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也在打量她, “雕王?”如果她是雕王,那確實有些出入意料了。女人站直了身體,保持了一個頗為矜持的姿態,聲音卻漸漸冷了下來,“從古而今,食人的東西多了去了,怎麽老虎豹子就被人類保護起來,我們這一門卻要被滅族?!”明夏被她這無恥的說辭氣得指頭尖都抖起來了。這娘兒們臉好大,吃人還吃的理直氣壯啦?人類就該給它們吃嗎?呸!南江搖頭,“蠱雕一族不是被人類滅族,而是因為你這個首領做的不合格。你做出了最失敗的決策,親手把你的族眾帶上了死路。要怪就怪你自己吧。”雕王麵色大變,“你住嘴!”南江臉上浮起一個淺笑,“你看,你自己也心知肚明。隻是不想承認罷了。上古時女媧給眾妖劃分封地,將極北之地分給了你。你在女媧麵前承諾過永不會離開封地,可你又是怎麽做的?是你毀諾在先,鎮妖司反抗在後。雕王,所有這一切的後果,應該由你來承擔。”雕王那張煙霧凝起的麵孔浮現出怨毒的神色,“極北之地是最貧瘠的封地,難道讓我坐視自己的族眾都活活餓死?!”“會不會餓死,你心知肚明,”南江反駁她,“我隻想知道,誰告訴你活吃人類的內髒可以提高蠱雕一族的修為?”雕王的身形微微一頓。“事實證明,活吃內髒並沒有達到他說的效果。這本來就是一個謊言。你自己也明白的,對不對?你隻是不敢承認,不願承認,一廂情願的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鎮妖司。”南江冷笑,“雕王,是不是隻有認定了鎮妖司做錯了,你才可以心安理得的認為自己沒有做錯?沒有因為自己的愚蠢下達錯誤的指令,以至於害死了自己的全族?”“住嘴!住嘴!”雕王勃然大怒,雙手一伸,於煙霧中凝出了一把巨大的寬刀。明夏懷裏的小狐狸忽然動了動,明夏低頭,見青丘四肢鬆軟的從他懷裏爬了起來,一雙黑亮的眼瞳緊張的盯住了雕王。“青丘,”明夏小心地摸了摸它,“你還好嗎?”青丘抖了抖小耳朵,忽然抬起了爪爪,尖聲大叫起來。明夏手一抖,差點兒把青丘給扔出去。他從來沒有聽到過青丘發出這樣刺耳的叫聲,又尖又細,像一把剔骨刀似的,直往人的腦子裏鑽。南江和李悠然等人也紛紛露出痛苦的表情。“住嘴!住嘴!”雕王似乎也受這尖叫的影響,手中寬刀晃了晃,竟然砍不下來了。雕王憤怒的大叫,再一次舉起了寬刀,朝著南江等人所在的地方用力揮了下來。黑煙凝出的寬刀因這疾速的揮動,在半空中拉開了長長的虛影。刀未至,灼人的煙氣已經撲麵而來。煙氣中帶著極濃烈的血腥氣,接近的瞬間,明夏甚至有種錯覺,仿佛聽到了封鎖在刀身中無數冤魂的淒厲哭號。明夏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他無法解釋這一瞬間的感覺是怎麽迴事兒,但他竟然因為這種莫名的聲音而動搖了心神。長弓落地。明夏被虛空裏傳來的聲音壓得喘不過氣。他想撿起腳邊的長弓,然而手抖得什麽都抓不住。甚至於連青丘都要抱不住了。青丘猛然掙開了明夏的懷抱,它像一枚上足了發條的小炮彈似的,迎著雕王衝了出去。在明夏眩暈發黑的視野中,他隻看到青丘那一團小小的白色身影在半空中迎麵撞上了雕王的寬刀。明夏的唿吸和心跳瞬間停止。下一秒,劇烈的碰撞產生的衝擊波向四周蕩開,將周圍的人都掀了出去。南江反應極快,他一把抓住了明夏肩膀的背帶,將他拽進懷裏,緊緊抱住了他的腦袋。兩個人的身體翻過了開路車,重重地撞在了後方碗口粗細的老梅樹上。明夏懵頭懵腦的從南江懷裏爬起來,伸手摸了摸南江的胸口,“沒事吧?”南江的後背正好撞在梅樹的樹幹上,五髒六腑都好像散了架。他咳嗽兩聲,困難的從地上支起了身體。“沒……沒事。”他按住明夏的手,飛快的低頭在明夏的額頭蹭了一下。二隊的人東倒西歪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幸運的是,開路車雖然晃了半天,還好地盤夠穩,它隻是向後平移數米,並沒有被掀翻。燃燒的火堆也瞬間四散,星星點點的火苗在灌木叢裏閃爍,匯入雕王身體中的煙氣頓時減弱了不少。南江慶幸之前噴灑了阻燃劑,否則火勢控製不住的話,他們都有危險。半空中,雕王和青丘還在僵持。明夏膽戰心驚的看著他心愛的小狐狸搖晃著大尾巴,慢慢的……脹開了?!明夏懷疑自己摔的出現了幻覺,他閉上眼睛再睜開,發現自己並沒有看錯,半空中的小狐狸確實比之前長大了一圈。這又是什麽原理?!明夏撿起地上的長弓,從箭匣裏抽出一支長箭。他記得青丘說過,它的能力是操控別人的意識力。雕王此刻並沒有多餘的動作,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她也在全力以赴與青丘的能力對抗?明夏瞄準了雕王的太陽穴。對於任何一個物種而言,大腦都是最為關鍵的部位。雕王似乎發現了明夏的小動作,眼睛的地方疾速閃動,但她的身體卻始終沒有動。長箭射出,閃電般穿過了雕王那顆煙霧凝成的頭顱。煙霧砰然炸開,而僵持中的青丘也大張著四肢從半空中掉了下來。明夏條件反射的想撲上去接住它,然而他撲過去,張開的手臂卻什麽都沒撈到。明夏抬頭,見青丘像被什麽東西托住了似的飄在他的頭頂。青丘像一片被壓扁了的樹葉在風中飄搖。就這麽晃著晃著,它的身體好像又變大了一些。明夏張著手臂呆住了,“……是我產生錯覺了嗎?”不遠處的開路車落下車窗,唐勳探出頭大聲喊道:“雕王的能量波動消失了……”明夏小聲問南江,“逃了?”南江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