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緒輕喊,陳儀哈哈大笑,連她都不知道笑什麽,隻覺諷刺,很諷刺。


    她娘說過用真心對人以後別人也會真心對她。


    瞧瞧,她用真心對那些人,可那些人何曾真心相信過她。


    人逐漸散去,夏若晟監斬完後便離開,嚴朱六見現場這樣也不理會,反正他們的任務是將人斬首,任務完成他們也沒必要留在這。


    “爹,娘,娘…”


    陳儀哭著,雙眼一白,暈倒過去。


    耳邊響徹楚緒跟白霜的聲音再也沒有家人會關心她了。


    以前她一摔倒她娘就嚷嚷她沒個小姐樣,別人家的姑娘走路都不帶聲也不跑,隻有她跑著,還會跌倒哭鼻子,說著說著就會扶她起來,替她擦藥,現在關心她的人都沒了。


    她爹會說她喜歡什麽就去學什麽,那些個什麽女紅琴棋書畫若是不喜就學個三分,出去不丟麵子就行,若是喜歡舞弄槍,爹明兒給你弄些武器來。


    她的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們一有好的東西就給她留著,誰來也不給就偏給她。


    還有她那個才兩歲的妹妹,也沒了…


    沒了,她再也沒人疼愛了。


    眼睛一片漆黑,陳儀喊不出口。


    “儀兒!快,老裴,快抱皇妃上馬車,白霜你去請個大夫來!”


    楚緒臉色順變,擔心萬分。


    蕭永德見血濺起時心裏有個地方被衝撞了下,死人他看到了,特別是在戰場上那地方,血流成河,楚國能有今日的成就是因為那些城牆都是用人命堆出來,是楚國人用性命守住的。


    如今親眼看到自己的好友被斬首,就像看到親人沒了一樣。


    腦海裏迴蕩著陳業說的話,盡管再不想承認但他不得不說陳業說的對。


    楚國早不是當年的楚國。


    “老爺。”


    蕭永德有些站不穩,溫氏扶著。


    “筱蝶,我們迴去,迴去。”


    粗大長滿繭子的手握著溫氏的手,溫暖萬分。


    家人是他能唯一感受到溫暖的地方。


    除了手,他覺得自己全身都是冰冷的,連雙腳都沒知覺。


    “爹。”


    蕭永訣擔心喊道,蕭永德連走路都是抖著。


    在他眼裏蕭永德的形象一直高大又屹立不倒,沒什麽事能難倒他但陳業這事給他打擊是真的大。


    望著蕭永德的背影他覺得蕭永德老了不少,滿頭白發,憔悴不已。


    現在他娘也沒尋迴,各種事都壓在蕭永德肩上。


    照蕭長歌之前說的,陳業沒了後隻怕下一個是要對他爹出手。


    方才陳業他們一家頭顱落地時他心驚膽戰地,腦海裏竟浮現他們一家在刑場上的樣子,底下的百姓也同樣罵著他們。


    “訣兒。”


    溫氏見蕭永訣站在原地發呆轉頭喊了句,蕭永訣迴過神來,邁著大步跟上去。


    楚緒將陳儀送迴六皇子府白霜請大夫看了下後直搖頭,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可把白霜急得不行。


    大夫束手無策也隻開幾幅藥喝喝看。


    兩次打擊是個人都會垮,何況還是個女子。


    送走大夫,白霜去煎藥,楚緒抓著


    陳儀的手,小手冰冷得不像個正常人。


    “儀兒,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你可要早點醒來。”


    楚緒含情脈脈道。


    “主子。”


    老裴輕喊,本以為這次隻針對陳業一人沒想連累整個陳府,若讓陳儀知道這事,一定…


    “噓,別吵到六皇妃休息。”


    楚緒噓了聲暗示老裴別開口,老裴沉默不再說話。


    “你先下去,本皇子想陪六皇妃一會。”


    楚緒揮手,老裴緩緩退下,關上門,屋內隻剩兩人,昏暗萬分,若陳儀此刻睜開眼一定能看到楚緒那張臉陰鷙得可怕。


    不是因為陳儀躺在這而傷心而是因嚴立跟夏若晟都站在楚言那邊而擔心。


    連夏若晟都不顧楚墨而站楚言那邊,這下楚言勢力大增。


    上次楚言拔除他在朝廷上的眼線,這次他利用陳業拔除楚言在朝廷上的眼線,奈何他動不了嚴立。


    隻要能動嚴立,楚言就等於少了個右肩。


    嚴立做事謹慎,想找到他貪汙的證據是難上加難,他收集這麽多年也才收集到一點別人的證據,隻要嚴立倒下,其他人就容易多了。


    陳業沒了,肯定是嚴立當左丞相。


    一左一右都是楚言的人,難弄,難弄。


    楚緒蹙眉,正猶豫要不要找楚鈺聯合,若是聯合那必定要自爆一點底牌。


    楚鈺身邊還有個蕭長歌也同樣難糊弄。


    楚緒猶豫思考,不知怎麽做才好。


    蕭永德一迴府就將自己關在屋內一整天不出來,眾人想進去看看情況都沒法,到了晚上溫氏敲門見屋內沒動靜才命人拿來房間鑰匙,打開門才發現蕭永德發燒得不省人事,連忙給他請了個大夫來。


    下午還好好地到晚上就發燒,真讓人擔心。


    蕭永訣留下跟溫氏輪流替換,溫氏照顧幾個時辰後便輪到蕭永訣替換守夜。


    王爺府內也一片死氣沉沉。


    早上行刑時他們也在,不過是在高樓處遠遠看著。


    包括蕭永德跟陳儀去時蕭長歌都知道,雖是遠遠看著但她能猜出陳業跟蕭永德說的什麽。


    “王爺真答應太子請求了?”


    “是呀,再放任楚崇這樣下去,國必定毀,當然殺了他也不一定會是楚言當皇帝。”


    楚鈺放下書籍,看著蕭長歌憂心忡忡的樣子緩緩道。


    蕭長歌好奇,刺殺皇帝明明是他的事他卻一點都不著急。


    “王爺是想…”


    “其實本王一直在想楚緒雙腿是真不能走路還是與本王一樣是裝的。”


    楚鈺眯眼笑道,蕭長歌挑眉有些明白楚鈺這話的意思。


    “算了不想太多,這些都與我們沒多大關係。”


    楚鈺伸了伸懶腰打了個嗬欠。


    “王爺有多大把握。”


    “本王沒把握,走一步看一步。”


    楚鈺悠哉道,起身往床上鑽去,又拍了拍身邊空著的位置示意蕭長歌躺上來。


    “天已黑,歌兒莫要再弄那些玩意了,還是趕快睡一覺,到明日就又一新的一天。”


    像是在安慰蕭長歌一樣,蕭長歌看著差一點就快弄好的錢袋,搖頭。


    “還差一點。”


    說罷,低頭繼續繡著。


    楚鈺一手撐著頭那雙鳳眸看著蕭長歌,燭火照亮屋內,他認真看著。


    有那麽一種人,不管做什麽事都很吸引人,就像蕭長歌這般,明明刺繡是件枯燥的事他卻看的津津有味。


    不知多久,蕭長歌起身時腿都麻了,往床邊走去時隻見楚鈺睡得很熟,若仔細聽能聽到酣睡聲。


    蕭長歌替他蓋好被子。


    讓他去刺殺自己的親生父親,怎可能是說做就能輕而易舉做到的,但他說時卻是輕描淡寫的。


    有誰知道他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蕭長歌吹滅蠟燭躺在楚鈺身邊,一隻手緊摟著她細腰讓她誤以為楚鈺是醒著的,然等了許久都沒其他動靜她才肯定楚鈺是睡著的,隻是習慣了摟著她而已。


    蕭長歌閉目,安心睡覺。


    翌日,天空陰霾烏雲密布,似連老天爺也在為陳業惋惜一般。


    一看這樣的心情,連人都覺得心情不太好。


    花兒無神往下垂,再也不像之前那邊神采奕奕。


    陳府的封條還貼著,府內的東西被砸得稀巴爛。


    宮內,如所有人猜測那般,陳業昨天剛被斬首今日楚皇帝就在早朝上宣布讓嚴立成左丞相。


    蕭永德抱病沒上朝,楚皇帝還關心地讓禦醫去一趟蕭府。


    溫氏見禦醫來也沒阻攔而是大方讓他進,於是把脈最後給蕭永德開了藥就迴宮稟告去了。


    “皇上這是什麽意思?”


    昨兒守夜的蕭永訣頂著兩個黑眼圈剛迴屋想休息就聽得楚皇帝擔心蕭永德的病情派了個禦醫來把脈,令得他又從屋內出來,不放心過來看看。


    “還能什麽意思,是為了確定你爹是真病還是假病。”


    溫氏輕笑,將楚皇帝的心思看的透徹。


    蕭永訣低頭看著在身邊的溫氏,溫氏又恢複成原來溫柔的樣子,朝蕭永訣笑道:“訣兒,你昨兒沒休息還是快去休息吧,禦醫的藥方子看起來是比外麵大夫開的要好,等會我便讓香梅去抓。”


    說罷,溫氏往屋內去。


    蕭永訣呆呆看著溫氏離開的背影。


    溫氏那話說的沒錯,但溫氏怎會這般清楚。


    蕭永訣挑眉想不出個所以然,這邊有溫氏照顧他放心。


    “皇上,蕭將軍跟左丞相關係好,左丞相貪汙您說蕭將軍會不會也…”


    眼角的淚痣微微上揚,紅袖將粥送入楚皇帝嘴裏。


    “蕭將軍常年在外也就今年才在京城久呆,應該不可能,不過星兒說的也不是沒道理,這個還需要讓夏丞相去查一查。”


    楚皇帝摟著紅袖,他是越來越離不開紅袖了。


    “倒是陳業這事讓星兒受委屈了,星兒不要聽那些人的,朕說你不是你便不是妖妃,往後誰敢說一句,誅九族!”


    楚皇帝陰森道,紅袖的細手捂著楚皇帝的嘴:“臣妾以前說過隻要皇上相信就行,其他人臣妾才無所謂呢。”


    “今日這粥下了什麽竟有股甜味。”


    但這甜味不膩反覺得開胃,越吃越想吃。


    “下了一些作料,隻吃的甜味卻很難分辨是什麽,皇上可要猜猜臣妾在裏麵下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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