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心裏就不該存這個幻想的。


    白曉書在路家被路奶奶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路奶奶知道自己做飯難吃,經常去小鋪給白曉書買些小零嘴吃,哄她多吃些飯。


    等過了八九天病好了之後,白曉書也胖了一圈,被她奶奶又領迴她家了。


    俗話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沒過四五天,路一身上開始起小紅疙瘩。


    不疼也不癢的,路一也沒注意。


    直到第二天頂著滿臉小紅疙瘩起床被路奶奶看到了。


    路奶奶氣不打一處來。


    這孩子肯定趁她沒在家和白曉書接觸了。


    得,現在這個,也得她伺候了。


    光給她找事這孩子。


    因為偏心,路奶奶根本看不到路一的好。


    路一天天做家務她覺得是應該的,反而路一是不能出一點兒差錯來,就算生病,路奶奶也覺得是在給她找事。


    路奶奶打心眼裏一萬個不願意,但是也沒有辦法,家裏就她和路一兩個人。


    不過還好這病其實就是在家呆著,不能吹風,等過個七八天全身的小疙瘩落了,這病也就好了。


    路奶奶就把路一轟到西屋裏,讓她到床上躺著。


    路一反而沒有太多的害怕,這個病又不是好不了,她怕啥?


    路一反而欣喜的對路奶奶說道:“奶奶,我是不是也可以吃蛋糕和餅幹了?”


    奶奶說過,隻有生病的人,才能吃蛋糕和餅幹,這是給生病的人補充營養的。


    路奶奶哪舍得給路一花這個錢,一盒餅幹十幾塊呢,一小塊蛋糕就兩塊錢,這給白曉書吃的,可精貴著呢。


    路奶奶含糊了路一幾句,就說要讓她好好養病,不能吃甜的,這個病吃太多甜的不好。


    過了四五天給路一帶了一盒餅幹,是路平笙很久以前給她送的,她咬不動,就放那兒沒吃了。


    現在她想起來了,路一鬧著要吃餅幹,她就給找出來了。


    路一覺得這餅幹很難吃,潮潮的,硬硬的,跟白曉書那天給她的那塊餅幹一點兒也不一樣。


    路一好久沒吃零食了,所以她吃了幾塊,就放下了。


    剩下的等以後再吃,路一想著,盡管這餅幹也不太好吃。


    哪曉得到半夜的時候,路一的肚子開始疼了。


    一抽一抽的疼,疼的路一眼淚都要出來了。


    路一蜷起身子,縮成了一個蝦米,這樣能減輕她的痛苦。


    路奶奶給路一的餅幹,已經過期好久了,隻不過她不識字,也不會看保質日期,就這麽拿給路一吃了。


    還好餅幹放的時間久了,不太好吃,路一沒吃幾塊就放下了。


    到早上的時候,路一的肚子不疼了,她還是覺得難受,強撐著起床給自己倒了點開水,放裏頭點兒鹽巴,給自己灌了下去。


    昏昏沉沉的她又睡了過去,她昨天肚子疼了半天沒睡好,早上著急補覺。


    路奶奶叫了兩聲讓她來吃飯,她睡的香甜沒應聲。


    路奶奶就自顧自去打牌了。


    她對路一,並沒有多上心。


    白曉書生病的時候,路奶奶對她可不是這個態度。


    等路一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路一的肚子已經開始叫喚了,兩頓沒吃的路一餓的慌。


    拿出昨天放在抽屜裏的餅幹,路一看也沒看直接扔掉了。


    起來去廚房找吃的了。


    經過這件事,她似乎又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明白了,奶奶給她的餅幹,和給白曉書的餅幹,是不一樣的。


    她,就是個被拋棄的孩子。


    沒人會喜歡她的。


    她認清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所以,別奢求,她得不到的東西。


    比如,餅幹和蛋糕。


    我表現得我不喜歡任何事物,是因為我從來就沒得到我想要的。


    路一在日記裏,寫下了這麽一句話。


    然後她把這張紙撕了下來,扔到灶火裏,燒掉了。


    火光映著她清冷的臉,呈現出一片漠然。


    新的學期馬上就要開始了。


    路一馬上就要上六年級了。


    新的學期開始,路一短短的頭發長得稍微長了一點兒,她自己又拿剪刀把頭發剪的短短的。


    她不想留長頭發了,其實她心底深處,可能還是害怕吧。


    不整齊的狗啃頭,成了以後路一相當一段長時間發型的標誌。


    六年級的孩子,已經不能說是孩子了,他們幼稚的臉龐上,或多或少,已經有了青春的氣息。


    身體也或多或少,開始漸漸發生了變化。


    路一也開始悄悄發生了變化。


    路一的個子開始“蹭蹭蹭”往上竄,以往瘦弱的身體開始發條了。


    因為剪了短發,路一的臉型已經完全露出來了。


    她眉目清冷,鼻梁高挺,臉如巴掌般大小,已經顯露出不同於旁人的精致來。


    這些變化路一注意不到,跟她朝夕相處的同學也沒有注意到。


    因為路一的發型,實在是土的沒法看。


    她剪了短發之後再也沒有去過理發店了,沒人給她錢去,她也不可能每次都去找姥奶奶要錢。


    上迴姥奶奶拿出的一遝錢,她都看到了,都是零零碎碎的小票子,五塊錢在裏邊算麵額大的錢了。


    姥奶奶也沒多少錢,她也不肯每次都去找姥奶奶求助。


    路一就開始自己剪了,她能給自己剪個啥樣,無非是短了些,跟狗啃過一樣亂糟糟的頂在她頭上。


    不過自從上次她跟孫龍打了一架後,沒人敢當麵嘲笑她了。


    大家對她,都好像客氣了些,但是也更疏遠了,本來就沒幾個同學跟路一說話,現在更是一個都沒有。


    路一覺得挺好,至少,她的日子,好像平靜了下來。


    開學一個星期過後,第二個星期一早自習是班會。


    這天早上,盛老師踏著激動的步伐進來了。


    她剛畢業就被分配到路家村教小學,當班主任,一當就是六年。


    說對這些孩子沒有感情那是假的,這些孩子是從她手裏帶出來的,這些年她的脾氣也下去了,對這些孩子隻剩下了“恨鐵不成鋼”的期盼來。


    上麵接到通知,說寶陵市有一個大人物要下來,要從她所帶的班級裏選五個貧困家庭的孩子進行資助,資助孩子們到寶陵市二中學習。


    寶陵市二中,那可是重點初中。


    和路家村裏的初中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隻腳踏進寶陵市二中,相當於一隻腳踏進了寶陵市重點高中的大門了。


    一隻腳踏進去重點高中的大門,相當於半隻腳踏進了重點大學的大門了。


    因此擠破腦袋都想進去的人多的很。


    奈何寶陵市二中選人很嚴,路家村裏,還沒出過考到二中的學生來。


    現在好了,竟然有人來資助了,而且聽說是個有權勢的人,被他資助的孩子,均可以到二中上學。


    盛老師覺得天上掉下來一個大餡餅給這些孩子們,她高興極了,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辦公室裏其他老師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有羨慕,有嫉妒……


    盛老師心裏已經有了數,什麽貧困家庭的孩子,她就選班級裏成績好的孩子,這樣的孩子將來才有出息。


    盛老師把消息通知到了班級裏,班級裏炸開了鍋……


    寶陵市二中,那可是重點初中……


    現在竟然有人來資助他們班裏的同學……


    天哪,了不得啊……


    有些學習中等的孩子,隻恨自己沒有好好學習,資助的,應該是班裏學習成績好的同學……


    孫龍和胡康康這兩個成績你倒一我倒二的人,根本不關心這事。


    路一也不關心,因為她倒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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