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悲痛過後,他又開始繼續剛才的話頭,不厭其煩地問著鬱梟。“到底怎麽迴事啊,你跟我說說唄,城裏都傳遍了,聽說你因為他和黎大公子打了一架,最後搶走了人家情兒還搶了人家海運過來的川崎大摩托。”“開的你車。”鬱梟不耐煩起來。晁利安癟癟嘴,臉上的揶揄之色卻半點沒消下去。車平穩地駛出了街巷,他才聽見鬱梟沒頭沒腦地冒出來一句,“他說他不是。”“不是什麽?”晁利安不解。。鬱梟瞪他一眼,“不是他情兒。”晁利安張嘴看了他半晌,也就是晚上車少人少,不然肯定要出點意外。“我的娘喲,敢情您這關注點都放這兒上來了,那戲子真是了不得,把你們魂兒都給勾走了吧?”迴過神來,他又一連叫了幾聲娘,“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黎大公子還是個小孩兒的時候,就整日去捧楚珞珈的戲,十年如一日的送花,安排司機車接車送,被他迷得魂兒都沒了,因此沒少挨家裏打,那也沒放棄。”鬱梟“嗤”了一聲,“不放棄又怎樣,也沒見他追上。”“是啊,這也是我想提醒你的,那戲子特別能浪,青陽的高層基本上沒有幾個他沒坐過大腿的沒喂過酒的,雖說黎大少盯得緊,沒做過什麽出格的事,但是……但是你懂吧,他是心裏不安分。你要是玩玩我就不管你了,可你這怎麽還認真上了?”晁利安見他欲言又止,自己也安安靜靜地閉了會兒嘴,車駛入了主城區的幹道。“說真的,黎大少那人雖然不怎麽樣,但對他真挺好的,有求必應那種,就這人家都看不上,你成天擺張臭臉,又不會疼人,等新鮮感過了,人說不準就跑了。我把你當哥們才跟你說的,好像就上個月的事,大少給他領家去了,結果第二天一早大少就宣稱家裏進賊了,大家都是男人,到底怎麽迴事心裏明鏡似的,肯定是吹了,大少麵子過不去,才這麽說。”他一邊說一邊偷瞄著鬱梟的臉色,成排的路燈在他臉上忽明忽暗地照了幾遭,晁利安也沒瞄出個所以然來。他又歎了口氣,說不清該同情誰,“不過他倆好像自那之後就翻臉了,大少一連大半個月沒去捧他的場,後來氣消了去了一次,兩人鬧得還挺不愉快的,那小戲子給大少的桌兒掀了,氣得大少直接讓人給他手廢了,你別說,我感覺要是喜歡一個人太久的話,心裏都容易病態了,大少對他好是好,翻臉之後也是真下得去手,直接拿釘子給人手紮穿了,娘嘞……”他說著,餘光忽然就掃到鬱梟神色大變地轉過頭來,一雙眼睛瞪得老大,被路燈一映,顯得怪嚇人的。“你是說,他手上的釘子,是那個姓黎的紮的?”“是……啊,”晁利安被他跳脫思維弄得摸不清頭腦,“你不知道嗎?你住山頂洞啊?”鬱梟沒理會他的調侃,腦子裏不知不覺就全是第一次見麵時,紮在他手心裏的那根長釘,在昏暗的雨天裏,顯得格外刺眼。“你怎麽了?”“沒什麽。”過了好久,鬱梟才搖搖頭,末了又自言自語似的,輕飄飄地又跟了一句,“打輕了。”第75章 長馬海島(二)“你說什麽?”他後麵夢囈般嘟噥的那一句,晁利安沒聽清,他一邊目視前方開車,一邊把耳朵湊近了一些。“沒什麽。”鬱梟把臉麵向窗外,一副不想跟他講話的樣子。晁利安笑笑,就專心開車不再搭理他,腦子裏卻把他失戀之後的模樣都勾畫清楚了,還十分有良心地打了幾句興許能安慰到他的腹稿。不過沒多久,鬱梟就自個兒把臉轉迴來了,不太高興地問:“二胖是不是今天迴來了?”晁利安一言不發地衝他笑,滿臉的揶揄弄得鬱梟有點想罵他。“你是想問二胖還是想問黎家啊?”“……”“迴來了,不過黎家出事了,他到家飯都沒有,晚上直接上群英歌舞廳玩去了,怎麽,你是不是該問問黎家出什麽事了?”鬱梟“嘖”了一聲,“知道你就說。”“還不是賴你?黎大少氣急敗壞地迴家告狀去了,結果甭提多慘了。”晁利安忍不住唏噓起來,“仗著二夫人給他撐腰,對著你姑母一頓陰陽怪氣,結果被你姑母甩了一巴掌,還差點因為目無尊長給他上家法,我好信兒,接二胖去歌廳的時候順便跟他打聽,二胖樂得像隻大鵝似的,說他哥半邊臉腫成了豬頭,一邊耳朵還聾上了!短時間應該不會去找你倆的麻煩。”鬱梟一聽感覺自己也心情舒暢了不少,他能想象到鬱香蘭發起狠來下手有多重,?再加上自己之前揍出來的那些傷,夠他老老實實躺半個月的。他想著,眼前隨即一暗,車緩緩地駛入了積了汙水的地下通道,走上了如同下至的盤山公路,一圈一圈地轉著。鬱梟臉上漸漸起了菜色,他抿著嘴巴不再說話,直到車子漸漸停下了,像一個頑皮的孩童耗盡了他最後一絲氣力。他的臉上才微微煥發一點生氣。橘黃的車燈將車前立著的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晁利安見狀熄滅了車燈,迅速跳下車去。廊壁上有間隔地燃著考究的燭台,烏泱泱的人群之中,為首的是裹著黑風衣的原野,若此時他們並非置身於地下,而是海風蕭瑟的地上,那將並不難看出他內裏囚服的胸口上,被人用墨藍色的鋼筆畫了個小桃心上去,不過從他臉上絲毫看不出想遮掩的念頭,沒到處扯著領子給別人看都算好的了。站在他旁邊的是一個矮了他一頭的女人,腦後吊著高高的馬尾,額前半根碎發都沒有露出來,顯得額頭光潔飽滿,她的臉小小的,被鼻梁上的墨鏡遮蓋了小半張臉,殷紅的唇色同身上的紅裙十分相配,腰間加以淡金色扣飾的黑色皮質腰帶,讓她整體看上去靈氣了不少。晁利安自知是他們來晚了,一下車臉上就堆滿了歉意的笑,見副駕上一直沒動靜,有尷尬的笑了兩聲,開門把鬱梟從裏麵扯下來,隻是他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的,下車的時候忘了低頭,還把腦袋給嗑了一下。紅裙少女見狀,嘴角繃緊出來的不耐煩更是加深了一些。今晚組局的是原野,此時他就算看鬱梟千般萬般不順眼,也得站出來圓場。他將風衣微微撩開了一些,露出裏麵的囚服,十分做作地挺了挺胸口,將胸前的小桃心露出來,他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鬱梟的肩膀,對著麵色不善的紅裙少女說道:“這位是鬱家小少爺,想必你也知道了。”他又轉過來,四指並攏在紅裙少女的身前稍作停頓,“這位是……”“你好啊,小少爺。”少女硬冷的聲線打斷了原野的介紹,她摘下漆皮手套,朝著鬱梟身出一隻白淨的手,大大方方地自我介紹說:“我是群英商社的大女兒,我叫車嬋娟,月亮的那個嬋娟。”鬱梟盯著她伸出來的手木訥地看了一會兒,鼻腔裏車內的汽油味兒還沒消散,又湧進來一大股濃鬱的女士花果調香水,一時間他的臉色就像背負著什麽巨大壓力一般,強忍著不適剛想伸手去握她地第二指節,可那股壓力終於還是將他徹底給壓垮了。他二話沒說,扭頭向車尾跑去,幹嘔的聲音頃刻間在狹窄幽暗的廊子裏迴蕩起來。晁利安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尤其當他聽見人群中逐漸嘈雜起來的竊笑聲,以及車嬋娟已然氣得哆嗦起來的手上。車嬋娟臉色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她堂堂車家大小姐,這還是頭一次有人敢讓她等這麽久,竟然還敢對著她伸出去的手犯惡心,與她而言這簡直是不能忍受,不可理喻,奇恥大辱,當即一把摘掉臉上的墨鏡,露出一雙圓睜杏眼,裏麵盛滿了怒氣,腳下的高跟黑皮靴也被踩得吱吱作響,她心一橫,像隻被觸怒的母貓,弓著身子就要朝車尾走去。原野和晁利安連忙上前一左一右拖拽住她,好在她小姑娘一個,力氣不大,兩個大男人還是壓製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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