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等人似乎並沒有受影響,仍然忙忙碌碌的。明夏是不懂法陣要怎麽布置的,但他眼尖的注意到白身上的白袍子袍角的地方有些發焦,也不知是不是也挨了雷劈。明夏意識到自己居然能看清楚白的袍子,他抬起頭,見擋住了太陽的陰影隻剩下了不大的一團。日蝕很快就要結束了。山穀口你來我往的敵對雙方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於是戰況益發激烈。這種情況下,杜指揮是不好公然帶著人跑去山穀口給妖族們幫忙的,他倒不是怕被第六組的同事們叫破身份,也不是在意會有人在陣前罵他叛徒。他是不想牽連自己身邊的這些同事,比如南江,再比如溫涼、畢老這些人。就算他是叛徒,但這些人可從來都不是。他把自己這邊的人都集中起來,守在了高台附近。至於迴去以後會受到什麽樣處罰,他並不去想。他現在隻想一件事,那就是順順利利的把這些大妖怪們都送走。杜指揮抬頭,在他們的頭頂上方,雷雲再一次凝聚,幾乎擋住了天空中天狗吞日的奇景。明夏在意識裏問龍舌弓,“這天象怎麽這麽奇怪?這還日蝕呢,為什麽會打雷?”龍舌弓沉默了一會兒,有些遲疑的說:“我怎麽覺得,這像是雷劫呢。”明夏,“……”雖然他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活很玄幻”的意識,但雷劫這個名詞還是把他震到了。他一下子想起了自己看過的那些修仙修道的網絡小說。“不,不全是那種。”龍舌弓知道他在想什麽,連忙解釋說:“雷劫這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遇到的,必須是妖丹十分飽滿的大妖,因為能量充盈,才有可能引發天地間的能量異常。換句話說,像下麵這些妖族,包括白在內,應該都還沒有達到這種能引來雷劫的程度。”說著,龍舌弓有些遺憾的歎息了一聲,“如果白當初沒有受重傷,也沒有被困在封印裏那麽長時間的話,以他的修煉速度來看,應該不會差太遠。”明夏愣住了。如果白都沒有引動天雷的能力,那麽還能有誰呢?明夏猛的抖了一下,“是我想多了嗎?”龍舌弓歎氣,“應該沒有。除了大巫,應該沒有誰還有這個能力了。不過妖族修煉,都會有意識的壓製自己的妖丹,盡量把自己的修煉夯的更結實。大巫們是不是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放開了對妖丹的壓製,這就不好說了。”明夏剛才還在想大巫們既然要阻止白,又會用什麽方式來出手。現在他知道了。又一道天雷劈下。高台上下碎石亂飛。白摸了一把臉上被刮出的血痕,有些茫然的想到了飛進大巫們的結界裏的龍舌弓。他現在覺得,或許弓箭並不是被大巫們取走的,而是去主動尋找它們的主人了。如果明夏確實在上麵,被大巫們困在結界中,那現在他們要到哪裏去尋找另外一個流淌著純正的朱雀血脈的人呢?日蝕就要過去了,天雷也一道緊似一道,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前有露出獠牙的大巫,後有鎮妖司的追兵,白有一種被迫到窮途末路的感覺。他又一次做錯了嗎?又一道天雷落下,劈碎了白在點睛石之上設下的結界。結界的碎片化作流光,消散在了漸漸亮起的天光之中。與此同時,高台的周圍驟然一亮,一張巨大發光的蛛網似的東西從地表升了起來。山穀中響起一陣驚喜交加的歡唿。開啟的陣法被觸動了!從半空中望下去,結構極其複雜的巨大蛛網在半空中緩慢地旋轉,在線條相交的每一個節點上都鑲嵌著一顆閃閃發光的點睛石。這景象壯觀,又帶著奇異的美麗。隨著蛛網的旋轉,在蛛網的中心慢慢露出了一個圓球狀的東西,它像是活的,在方寸之地飛快地旋轉,像在急躁的尋找什麽東西。白喃喃自語,“朱雀……”在他身後,美人鬆也反應過來了,“心頭血?!”希望就在眼前,沒有人能夠承受它再一次被毀滅的結果。白爆喝一聲,手臂驟然間伸長,拚盡全力朝著頭頂的結界疾撲而去。這一擊,他拚勁全力。除了他全部的能力,這一擊還匯聚了他所有的勇氣、他想要忘卻過往的急迫,以及……想要迴家的近乎成魔的執念。他在這裏,幾乎失去了一切。對首領的忠誠與欽佩、對相伴長大的兄弟所抱有的依賴與信任、他能夠給予的愛……他曾經對這裏寄予厚望,然而這希望卻在漫長的歲月裏一點一點凋零。他曾經是心頭盛滿陽光的少年郎,而如今,卻一身泥濘,滿手血腥。這是一個讓他痛恨的地方。它像一個墳墓,埋葬了他心中曾經最想要成為的那個自己。白的眼眸也曾經清澈如秋水,卻被戰火染紅,因不顧一切而變得瘋狂,如今,又因孤注一擲破釜沉舟而重歸平靜。曾經流逝的歲月,無數記憶的碎片,在法陣漾起的輝光中旋轉著,盡數沒入白決絕的雙眸之中。美人鬆緊緊追隨著白,他的身體像是突然間變成了一段老樹樁,樹樁上暴長出無數的鬆枝,它們扭結在一起,像一個巨大無比的錘頭。與這些糾纏的樹枝相比,美人鬆的身體反而不起眼了,像混在在無數枝條中的一段小樹枝。美人鬆之後,大妖們一個接著一個開始朝著半空中的結界衝擊。又一道天雷劈下。原本已經開始放亮的天空因為雷電聚起的雲氣而重新變得昏暗,電光照亮了山穀,有人慘叫著從半空中落下。塵煙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