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起,邊走邊問的王玟身邊多了一名身穿灰色袍子的中年人。


    倘若任軟軟在這裏肯定能認出,這人就是當初在塔內神力世界遇到的那名西大陸前任大祭司。


    此時此刻,這位前任大祭司對王玟畢恭畢敬,神態謙卑的仿佛就快要把他含在嘴裏。


    跟著王玟慢慢行走,耳朵聽著一幫“複活者”說的話,前任大祭司有些疑惑地輕聲問王玟道:“主神,這些人口中所謂的異常警告究竟是什麽?”


    王玟停下腳步看他:“你還記得,曾幾何時我教你們激發想象力通道時說過的話嗎?”


    前任大祭司忙不迭地彎下腰,雙眼注視著王玟的腳尖,語氣恭敬地說:“您說想象力是我們與死物最本質的區別,是我們保有完整人格的核心關鍵,隻有想象力才能讓我們真正地睜開眼。”


    “沒錯。”王玟點頭,環視周圍眾多表情迷茫的複活者,嗓音有些低沉:“所謂異常警告,就是需要你真正睜開眼去看的東西。”


    “呃?”


    前任大祭司愕然地抬起頭。


    認真看了周圍一圈。


    最終還是不解地問:“主神,能不能更清楚地明示您忠誠但過於愚昧的仆從?”


    王玟轉身,雙手扶住中年人的肩膀,一字一句說:“記住!不要再叫我主神,我和你一樣隻是普通人,人應該是獨立自主的,沒有什麽可以淩駕你我之上做主裝神。”


    前任大祭司的身體微微一震,有些猶豫地緩緩點了點頭。


    再抬起頭時表情卻變得更加迷茫:“可我依然還是不知道這些人說的是什麽?您究竟想讓我們睜開眼去看什麽東西呢?”


    王玟收迴手臂,雙眼微闔地望著遠處天際,輕聲歎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要等我衝上一千層才能找到了。”


    “一千層。。”前任大祭司順著王玟的視線看向天邊。


    那裏隱約有道非常細微且模糊的影子,仿佛一根刺破蒼穹的鋼針。


    。。。


    “老板,五區域那邊,頂不住了!”


    博愛集團總部,手下人一個接一個匯報,連發梢都透著焦急。


    陳漢生細數著臨時湊到的積分數,頭也不抬地問:“我們派去的大部隊呢?”


    身邊的助理這次沒有再穿睡衣,西裝領帶板式筆挺,聽到問話一絲不苟地迴答:“傷亡慘重,連大門都進不去。”


    陳漢生停下了手裏的動作:“空中呢?飛都飛不進去嗎?”


    “試過空投和拋射。”助理搖頭道:“還沒落地就被截了,除非用實彈連學院一起炸,否則隻是白白派人送死。”


    聽到這話,陳漢生沉默了。


    這一次的敵人,實力強大到難以理解。


    以博愛如今的體量,手底下能派出的武裝力量足以稱得上冠絕天下。


    再加上學院本身的力量,以及高居八百層的米來來等人,當今世界別說敵人了,就算是堪能一戰的對手都找不出幾個來。


    西大陸那幫祭司陳漢生不是沒見過。


    一手名為“想象力”的詭異招數確實很難纏,但也不至於強到現在這種無可匹敵的程度!


    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陳漢生的眉頭緊鎖。


    他很清楚自己的本事,雖然同為800層可他並不算是一名合格的戰士。


    如果連集團精英都打不過敵人,自己去了無非多送個人頭,於事無補,還不如留在總部調度謀劃,另求他法。


    想到這裏,他抬起頭看向助理:“找到王玟了嗎?”


    助理搖頭道:“從最近的一次消息來看,他應該去了西大陸。”


    陳漢生的眉紋更深了。


    視線無聚焦地看著窗外思考許久。


    半晌。


    “通知下去,準備好人手和設備,我要動用東大陸最高權限。。”


    陳漢生從座椅上站起身,在助理震驚的注視下,重重扔下手機沉聲說道:


    “拆除世界牆!”


    如今的東大陸,財團之中唯有博愛一家獨大。


    陳漢生要拆世界牆,那就是真拆而不是用來威脅誰。


    命令一經下達。


    整個博愛集團都動了起來。


    各種人員各司其職啟動各種設備飛上天空。


    天空之上有一層近乎透明的圓殼。


    以及東西大陸之間有一麵直抵穹頂圓殼並且同樣材質的透明牆體。


    這兩樣加在一起,就是史書記載聞名於世的世界牆。


    世界牆分割東西,並以一種類似小型戴森球的模樣裹著整顆星球。


    近乎透明的材質以某種無法理解的方式放任外部各種輻射與光波進入,卻阻隔內部任何物體穿出。


    這就從最基本的物理層麵隔絕了東西大陸的互通。


    拆除世界牆。


    意味著如此巨大規模的物體會消失。


    由此衍生出的各種影響簡直無法估量。


    博愛人員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地檢測監控每一絲細微變化,盡可能地將世界牆消失後有可能導致的惡劣影響降到最低。


    而如此龐大的物體忽然消失。


    甭管人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必然會引起注意。


    王玟不是笨人,察覺到世界牆被拆除肯定會返身迴來了解情況。


    麵對學院的危機,這是陳漢生唯一能想到的通知王玟的方式。


    他隻希望,學院能夠堅持住。


    堅持得久一些。


    更久一些。


    直到王玟歸來。


    。。。


    東大陸,五區域,學院。


    莫然沒了。


    那樣來勢洶洶攻勢狠厲殺意驚人的男人,到最後像無根的風沙一樣飄散了。


    製造這一幕的僅僅是紅袍人的輕輕一點。


    看到這些。


    學院的人閉上了眼,用眼簾遮擋內心的痛苦。


    西大陸的祭司們則張開了嘴,揮舞手臂發出高昂的歡唿。


    紅袍大祭司穿過人群來到零零散散倒了一地的學院眾人跟前。


    聲音明明輕柔卻響徹每個人的耳邊。


    隻聽她對著學院開口說:“其實我很同情你們。”


    場上唯一還能勉強站立的瘦小男孩,撐著【高能立場盾】不屑地往地上“呸”了一聲。


    動靜引起了紅袍大祭司的注意。


    她抬起手,從袖袍中伸出蔥白的手指遙遙點向瘦小男孩。


    【高能立場盾】那閃著藍色光芒的盾壁上頓時破了個大洞,盾後的男孩吐著血倒飛出去。


    一指點飛打斷自己的小角色,紅袍大祭司像是得到了滿足。


    微微點了點頭。


    繼續自己輕柔且充滿憐憫的話語:“我是真的覺得你們很可憐,明明隻需要乖乖聽話就好了,為什麽非得上來送死呢?我。。”


    “呸!”


    學院門口又傳來一個不屑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悲天憫人”。


    這次她有點生氣了。


    轉身向大門處看去。


    隻見那些連普通祭司都打不過,被整整齊齊擋在門外的博愛援兵中,頑強站立著四道人影。


    正是米來來的精英小隊成員。


    其中一個名為“阿南”的隊員一邊吃力地抵擋著祭司們的攻擊,一邊朝著紅袍大祭司大聲斥責道:“師媛媛你個臭婊子!虧我信了你的邪以為你是真心為了和平!”


    紅袍大祭司緩緩走到大門附近,注視著阿南問:“什麽媛媛?你在說什麽?”


    阿南冷笑道:“別裝了,我早認出你,戴個麵具裝神弄鬼瞞得過別人瞞得過我嗎?老子連你胸上有幾顆痣都清楚何況你連聲音都不處理,真以為我貪那幾瓶破藥呢?”


    師媛媛摘下麵具,意味不明地搖頭笑了笑:“說實話,如今的我已經沒必要再隱藏,戴麵具也隻是一種習慣罷了,倒是你阿南,身為東大陸的人背地裏卻向我們西大陸通風報信,好像你更需要一副麵具遮遮臉呢?”


    “居然真的是你!”其餘三名隊員看著眼前那張稱得上熟識的臉,內心的震驚已然蓋過痛苦。


    阿南死死盯著師媛媛的臉,咬牙切齒地說:“你放心,我丟的臉一定會親手找迴來,今天老子跟你玩命!”


    話音未落,他的身上爆發出一股驚人的能量,憑空震開周圍隊友,大步踏前直接穿過了西大陸祭司的封鎖線。


    沿途所有祭司的身體統統變得殘缺,仿佛被某種鋒利的金屬切碎了一般。


    僅僅眨眼一瞬,阿南就來到了師媛媛的身前,抬手對著她的臉就是一記直拳。


    說是拳,實際上已經看不出拳形。


    他的半個身體都變成了形狀怪異的金屬,每一條邊緣都閃著寒光鋒利無匹,鐵拳外更是氤著一團戾風似要切割萬物。


    雙方還未接觸。


    師媛媛的長袍就被狂暴的戾風切出十幾道破痕,露出內部白嫩的皮膚。


    這種又有能量攻擊又有實體變形的狀態不像單純的世界塔道具,也不像超凡技。


    倒像曾經被人研發出的那種道具與超凡技的結合招數。


    很明顯,這種招數不在西大陸的情報體係中,導致所有人都沒得反應瞬間被擊倒,直到阿南殺到紅袍大祭司的麵前。


    但。


    也僅僅隻是這樣了。


    阿南的鐵拳停在了紅色長袍前不到一尺的距離。


    身體卻已動彈不得。


    仿佛連慣性都被詭異地抹去。


    師媛媛俏皮地歪了歪腦袋,避開拳頭看向阿南說道:“新招數啊?什麽時候學的?”


    阿南的麵部痛苦地抽搐了一下,身體開始慢慢化為風沙。


    師媛媛歎氣道:“學得不錯,可惜不到家,否則應該能傷到我吧?”


    聲音剛出口。


    她發現周圍天地忽然變色。


    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迅速抽幹的空氣以及大幅度降低的溫度令她的行動與思維都有了一些遲滯。


    “王玟??”師媛媛看不見人,但憑猜測也能猜到此時此刻還能對自己出手的應該隻有那個東部第一。


    可惜,白色空間內並沒有聲音反饋給她。


    幾縷肉眼不可見的細絲悄無聲息地纏上了她的身體。


    下一秒。


    細絲狠狠抽緊。


    裹著紅色長袍的軀體瞬間被切成了碎片。


    直到這時白霧外才響起了迴話:“學不到家的傷不了你,到家的呢?”


    學院大門附近,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這裏的陸辭五人。


    片刻後,見陸辭仍舊好端端地站著而白霧內毫無動靜。


    博愛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露出了劫後餘生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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