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前,北離宗前往盛會的隊伍剛剛離去。


    司空陣躲在自己的居所之中,打坐修煉。


    那個時候,司空陣其實是聽說了池頓險些因為真我境的黑塔之人死於賈府,心中便是一陣的不是滋味。


    這件事本是他與池頓一同調查的,但結果是因為自己被關了幾天,剛好錯過了這件事,害的池頓獨自一人身陷險境。


    司空陣對自己產生了極大的憤怒。


    他是一個膽小懦弱的人,但是對自己,也可以狠得下心。


    憤怒化作了修煉的動力,他開始尋找變強的方法,以及……控製怒氣的方法。


    憤怒的時候會喪失理智,使用血色靈氣的時候也會喪失理智,這沒關係。


    司空陣在他那專屬封閉的地下牢房中,用特製的鐵鎖將自己捆了個結實以後,主動的讓自己陷入發狂的狀態之中。


    起初,每一次這樣做,他都會陷入一種虛脫的狀態,發狂之後他會瘋狂的發揮自己的身體力量,將所見到的一切都打碎。


    不過還好,因為當初為他打造這個牢房的時候,都是選用了極其堅固的材料,所以以司空陣的力量,還不足以破壞這裏的任何東西。


    隻是時間久了,牆上地上以及牢房的鐵欄上,都是布滿的可怖的傷痕,擊打,抓痕,待司空陣從那種狀態醒來之後,每每看到牢房內的新傷,他都不由得更加的畏懼。


    他很畏懼,畏懼如果有一天自己發狂,沒有人能攔得住自己,那個時候,我會不會傷害到許多無辜的人呢?


    池頓說的對,他應該掌控這股力量,而不是被它所掌控。


    無數次的失去意識,然後因體力耗盡而醒來,如此反複了不知道有多少次。


    暗無天日,幽暗的牢房裏充斥著痛苦以及憤怒的喊聲。


    直到有一天,司空陣忽然問了自己一個問題。


    我……因何而憤怒?


    我憤怒發狂的對象又是誰?


    他的記憶中,沒有留下對任何人的恨意,他在問自己這個問題的時候,腦海中沒有任何人的麵孔。


    所以,他到底是為何而生氣?


    後來他終於想通了。


    司空陣真正憤怒的對象,就是他自己,那個膽小懦弱的他自己。


    在麵對諸多事,那個完全沒有立場,沒有勇氣的麵對的他自己。


    司空的姓從何而來,他的家族是存是亡?


    難道這些,他不應該去尋找和探究嗎?


    司空陣沉浸在這些問題之中,他想到了嚴厲的族規,在其中尋找著所謂的正確。


    沒有正確。


    司空陣把自己擺在各種各樣的立場上,不斷的激發著各種不同的憤怒。


    該死的東西,你是我的力量,那就應當被我掌控!


    在與血色靈氣的無數次對抗之中,司空陣輸的體無完膚,他受到了很重的傷,經常滿身是血的從牢房裏出來,補充體力和狀態,之後再一次進去。


    他記不清自己輸了多少次,幾百次是有的。


    曾經所有人都隻會告訴他,這股靈氣有多麽的可怕,若是使用了它你會受到多麽沉重的傷害,也會傷害別人。


    他們將血色靈氣的存在,描繪的如同惡鬼邪魔。


    直到他告訴我,自己的人生終究是要自己去掌控。


    看著那個跌倒了就不願爬起來的我,告訴我要站起來,說惡鬼邪魔根本就不可怕,它們都是你的東西。


    司空陣不肯放棄,不顧性命般的瘋狂修煉下來,司空陣的修為沒有絲毫進步,反而是因為頻繁的受傷,而退步到了靈光境一重。


    他所在的牢房無人問津,隻有他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不懼黑暗,走向其中。


    因為恐懼,使得他不得不去和血色靈氣展開一場身體的爭奪戰。


    他輸了幾百次。


    直到有一天,他從那黑暗牢房之中,迎著朝陽晨露,走出來的時候。


    環繞在手掌上的一絲靈氣,在朝陽的照耀下,映射這殷紅如血一般的光輝。


    他成功了,第一縷由他司空陣所控製的血色靈氣出現了。


    他聲音沙啞的對著蒼茫的群山說:“這是……我,司空陣的力量!”


    眼淚止不住的流,怎麽擦都擦不斷,彌漫著殘雲的山巒之上,隻能夠聽得到他一個人的哭聲,在空曠的山野之間,傳的很遠很遠。


    他做到了,那所謂不可能的事情。


    因為自己的懦弱與恐懼,讓他拚盡全力的尋找著這個突破口,即使待他迴過神來的時候,自己的修為幾乎已經倒退到了最低的靈光境。


    他已然成為了修行者之中的底層。


    可他卻很滿足,因為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與自己的朋友分享。


    -


    -


    說起來,池淵罰了池風一頓之後,迴到了家中。


    威風凜凜的他,此時也沒比池風好到哪裏去。


    熟悉的院子,熟悉的人。


    “絕不可能!”


    池淵語氣堅定,態度果決,即便他說這四個字的時候,人是跪著的,也絲毫不影響他的堅定。


    林依然溫柔的笑著說:“好啊你,敢罰我兒子,還不聽我話?是不是想讓我揍你一頓你才肯不要你的點破麵子啊?”


    池淵下意識的脖子一縮,跟她在一起也快有十五年了,他非常清楚林依然的性子。


    這女人如果不笑跟你說話,那或許還有些反抗的可能,但她越是生氣的時候,就笑的越溫柔,那感覺令人不寒而栗。


    池淵苦著個臉說:“可是……我總不能就這麽放了池風那臭小子吧?今日此舉,他是真的欠了考慮,當時又有那麽多人,我不能不罰他啊……”


    池風的求情,看似義薄雲天,實則卻不是一個未來宗主應當做的事情。


    為了一個人,他或許會因此而讓這個宗門為之陪葬,有些事情咱們心裏都清楚,但說出來就不好了。


    池風顯然是年紀太小,還不懂這些。


    “他才十四歲,你難不成還想讓風兒跟那幫老狐狸一樣?沒有多久就要天亮了,在那之前我若是看不到我寶貝兒子,小哥哥你下半輩子就摟著石頭睡去吧!”林依然依舊是用溫柔的語氣,說完了整句話,轉身走了。


    “我去做些早飯,你看著辦!”


    跪在院子中間,滿身露水的池淵,飽受屈辱,咬著牙,沉重的點了下頭:“誒……”


    他屈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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