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撩人。


    銀勾高掛,整座宮殿都被燈籠罩著。


    楚永碩迴來時千萬戶百姓替她掛上燈籠引著她迴楚國,而宮內則為楚永碩掛滿一月的燈火,為她祈禱。


    月霧稀薄,冷清萬分。


    侍衛們來迴尋著,偶爾偷懶打了個嗬欠,有些已困得不行卻還撐著。


    涼風吹過微冷,而這種氣候最適合睡懶覺。


    落月殿內,秀兒看著熟睡的楚永碩時莞爾一笑,收拾東西便往殿外去,躡手躡腳地不敢吵醒楚永碩。


    這幾日楚永碩睡得安穩,她也就不留殿內打擾她了。


    今日還跟燕皇子一同出去玩,一迴來便累得倒下,連太後宣都沒去。


    瞧著楚永碩唿嚕唿嚕睡著的模樣秀兒高興,看來治好她家主子的藥是燕無患而不是其他。


    失眠症她家主子在外可治許久,喝了許多藥卻一直沒好,反而是跟燕無患一起後,失眠的情況越來越少了。


    照著現在這情況,隻要有燕皇子在身邊的話,她家主子失眠症治指日可待。


    秀兒輕關上殿門,往外走。


    見那些守著的宮女有些正低頭打瞌睡,秀兒咳咳了兩聲,伸手推了推。


    宮女們被嚇一跳,趕忙抬頭,手擦著嘴角的口水,看著秀兒陰沉的臉後退一步。


    “秀兒姐姐。”


    “你們幾個可醒目點,這樣睡著要是半夜公主有什麽事宣你們怎麽辦?”


    秀兒冷撇眾人一眼,指著守夜的宮女道。


    正因為這些人這樣,所以那天她家主子級才會踩到玻璃腳受傷。


    這群不稱職的宮女,等明日燕皇子迴國後她一定要跟公主商量一下挑幾個機靈的留著,偷懶的送去其他地方。


    留著這些人在這也是占地方,正出什麽事是半點用場都派不上。


    “是,是。”


    知秀兒生氣,宮女們趕忙應道。


    秀兒不與她們說太多,往宮女住的院內去,走時還微微打著嗬欠。


    宮女們手搭在手臂上,望著秀兒離開後又打了個嗬欠,絲毫沒將秀兒的話放在心裏。


    低頭,閉眼,又開始打起瞌睡來。


    頭一抬一低地,宛如小雞吃米一樣。


    一個如此,其他人也是如此,誰都見不得誰偷懶,那隻能大家一起偷懶了。


    何況秀兒已經走,誰還看的到呢?


    這宮內有幾個宮女是真盡職盡守能守上一夜的?


    再說在宮內還能發生什麽大事,難不成公主還會突然憑空消失不成?要公主有什麽事直接喊她們,她們就醒了。


    想著,守著的六人又開始打盹。


    窗戶忽開了條縫隙,月光偷偷溜入,紗幔輕飄,珠簾碰撞發出聲音。


    而一向睡眠淺的楚永碩猛地睜眼,隻是眼上空洞無神宛如一隻被操控的木偶,她掀開被子,腳落地。


    這種天氣赤腳踏在地上隻覺得冷,可楚永碩卻無感覺。


    她緩緩走著,往門外去。


    開門,一陣強風吹過,拍打著她的臉。


    可她一點都不覺得冷,單薄的衣服裹在身上,眼連一下都不眨。


    抬起腳,緩緩往外走。


    孔明山上,正雙腳盤旋閉目冥想的清道人突然睜眼,山洞內的一根蠟燭猛地熄滅,毫無征兆。


    洞內不透風,蠟燭還長,按理說是滅不了的才對。


    清道人睜開眼,眼中露出一抹恐懼。


    “是宿命啊。”


    久久,他才道出這句。


    長長的歎氣,似是知道將會發生什麽一樣。


    一聲宿命,飽含多少無奈。


    他是想救楚永碩,可這一次救不了了。


    皇城門上,本該有人巡夜才對,可此刻卻空無一人。


    一道著薄衣的身影緩緩走上,長發吹起,腳下被石子烙著卻不知疼。


    楚永碩低頭,望著城門下,木訥著。


    月高掛,映著她冷漠的臉龐,眼中滑落一滴淚,晶瑩通透頭。


    腳一抬,往外走去,腳下懸空。


    砰地一聲,隻見鮮血滿。


    …


    三更時分,換班的侍衛們到了城門前,見這一幕時被嚇一跳,驚擾了熟睡的楚皇帝跟太後們。


    連此刻被關禁閉的皇後都踏出鳳歡殿往大殿內去,臉上是著急是不信是驚恐。


    整個皇宮,被轟動了。


    “碩兒,碩兒怎麽會這樣!那些守夜的人呢,守夜的宮女們呢!哀家要她們不得好死!”


    太後哭著,哭的淚眼迷離。


    手顫抖著,想去掀開蓋著身體的布卻不敢。


    血浸透著蒙在身上的白布,隻露出頭。


    臉上沾著血跡,唇白幹裂如紙,雙眼睜著。


    連死時都沒把眼合上,讓人心疼。


    那張臉她從小看到她,肯定不會錯,這是她的碩兒。


    “太後,太後饒命,饒命。”


    宮女們早在侍衛發現楚永碩屍首時就有人去落月殿內驗證是不是公主了。


    誰知去時大門正開著,而宮女們竟都倒在地上睡著了,被他們潑了冷水才被驚醒,到現在還全身抖著,可比起身上的冷更讓她們害怕的是眼前的人。


    天子震怒,無人能抗。


    她們是低賤的宮女,如何扛得住眼前這些人的怒氣。


    現在她們都後悔了,後悔沒聽秀兒的話打起十二分精神來。


    楚永碩磕著碰著還好,最多一頓懲罰,可如今是死了,是殺了她們一百次都償還不了的。


    “饒命?想讓我饒你們除非哀家的碩兒活過來!來人,拉下去都砍了,五馬分屍!剝了她們的皮將她們的肉拿去喂狗血拿去澆地。”


    太後緩緩走進那些求饒的宮內,恨不得將這些人殺了。


    楚永碩是眾人捧在手心上的公主,此番跳城怎有可能?


    她昨兒還見到楚永碩好好地在她跟前,跟她說話,跟她撒嬌呢!


    “碩兒,碩兒。”


    皇後一來,見露出的半隻手上帶著玉鐲,那隻玉鐲是楚永碩那年出宮時她送給她的。


    皇後軟到在地上,差點暈過去。


    幸好身邊有九兒扶著,那張臉布滿淚痕。


    眾人沒想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些在宮內的太子跟皇子們都被驚動,靜妃麗妃後宮輩分高的貴妃們全都到來。


    楚皇帝手緊握著桌旁,青筋突兀。


    “還不快拉下去!”


    太後大聲一喊,侍衛們才踏入將這些宮女們拉下去,隻聽這些人都喊著求饒,無果。


    太後臉色猙獰,手抖著,身子也抖著。


    眾人在酣睡,本被吵醒後有些不高興,可在聽到楚永碩出事後睡意全無,特別是燕無患。


    明日他們就啟程迴國,等他迴了國就要派人迎接楚永碩去燕國,怎偏偏在這時候出事?


    “這是怎麽迴事。”


    燕無患擰眉,望著躺在地上又用白布蓋著的屍首,縱認不出是誰可看這些人嘴裏喊著他都知是楚永碩了。


    禦醫們都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摔成這樣還如何治?這已是直接斷氣了。


    誰能想到公主會大半夜地出殿跑到城門上去。


    “苦無,快去將苦無神醫請來!”


    皇後抹了抹眼角的淚,似想起什麽一樣道。


    苦無妙手迴春,連死人都能從黃泉路上拉迴來,讓他來的話肯定能!


    “啟稟皇後,皇上已派人去請了。”


    見皇後情緒有些激動,龐海趕忙站出來道。


    屋內,擠滿一堆人。


    “皇上,神醫來了。”


    話音剛落,外麵的太監喊道。


    帶著苦無匆匆走了進來,隻見苦無帶著醫藥箱,額頭流著汗水。


    見躺在地上的楚永碩時臉上震驚,趕忙往楚永碩身邊走去。


    蹲下,探了探氣息。


    跪向楚皇帝:“皇上,臣無能為力。”


    一句話,判定楚永碩已無救。


    皇後軟坐在地上,受了很大的打擊。


    太後後退,也接受不了這事實。


    “守城門的侍衛呢!他們人呢!”


    楚皇帝勃然大怒,宮女們睡著那侍衛們呢?


    “啟稟皇上,今夜無人守城門…”


    屋內寂靜,無人迴答楚皇帝的問題,龐海思考許久才站出來,弱弱道。


    “無人?為什麽無人?去把李統領叫來!”


    渾厚的聲音夾著著怒氣,天子一怒,誰敢說話。


    一會,李統領來了。


    他連衣服都穿的亂糟糟地,入殿後,見眾人都在場,李統領慌了。


    剛睡醒他現還蒙著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臣叩見皇上、太後、皇後。”


    李統領趕忙將衣服上最後一顆紐扣扣上,在天子麵前穿著邋遢,本就有罪。


    如今楚永碩一事,更是罪上加罪。


    “這…這是。”


    李統領懂得察言觀色,一進門就發現不對勁兒了。


    再看地上躺著的人,雖臉上沾滿血跡可他能看出是誰。


    心裏一驚,差點暈倒。


    楚永碩是誰,那可是被眾人高捧在手上的公主。


    “李統領,每夜晚上巡守城門的人可是你調動的,今日為何無人在城門上守著!”


    楚皇帝冷聲問,可聽得出他在壓抑自己的怒氣。


    他已將楚永碩許配給燕無患,偏偏這時候出事。


    燕楚兩國若和親,其他國誰還敢將注意打到他們身上來?


    “啟稟皇上,侍衛都被調走了,臣想著該無事發生才將人調走了。”


    李統領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


    無事發生,如今發生的可是大事。


    李統領臉色發白,額頭流著汗,心虛萬分。


    “調走?城門可是皇宮最關鍵的地方,你竟將人給調走?若是有刺客或是其他,這罪你可擔當得起?”


    楚皇帝未發話,倒是太後先發話了。


    “李統領,可是宮內日子太舒服你把自己的職責忘了?”


    皇後起身,眼如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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