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上午八點鍾。


    楊安妮看著家裏的座機,最終無奈的歎口氣,撥出去一個號碼。


    那個她爛熟於心的號碼。


    “嘟嘟嘟嘟……”響了大概三十多秒,楊安妮都準備掛斷的時候,有人接起了電話。


    那邊的聲音很吵,有嗡嗡的聲音,聽到一聲熟悉且不真切的“喂”,楊安妮就開口了:


    “媽,給我打兩個星期的生活費,我爸說他沒錢,讓我跟你要。”楊安妮口氣很平淡,沒有一絲情緒起伏。


    原本她以為這話很難說出口,誰知道她腦子裏還沒想好怎麽開口,嘴巴已經很順留的說完了完整的話。


    已說不清什麽感受,她媽帶著她弟走了,剛開始的時候她覺得天塌了。


    後來去姑姑家住了一個暑假,發現也不過如此。


    其實沒有誰,是離開誰,活不了的,對吧?


    現在她選擇了住校生活,本以為自己會受不住,但是那麽難熬的軍訓她都熬過來了,也認識了好多朋友。


    現在她慶幸自己沒有選擇走讀,走讀幹嘛,家裏隻有她爸爸,又不會給她做飯吃,反而每天擺個大爺譜,指使她幹這幹那的。


    她爸爸對於媽媽的離開,沒有絲毫愧意。


    反而認為,沒有人管著他了。


    他願意幹啥就幹啥,耳朵邊子上也沒有那些嘮叨了,嘿,得勁兒!


    正好孩子媽出去找工作,外麵工資總比家裏要強吧。


    那楊安妮的生活費,她就得負擔起來。


    誰讓她是她閨女呢!她不養她誰養她!


    楊誌心安理得的在家裏繼續浪,每天胡吃海喝,小日子過得相當滋潤。


    家裏都邋遢的沒法看,腳都沒地方踏進去了他也不收拾一下。


    楊安妮在家裏受不住,直接去姑姑家住到了開學。


    在此期間姑姑也經常在她耳邊說,你媽出去是掙錢去了,那手裏的錢,就是該給你和你弟弟花。


    你隻管跟她要就行。


    剛開始聽,她覺得這話一點兒都不對。


    那她爸爸呢?她爸爸是幹什麽吃的?


    別人家都是爸爸掙錢,媽媽操持家務。


    他們家好像是反了,媽媽掙錢,外帶操持家務,爸爸呢,啥也不幹,吃喝拉撒還要媽媽負擔。


    這哪是找了個老公,這簡直是找了個祖宗!


    可是她爺爺奶奶又在她耳朵邊嘮叨。


    說她媽媽,就是典型的重男輕女。


    不然怎麽就帶她弟弟走了,不帶她走。


    說的話多了,楊安妮心裏的天平,慢慢也偏了……


    這是她第一次打電話跟宋仙要錢,心裏其實也有些底氣,因為知道她媽媽肯定會給她的。


    隻要接通電話就好說。


    “安妮,媽媽有給你留錢,在你衣櫃裏,你從來沒有穿過的那一件粉色衛衣的口袋裏。”宋仙憋著一口氣快速說完,然後聽到老板娘的喊聲。


    “阿仙你嘛呢,忙的要死你嘛呢?”


    “生活費自己要計算著花,等媽媽發工資了給你打錢迴去,先掛了,媽媽在上班。”


    然後就是電話被掛斷的聲音。


    楊安妮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複,去自己的衣櫃裏翻找起來。


    一件粉色的,嶄新的衛衣,被壓在衣服的最底下,很厚實的一件。


    這是以前宋仙給她和路一買的。


    灰色顏色本來說給她,粉色顏色給路一。


    因為宋仙知道她的喜好,除了裙子她喜歡穿鮮豔的顏色,其餘的衣服都是素色的。


    因為楊安妮知道自己的優勢在哪裏,衣服類她喜歡沉穩的素色,襯得她更加文靜好看。


    而那個土包子路一,從來沒有穿過太多靚麗的顏色,所以宋仙給她買了適合小女孩穿的,粉嫩嫩的顏色。


    然後媽媽拿迴來這兩件衣服,說一件給她,一件給路一。


    她噘著嘴,滿臉不情願。


    為什麽兩件都不可以是她的呢?


    雖然她不喜歡粉色,可是也不想這件衣服歸了路一。


    所以她非鬧著要那件粉色衛衣,宋仙勸不動她,就把粉色的給了她,灰色的給了路一。


    這件粉色的給了她,她心裏才暢快些。


    憑什麽一個土包子,也能獲得媽媽的愛。


    她媽媽還是喜歡她多一些,她說要哪件就給她哪件了。


    這不過這件粉色衛衣,後頭楊安妮也沒穿過一次。


    因為不喜歡這個顏色,就放衣櫃裏麵吃灰去了。


    楊安妮看著這件被翻出來的粉色衛衣,去衣兜裏掏了掏,果然,裏麵有一些錢。


    把錢全部掏出來,楊安妮覺得心裏才有了些底氣。


    至於這件粉色衛衣,楊安妮套身上試了試,還是挺合身的。


    另一端遠在千裏之外掛斷了電話的宋仙,趕緊戴上了口罩跑迴了廠裏。


    老板娘催的急,一見你不幹活就覺得你在偷懶,要拚了老命的叫呦!


    叫的人心煩意亂的!


    宋仙目前找了一家小型的做繩索的廠子上班。


    上班的人隻有四個,其中兩個人還是老板和老板娘。


    老板和老板娘負責打線,就是把線軸打出來堆在筐子裏,然後宋仙和另一個女同事負責把一筐一筐的線搬到機器這塊。


    倆人負責七台做繩索的機器,看哪個機器線斷了就把新的線軸換上去,讓機器再次轉動起來。


    一台機器有四個做繩索的台子,一個台子上有十六個要接的線頭,相當於一台機器就得看六十四個線頭。


    更何況要看七台機器。


    工作並不會因為你是個新人,就對你溫柔相待。


    她剛開始幹的時候,經常是這個還沒接上呢,那個就斷了,忙的腳不沾地。


    而且她剛開始穿線的速度很慢,跟另一個在這的老員工不能比,老板娘就會罵她。


    罵的都是她聽不懂的方言,但偶爾還是能聽到幾句“烏龜”“慢的要死”之類的話。


    宋仙一直低著頭在穿線,脖子勾的低低的,僵硬的第二天感覺都抬不起頭來。


    而且裏邊噪聲震天,做繩索的線頭飛的哪裏都是,必須得戴上口罩才行,不然鼻腔一整天都不舒服。


    一天十一個小時,從早上六點鍾幹到晚上六點鍾,中間有一個小時吃飯的時間。


    剛開始幹這個活兒的時候,宋仙迴到租住的地方,腿腳是疼的,脖子也是疼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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