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林希沉默的模樣,林秋凝笑了笑。


    隻是笑容之中有些淒涼,與平日的她相比就好像是兩個人一樣,可卻跟平日那樣,讓林希覺著有些恍惚。


    看林秋凝今日身上穿的這一身紅衣,如嫁衣般耀眼好看。


    他以前怎就沒發現林秋凝好看呢?


    可他現在這模樣,也是林秋凝害的。


    一想到這,林希的臉色冷了幾分。


    “這是我親手為你做的飯菜,都是你平日裏最喜歡吃的,連酒也是你平日裏最喜歡的酒,快些吃吧。”


    林秋凝平淡道,林希卻警惕起來。


    “哼,我還沒死,我還沒死,你覺得我會死嗎?”


    林希激動地吼道,林秋凝卻不起波瀾。


    鎖著林希手腕的鎖鏈叮咚叮咚地搖擺著作響,林希如豺狼般盯著眼前的人,似要將她吞入腹中一樣。


    “你覺得你還能活著出去嗎?吃與不吃在你,你不吃,我吃。”


    林秋凝嘴角揚起一笑,似乎嘲諷般。


    林希卻淡定了不少,望著林秋凝舉起酒杯,一飲而下。


    隨後拿起了碗筷,在林希麵前吃了起來。


    讓林希想起了他們剛成親時,林秋凝總會做好飯菜等他迴來一同吃,可現在她卻不會等他了。


    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人,總是到快死的時候才會想起以前的美好。


    他承認他色迷心竅,負了林秋凝。


    可她千不該萬不該毀了他這十幾年辛苦建立下的基業!一朝毀於一旦,她這麽做對她自己有什麽好處?


    “翠兒,你為何這麽做?”


    林希理智了幾分,緩緩地吐出口問。


    “為什麽?老爺你當真不知道嗎?我爹的事?”


    “還有你的九姨太收買香兒害了我肚中孩兒的事,老爺你真的一點都不知情嗎?”


    林秋凝逼問,林希怎有可能不知情呢?


    她原本也想著林希不知情,給自己找了很多借口,她想相信林希。


    可昨日林希對他流產的事表現的太平淡了,似不以為意又好像是早知道了一樣。


    這樣叫她怎能不失望,怎能不心灰意冷?


    她太熟悉林希了,就是因為熟悉所以才了解他是個怎樣的人。


    若昨日他是真不知情的話,絕不會表現的那麽平淡。


    林希沉默,林秋凝轉頭看向了外麵的獄卒。


    “官差大哥,能否替他解開鐵鏈呢?”


    獄卒衡量了幾分,真聽林秋凝的話為林希解開了鎖鏈。


    隨後又迴了原來的位置上,挺直腰背,背對著林秋凝他們,就像是個透明人一般。


    現在不管是衙門裏的官兵還是牢內的獄卒,全都是楚鈺的人。


    都是許永從其他縣內帶來的,林希就算想逃也無從可逃。


    看著發紅的手腕,他揉了揉。


    又看向林秋凝親自做的菜,全都是他愛吃的。


    這麽多年了,沒想到林秋凝還記得他愛吃什麽,而他卻不記得林秋凝喜歡吃什麽。


    香味飄入鼻中,見林秋凝吃的香,林希也不禁拿起了碗筷,夾起一片肥肉含|入嘴裏咀嚼著。


    依舊是這個味道,隻是他們都不是當年的他們了。


    “還是以前的味道,你的手藝還是一樣好。”   林希誇獎道,林秋凝淺笑。


    眼中閃過一抹高興,她看著林希大口大口地吃著,心裏頭高興。


    “你有很久沒嚐過我的手藝了,你怎還可能記得味道呢?”


    “怎會不記得?那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菜了。”


    林希說道,雙眼中竟含著淚光。


    現在想來,還是林秋凝好啊。


    從他進來後也隻有林秋凝來看他,其他人大概都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老爺,咱們在喝一次交杯酒吧。”


    林秋凝斟滿酒,遞給了林希一杯。


    林希看不懂林秋凝到底想做什麽,猶豫了一下,才緩緩接過酒杯。


    也沒問原因,反而聽林秋凝的兩人雙手相互交叉,湊近。


    隻是在酒杯快接到唇邊時,酒杯啪嗒一聲地落在了地上,林希反手扣住了林秋凝的喉嚨管。


    這驚動了獄卒,紛紛拔出了刀,對著林希。


    “你們都別過來,你們要是敢動一步我就殺了她!”


    說著,掐住林秋凝脖子的手加緊了幾分。


    他粗魯地拽著林秋凝起身,絲毫不顧她昨日才流產過。


    林秋凝蹙眉,臉上表情痛苦不已。


    “老爺。”


    她用盡全力喊了一聲,得到的隻是林希無情的對待。


    “嗬,你害的我落得如此下場,我怎會原諒你?林秋凝,你想的未免也太天真了。”


    林希惡狠狠道,一字一字地刺入了林秋凝心裏。


    “林希你快放開她!”


    許永先一步趕來,見林秋凝臉色蒼白的模樣,心裏擔心著。


    “讓你的人統統讓開,還有給我準備一輛馬車跟錢!”


    林希看著許永囂張道,就好像他不是囚犯般。


    “做夢!”


    許永想也不想地迴,林希狡猾多端,要是真放他離開的話想要抓住他可就是難上加難了,所以怎有可能讓他離開?


    “那她就得死!”


    林秋凝皺眉,咳咳了兩聲。


    “老爺,你比我想的還狠呢。”


    她用盡了力氣喘著大氣道,隻是剛說完,血從嘴角緩緩流了出來,順著嘴角滴落在了林希的手上。


    到死,她都對林希下不了手。


    可他,卻早喪失了本性變成個殺人不眨眼之人了。


    是她還對林希存有幻想,多次想著讓林希死,可到最後還是下不了手。


    “翠兒,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懂我才對。”


    林希目中劃過一抹銳利,冷聲道。


    而當他注意到手上那黏黏的血時,林秋凝已快不行了。


    “這是……”


    林希鬆開了手,林秋凝整個人都倒在了地上,雙目望著林希驚慌失措的模樣。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咳咳。”


    一說話,嘴邊的血便止不住地流了出來,豔紅無比,宛如冬日盛開的梅花般。


    “快把林希抓起來!”


    許永見有機可乘,連忙對身邊的官兵道,官兵一聽迅速地將林希製服了。


    “來生,翠兒不想再遇見…見……”


    話還未說完,林秋凝閉眼倒下。


    哪怕是到死,她還是下不了手。


    既然下不了手,那就隻能她先去黃泉路上等林希了,隻是來生她不想再遇見林希了。


    “不想什麽!你這個賤人,賤人,壞我好事的賤人!”


    林希怒罵著,沒意料到林秋凝會玩這招。


    這一切應該都在他的掌控中才對,怎會變成這樣呢?


    “快,將林夫人抬出去。”


    許永見倒在地上的林秋凝,依舊稱唿她為林夫人。


    林希能得到這樣的女人,為何還不好好珍惜呢?


    明明她可以親自為她的孩子報仇,在飯菜內下藥毒死林希,可她卻沒這麽做。


    林希到現在還看不出來林秋凝到底有多愛他麽?


    “林希,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許永憤怒地踢向了林希的腳上,疼得林希嗷嗷直叫。


    他是個文人,而許永是個粗武夫,許永這一腳踢下去直讓林希的腳麻痹了。


    “賤人,賤人!”


    林希嘴裏念叨著,隻說得出這句話來。


    就算林秋凝死,他也還不知悔改。


    “狗東西,我這輩子可最瞧不起要挾女人的男人了,跟個孬種一樣,要不是林夫人大發慈悲,現在躺在那的應該是你才對!”


    許永抓起林希跟前的衣服,眼冒怒氣地罵著。


    可林希卻什麽都聽不進去,一心隻想著是林希害了他。


    ……


    蝗蟲引用了楚鈺的法子,情況也開始漸漸好轉了,隻是治理蝗蟲還需花費時間,不是一朝一夕能搞定的事,不過這些應該是新官該去煩惱的事,跟他們可無關了。


    候德,林希被抓,朝廷那邊遲早要派人將這位置給補上的。


    林府內


    藍如月因毀容受不了而跳井自殺,林希此次進牢內也是沒希望再出來了,身為大夫人的林秋凝也服毒自殺了,現在林府是散成一盤沙了。


    大難臨頭各自飛,那些妾氏們心裏都盤算著離開呢,而林府內的東西全都被楚鈺拿去充公,兌換成銀子發配給了百姓們。


    林希貪了一輩子,沒想到最後這些銀子還是要落入百姓的口袋中。


    林府不似以前那般熱鬧反而顯得寂靜冷清,府內重要的人兩個死了,一個還在牢內,群龍無首,這些人會著急也是正常的。


    “林夫人的後事安排好了嗎?”


    楚鈺瞥向陳朵問,楚鈺本以為林秋凝會跟林希同歸於盡呢,沒想到到最後她還是選擇原諒林希了。


    女人呐,真猜不透。


    不過他對林秋凝倒是挺有好感的,那樣憎恨的眼神到現在還映在他腦海中。


    而那樣憎恨的眼神又讓楚鈺想到了蕭長歌,她對楚言是不是也……


    畢竟兩個人的眼神,太過相似了。


    相似到他跟林秋凝談判的時候幾乎以為坐在自己跟前的人是蕭長歌。


    若蕭長歌真是對楚言因愛生恨的話……


    楚鈺不敢往下想下去,因為他否定了那個假設。


    蕭長歌這樣的女人不會喜歡楚言的,楚言配不上她。


    “是,已經安排好了,我會留在這裏七天,等林夫人的頭七過了,將她的骨灰送迴林家去,也算是我積點德吧。”


    陳朵老實道。


    她也知道自己做了許多錯事,要花上大半輩子去彌補過錯才行。


    再者,她同情林秋凝,更心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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