    周成一家搬到這裏舊式的老樓裏已經有一段時間,跟左右的鄰裏混得半熟。


    林阿姨來周家串門,跟劉梅嘮嗑。劉梅羨慕林阿姨跟女兒感情好,姑娘都大了,還願意跟她牽手。


    “我們秀秀比較獨立,不愛跟爸媽這樣黏黏糊糊。”


    林阿姨聽了臉色淡了下來,她看了半天沒見到周秀的影子,問:“你們家秀秀呢?”


    劉梅說:“他們學校今天去春遊,迴來得晚。”


    林阿姨不禁地數落劉梅:“你們對孩子也太不上心了。這麽晚了還沒迴家,都不會擔心嗎?”


    劉梅眯起眼、犯起了迷糊來,“擔心什麽?她都念高中了。”


    她看了眼時間,還不到九點。


    平時周秀要留在學校上晚自習,還不止這個點迴來。要是擱在鄉下那會,縣裏的中學放假了,她迴到家都是三更半夜的事情了。


    林阿姨忍不住吐槽,“她就算念到了高中也還是個孩子。半夜三更都沒有迴來,這一片多危險。這麽一個水靈靈的姑娘,別說她了,我女兒都高三了,每天晚上都要接她迴來。”


    她拿著奇怪的目光看著劉梅:


    “女孩子就是要寵著的,現在都是獨生子女,哪裏還分什麽男女。我看你們隻要了一個孩子,還以為你們不看重男女……我看周秀每天都穿校服、沒什麽別的衣服穿,周末不學習的時候也要出去幫你們的忙。”


    “多懂事的孩子,你們也忒虐待孩子了。”


    就這樣還想讓女兒親近?


    劉梅呐呐地反駁,“我們對孩子算是很好了,供她好吃好喝,供她去好的學校念書,像她鄉下的堂兄弟姐妹根本沒書念。”


    林阿姨聽了三觀炸裂。あ七^八中文ヤ~8~1~.7\8z*w<首發、域名、請記住


    養孩子、供孩子讀書不就是理所當然的嗎,這算什麽對她好?


    她不信邪地跟劉梅一條條地數了起來。


    “以前不是我提,你們都不會幫周秀買新衣服、買護膚品吧?她這麽大了,也到了愛美的年紀了。每個月的衛生巾幫她買過嗎?帶她去商場逛過嗎?關心過她喜歡什麽東西嗎?”


    劉梅的認識受到了劇烈的衝擊,說:“我們鄉下的孩子都是糙養大的。”


    林阿姨翻了個白眼,想起網上的段子說:“是不是雞蛋都讓給兒子吃,女人不準上桌吃飯,女孩長大了要給兒子換彩禮?這算不算糙養?”


    劉梅夫妻被一語道破,想起往事沉默了下來。


    劉梅心思複雜極了,半天她才說:“我們不懂。以前沒有心思想這些事,村裏人怎麽養孩子,我們就怎麽養。”


    周成也被訓得啞口無言,他掏出手機,給周秀打了個電話:“秀兒,你快到家了嗎,要不要爸爸去接?”


    周秀此時正坐在公交上,背著生物的知識點,她接到周成的電話愣了一會。


    半晌,她才說:“不用,我很快就下車了。”


    十分鍾後公交車到站,周秀下了車。


    微微寒冷的夜晚,周成和劉梅騎著他們的小電車在城中村的村口等著人。


    周成搓了搓手,遞給女兒一塊烤豬蹄,“吃吧,墊墊肚子。”


    食物尚存著餘溫,蔥花椒鹽點綴在豬蹄上,帶著一股誘人的香氣。這是周秀小時候最愛吃的食物。


    周秀坐到了周成的後座,餓得連啃了幾口。


    ……


    周三。


    周秀來到學校,她的凳子上放著幾箱特侖蘇。


    她以為是花絮懶得天天帶牛奶,一口氣帶到了幾箱到學校。她剛把牛奶箱都搬到地上,打開抽屜,抽屜裏裝的零食、營養品嘩啦啦地掉到了地上。她吃了一驚。


    花絮見了周秀一瞬間發愣的表情,眼睛睜得圓溜溜的,跟布偶貓似的。


    她忽然忍不住笑了。


    她指了指這一圈的東西,跟周秀說:“好像是別的班的男生送的。”


    杜飛揚忍不住噗地笑出了聲,“誰這麽幼稚?”


    跟暴發戶似的,這年頭還有誰追個妹子,把人家妹子的課桌椅全都堵滿。這堆東西加起來也就幾百塊,就出這點血還想追女孩子?


    他拍了拍談明的肩膀,“不如學學談明明,明明都比他會撩妹。不是chanel就是gi。”


    被點名的談明臉色莫名地難看極了,他捂住了杜飛揚的嘴。


    周秀把抽屜裏的零食、營養品全都搬了出來,在最裏頭找到了粉紅色的信封,落款人是溫拿班一個不認識的男生。


    周秀搬著這些東西,順便叫上了杜飛揚幫忙,“幫我提一下。”


    杜飛揚對這樣的操作熟得不能再熟,24班盛產帥哥美女,抽屜裏塞零食這種小事不能更常見。有段時間,談明都能靠女孩子塞的零食當飯吃。


    他挑了挑眉,“秀秀不想要嗎?”


    以前花絮和談明收到零食、禮物都是分給前後左右桌的同學吃的。諸如巧克力、馬卡龍、堅果。不過……杜飛揚低頭看了一眼塞滿過道的食物。


    這些東西確實挺逗比的。不僅逗比、還量大,可持續發展性強。


    照周秀每天喝一盒牛奶的速度,豈不是天天都得想起他?


    周秀搖頭,“還給他。”


    談明聽了不由地迅速站起來,自覺地一手提一箱特侖蘇,走到溫拿班門口。


    此時的時間還尚早,來到學校的人並不多,溫拿班也就寥寥幾人而已。


    那個偷偷塞了粉色炸彈的男生見到門口的周秀,很快就出來了。


    長相還算清秀,但比起席少原、談明這些外表得天獨厚的男生遜色很多。


    談明莫名其妙地鬆了口氣。


    周秀把所有的東西都還給了他,包括那封信。周秀還沒有開口,那個男生就說:


    “我知道,不用還我這些東西。秀秀你好瘦,需要多補補。”


    他注意了周秀很久了,纖細瘦削,單薄得好像一陣風就能吹走。沒有怎麽好好吃飯的樣子。


    這些東西,明顯都是用了心買的。


    周秀思考了許久,鞠了個躬說:“對不起。”


    看到周秀鞠躬,男孩子眼淚都要流下來了。他喜歡的是這麽好的女孩。


    他不斷地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再說,你要好好學習,不要忙著拒絕我。”


    “周秀,我可不可以等你到高中畢業?”


    居然還哭了,他的眼裏透出的真摯,看得杜飛揚這個大男人都於心不忍。


    周秀把信親手還給了他,“不用等我。”


    杜飛揚和談明看著他一箱箱地把牛奶、零食營養品搬迴教室,寒風中那個背影真是令人難忘。


    杜飛揚直到迴到了座位上,才迴過神來。


    他不禁感歎道:“還好我喜歡的是絮姐,就算拒絕也還能當朋友。喜歡秀秀真是可憐,連點念想都沒有。”


    杜飛揚想到周秀的性格,愈發覺得有道理。


    談明沒有發表任何評論。


    他漫無目的地翻著手機,發現他和周秀的交集隻有幾個月前匯的一筆轉賬。


    以談明多年的經驗來看,周秀這樣的性格不適合表白,一表白就注定了涼掉。她和陸靈珊這類從小被人追捧慣了的女孩子不一樣。


    談明輕輕地皺起了眉。


    虞輕雁懶得理會杜飛揚這個學渣的總結,幹脆利落地翻了個白眼:“連學習成績都沒有秀秀好,還妄想秀秀喜歡?”


    杜飛揚不禁發出了太難的聲音,“學渣也很可愛的好不好?學渣也有思想的好不好?”


    虞輕雁點點頭,“可愛是可愛,不過是可憐沒人愛。”


    “人家努力挑燈夜讀、參加競賽,985、常青藤隨便上。你一個考高考跟去了半年命的人,跟人家談什麽思想。思想根本都不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連她都有身為學渣的自覺,席少原除非瞎了否則不會喜歡她。


    虞輕雁抒發完了感慨,準備學習。


    杜飛揚一扭頭,發現清早習慣性犯困的談明拿出了英語試卷,一認真地寫了起來。


    杜飛揚:“……”


    “明明連你也覺得學渣不配擁有愛情嗎?”


    談明淡淡地說:“別想那麽多了,快月考了。”


    杜飛揚聽到這句話,渾身的寒毛不禁立了起來,不敢再嬉皮笑臉地浪下去了。


    ……


    周三下午,周秀去參加了競賽班的培訓。


    老王滿臉笑容地捧著一堆試卷,遞給謝澄等人:“正好,你們幾個都在,把這些試卷寫完了再離開。”


    他看見周秀背著書包準備去隔壁的生物班上課,慢悠悠地叫住了她:


    “周秀你給我站住,這節課你要留在這裏聽完再走。”


    “我打聽過了,隔壁班在複習實驗,都是你做過的。”


    雖然生物競賽沒有幾天了,但是數學競賽也就隻剩一個半月了,這樣的厚此薄彼擱在老王眼裏簡直跟沙子揉進了眼睛裏似的。


    按道理,周秀覺得自己確實應該留在數學班上課,畢竟實驗部分她已經解決了、完成度挺高的。


    但是她的腦袋漲漲的,寫數學都寫吐了,去隔壁看看植物正好可以放鬆心情。


    周秀雖然勤奮,但是並不會逼迫自己。


    老王視線逡巡了一圈,“席少原呢?”


    “老師,原哥請假了,不知道原因。”溫拿班的學生說。


    老王有點生氣,看了一圈沒發現章琦的影子,又問:“章琦呢?”


    溫拿班的同學輕咳了一聲,忍不住偷偷笑了起來。有個同學說漏了嘴:


    “他昨天打橋牌打得感冒了,請了一天假。”


    老王臉上緩緩出現了被欺騙的表情,質疑地道:“打牌還能打得感冒?”


    曠課就曠課,還感冒,這個借口找得太敷衍了,這些學生的良心還會不會痛了?


    其他同學才把當時的遊戲規則說給了老王聽。


    老王聽了來龍去脈,正好逮到了理由,他眉頭一挑把周秀叫了迴來,說:“正好,席少原和章琦沒來,周秀你把他們的份都寫了吧。”


    “都是跟你打牌打感冒的。”


    他另外抽出了兩本試卷,交給了周秀。


    其他同學:“……”


    這口鍋甩得無比地清奇,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邏輯。


    得到了十份試卷的周秀:“……”


    她坐迴了位置上,無奈地掏出了水性筆,開始寫了起來。別的同學得到了五份試卷,周秀得到了十五份。


    很顯然,王老師對於周秀每次數學培訓缺一節不聽的行為表示不滿。


    賽前要用題海戰術把她的基礎喂起來。


    放學後,人都走完了,周秀還在寫著試卷。


    她揉了揉眼睛。


    老王把幾個尖子生留下來寫試卷,同時得到這樣特殊關懷的還有謝澄、許浩博兩個人。許浩博很快寫完了一份卷子,交了卷就離開了。


    老王伸了伸懶腰,“謝澄,你可以迴去了。周秀你繼續寫,我去給高三巡邏兩節自習課。晚自習下課希望看得到你寫完兩份試卷。”


    周秀剛放下的水性筆一頓,不敢置信地看了老師一眼。


    老王拿著枸杞紅棗茶離開了。


    謝澄坐了下來,淡淡地說:“分工合作吧,你寫大題,我寫填空選擇。”


    謝澄摁亮了教室的燈,坐到了周秀旁邊的座位,也拿出了同一本奧賽試卷專注地寫了起來。


    周秀打算找個時間一口氣寫完它,十五份卷子太多了,根本寫不過來。


    下周末就是生物競賽了,聽老師的口氣是這周必須要完成。


    這勢必要打亂周秀的複習計劃的節奏,她聽了謝澄的話,思考片刻默認了他的話。


    周秀專心致誌地寫起了大題,她把十五張試卷攤開,一份份地寫了起來。光寫大題思路其實很順暢,一個小時周秀就寫完了兩份試卷。


    周秀覺得自己的速度已經夠快了,抬起頭,謝澄已經輕鬆地完成了四份。


    周秀驚訝得說不出話,目光落在謝澄的身上。


    男生眉目清正,專注地寫著試卷,指尖握著的筆時而漫不經心地勾畫,像是在塗鴉畫畫似的隨意。


    但周秀清楚選擇題和填空題難度不會比大題少多少。


    她終於感受到了火箭班尖子生同一種微妙的心情。


    兩個小時過去,周秀鉚足了勁兒寫,又寫完了五份。


    寫到十點鍾,晚自習下課了,老王領著喝幹了的枸杞紅棗茶來巡視,他看見周秀已經寫完了兩份試卷,滿意地點點頭。


    “今晚就迴去吧,剩下的下周末交給我。”


    周秀點了點頭,老王離開了教室。


    老師走了之後,她仍舊埋頭繼續寫,寫到了九點,她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掏出眼藥水滴了兩下。


    休息了一會繼續寫。


    謝澄已經寫完了十五份試卷的填空和選擇題,站在周秀的身邊俯身拿過試卷,一份份地看了起來。


    雖然是趕著完成的試卷,但是字跡意外地清秀工整,思路流暢,答案……也對。


    寫到最後幾份的時候,周秀難得地卡住了,原本預計十點半能完成的試卷,寫到了十一點半。


    筆尖落下最後一個數字,周秀鬆開了僵掉的拇指,十五分試卷終於寫完了,周秀背靠在椅子上伸了個懶腰。


    謝澄整理了一下試卷,兩本試卷冊都留給周秀,輕描淡寫地說:“我送你迴去。”


    周秀收拾書包,搖搖頭,“謝謝不用了,應該還有地鐵。”


    謝澄沒有勉強她。


    畢竟上次就被拒絕過一次。


    周秀背起書包急匆匆地離開,正要去趕上最後一趟地鐵,不過她剛走到地鐵站就發現地鐵已經停運。


    她掏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周成,但猶豫了一會還是把它塞進了口袋裏。


    父母要起早,這會應該已經都睡下了。


    係統這時候說:【少年,我幫你打個車吧。】


    周秀搖頭,【深夜打車不安全,我找找看有沒有共享單車。】


    它想了想,【我幫你匹配素質良好、評過先進的……女司機。】


    著重咬準了“女”字。不禁把周秀逗樂了。


    【好,我叫車。你幫我匹配。】


    深夜,繁華的都市已陷入一片寧靜,鬧市漸漸散了。隻有路邊大排檔依舊有生意紅火。


    謝澄的司機看著前麵的女孩的身影,不禁問:“真的要跟著嗎?”


    怎麽不幹脆把人叫上來?謝家的司機實在無法把“癡漢”和自己少爺聯係在一起。


    手機清淩淩的光打在謝澄的臉上,他淡淡地說:“她不願意上車。”


    “跟著吧。”


    周秀朝著網約車約定的地點走,路過大排檔的時候,有個女孩子紅著臉忍不住叫住了周秀:


    “喂,妹妹。你後麵是不是跟著一輛車?”


    有輛黑色的輝騰不遠不近地綴在這個小姑娘的後麵,以龜速前行。她拐彎,它也跟著拐彎。明顯就是跟著人姑娘走的。


    女孩子穿著高中生的校服,裕德春季的黑白條紋校服把人襯得明眸善睞,清純逼人,遠遠地看著身形就覺得是個漂亮妹子。


    走近了發現五官更是透出靈氣。


    那一桌的男男女女看著這輛價值百萬的豪車緩緩跟在妹子身後走,跟護送了一路似的。心裏忍不住草了一聲,真會玩。


    這年頭,年輕漂亮的妹妹就是這樣被男人用糖衣炮彈騙走的。


    周秀聞言,驚訝地轉過頭,發現了謝澄。


    這時候車子才幹脆往前開了一點,謝澄從車上下來,無奈地說:“對不起,女孩子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


    “上來吧,時間不早了。早點迴去睡覺。”


    周秀愣了許久,夜風吹亂了她的頭發,看著謝澄站在車邊,有一種奇怪又溫暖的感覺。


    她的目光落在謝澄臉上,思考片刻後她取消了訂單,上了謝澄的車。不到二十分鍾,周秀迴到了家。


    周秀下車後,對車裏的謝澄說了一聲:“謝謝。”


    她的身影很快淹沒在了破舊的老居民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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