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術!”


    砰!


    被人用竹枝抽了一下,白術猛然從夢中驚醒。


    學堂的先生正站在他的身邊,怒目的看著他。


    “先生,我……”


    白術本想解釋一下,但他又什麽多說不出來。


    “出去!”


    被趕了出來。


    白術低著頭,乖乖的走了出去。


    那先生在白術的桌子上看到了一本沒見過的書,拿起來一看,眉頭皺了起來。


    《經絡注》


    “先生,那是我的……”


    白術此時又迴來了,他想拿走自己的書。


    先生怒目橫了他一眼,拿著那本書說:“本就是無靈根的凡人,終日執著此物,可有其路哉?貽笑大方!”


    啪!


    那本經絡注被甩在了白術的臉上。


    “我……我不是想修行,我隻是覺得……經絡注一書,寫的很好……”


    “還敢狡辯?不修行,看經絡注,難道你還想當醫師嗎?哈哈哈!這個破村子裏,有誰能教你這些,難道是村頭的那個瘸子嗎?”


    “我……”


    白術被很多雙眼睛盯著,將那書撿了起來,咬著牙想要走。


    “他連你娘的病都治不好,不過是一顆靈丹之事,那死瘸子窮其一生,他的價值連一顆十兩黃金的靈丹都比不過!”


    嗒!


    白術的腳步停住了。


    他的眼睛有些紅,轉頭看著那位教他識字的先生,低聲說:“您不該這麽說。”


    “啊?你覺得我說錯了?那你不妨問問這裏的所有人,有誰想當醫師的?”


    學堂之內鴉雀無聲。


    “看見了嗎?這才是現實,十兩黃金,隻要你們認真學習,未來可以做商人,可以考取官身,有頭腦就不該用在那些沒用的地方!”


    白術的嘴唇有些顫抖,他大聲的反駁道:“夠了!我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裏了,謝謝您教我識字!我想當醫師,與您無關!”


    他走了,走的很快。


    是的,他的母親死的時候,就是村頭的那個瘸腳醫生來看的。


    隻是……當時的情況,是母親的病需要一種非常昂貴的藥來當藥引,那種藥是一種煉製靈丹的材料,他們家買不起。


    瘸子醫師拿出了自己的錢來幫他們買藥,可他這一生清貧,本就沒有什麽多餘的錢財,最終母親還是沒有熬過去,離開了人世。


    白術是跑著迴去的,他迴到家,哭了一場。


    一個人,空蕩蕩的屋子。


    第二天,他毅然的去找到了瘸子醫師,請求對方收他為徒。


    “你為什麽想做醫師?”


    這是那瘸子問他的第一個問題。


    他說:“學堂的先生說,學醫無用,我要證明給他們看!”


    “抱歉,你這個弟子,我不能收,不要再來了。”


    他非常茫然的又被趕了出來。


    足足十幾天,他死纏爛打的想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誠意,很努力的證明自己的可以吃苦。


    可對方就是不願收他,他沒有辦法了,一個人來到了母親的墓前,訴說著:“為什麽……我總是一事無成?我真的可以學,也可以吃苦,做什麽都行,為什麽他就不收我?他隻是個村子裏的醫師,為什麽啊?”


    他想從母親那裏得到答案。


    一天一夜,他迴想起了與母親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哭的眼睛都腫了。


    那時,他隻是個十二歲的孩子。


    術兒,莫要與人爭。


    那一句母親常說的話,不知為何突然的出現在了腦海中。


    白術終於明白,為什麽瘸子不收他了。


    他並非是為了學醫而學,他隻是不甘心而已。


    他不甘心別人看不起那個為了自己家付出的醫師,他那可笑的自尊讓他逃離了那個學堂。


    那位先生說的不對嗎?


    這個世道,不為修行者,也就隻有那麽幾條小路而已,醫師不過是個凡人的職業,學的太多,迴報卻太少。


    他再一次去找了瘸子。


    “請您收我為徒吧!我不想……不想再有那麽多人像我的母親一樣死掉了!”


    這樣的一句話,成為了他醫師之路的敲門磚。


    最重要的是,他在開始學習之後的第三天,就又一次迴到了學堂。


    他很誠懇的向那位教書的先生道了歉。


    雖然先生的做法有些過分,可在課上睡覺,是他的錯。


    沒有人能用自己的努力去掩蓋自己的錯誤,他的道歉先生接受了。


    但那時的白術,卻說了一句讓那位先生非常震驚的話:“我還是想學習醫術,您說的對,或許醫師在這個世界真的沒有什麽前途,可到了沒有丹師的時候,能夠治病救人的也隻有醫師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人去嘲笑他學醫的事了。


    跟著瘸子學習了五年,白術展現出了超高的悟性,他將瘸子所會的醫術學了個七七八八。


    這個時候的白術,已經能夠像瘸子一樣治病救人了。


    但他並不滿足於此,當瘸子問他,為何行醫的時候,他的迴答是:“濟世。”


    瘸子笑了,笑的很開心。


    但這個時候,隻是白術醫道的開始,他走出了那個小村子,踏上了自己的路。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就瘋狂的搜集那裏的植物,與當地的醫師探討學識。


    他經常會有新的收獲,行了千裏萬裏,一直都在漂泊,救治自己所能看到的每一個人,研究每一種植物的用途,昂貴的藥物是否可以用更加低廉的藥來替代,當然,這也不免要受到一些危險,被靈獸襲擊,或是被搶劫之類的。


    白術唯一放心的是,他身上沒錢。


    他所背著的一個箱子,就是他的全部寶藏,裏麵隻有文字。


    在白術二十七歲的時候,他已經學無所學了,白術開始拓展自己的領域。


    既然草藥可以作為藥,那動物呢?


    那麽……靈獸呢?


    蘊含靈氣的靈晶石呢?


    學習,渴望知識。


    新的憧憬填滿了他的大腦,白術開始了新的嚐試,隻是這個時候的他,陷入了一個長達十數年的低穀。


    他隻是一個醫師,沒有狩獵靈獸的力量,也沒有購買靈晶石的錢財。


    他苦心鑽研那些較為稀有的草藥,買不到就親自去找,與無數次生死擦肩而過……


    他還是做到了。


    他將一個又一個靈獸作為藥物的作用挖掘了出來,勞碌大半生,背著行囊的白術聽到了魔族進攻蒼雲的消息。


    他毅然決然的以凡人之軀,踏上了前往北方的路。


    毒醫,白術。


    -


    -


    “老師,我……我來取手杖。”


    興奮過度靠著高度近視走路,結果摔了好幾跤的安紫軒從外麵迴來了。


    她一身的狼狽樣。


    “睡著了嗎?”


    安紫軒走過去,眼中所看到的靈魂之火,忽然間飄搖了一下,飛了起來。


    “老師?”


    “老師!”


    “老師!!”


    她跌跌撞撞的跑了過去,又摔了一下,但她甚至都來不及多想,艱難的爬起來,抓住了白術的手。


    尚有餘溫,可他的氣息,已是全無。


    那滿是星辰的眸子裏,溢滿了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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