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裏的下人早早就察覺到小少爺今天的古怪,相互轉告著在少爺身邊行事務必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因為小少爺一上午的行為都相當的反常。早上也不賴床了,用膳也不挑三揀四了,閑暇時既不看畫本子,也不白日宣淫了,倒是讓人把荒廢了很久的練場收拾出來,說要練刀,還說是這兩天精力養的太旺盛了沒處用。府裏的伺候多年的老人兒自動就把這句話理解成了太閑要作妖。小狐狸被喻恆用麻繩繞過四條蹄子,留下些寬鬆位置才綁了個死結,另一端打了個圈,掛在自己的長刀刀柄上,一路提到練場,才給它卸下來掛在了圍欄上。掛的位置不高,但太為難它的大尾巴了,垂著拖地,揚還揚不起來,它隻能看著喻恆連刀的身影叫喚,還沒人理它。不理不理吧,它可真是隻命苦的狐狸,隻能幹巴巴地望著喻恆練刀的身影。看著看著到還看出些門道來。喻恆的刀法屬於雙刀流派,而喻家向來是以長刀破佛出名,曆代家主也都是單刀客,沒聽過誰使用兩把刀的。而且江湖上雙刀流派本就罕見,有也是兩把刀長度和重量都差不多的,喻恆這樣長短刀的組合素來少見。最讓它疑惑的是,喻恆的一招一式似乎都更偏重於那柄短刀,相比之下,那柄繼承了喻家花裏胡哨特色的長刀,用處就局限在了大範圍攻擊以及格擋上。“喻恆的打法其實更像一個刺客。”連晁的聲音莫名出現在小狐狸的頭頂,它循著聲音看去,隻見他推著一座雕花輪椅過來,墊子用的還是淵親王拿來的紅底祥雲圖案的,騷氣得很。不過那句話當然不是對它小狐狸說的,而是對旁邊的知秋。第25章 少奶奶(一)“喻家的刀法怎麽說好呢……坊間偶爾會有傳聞說,大少爺主攻謀略,刀法上麵,還是數二少爺使刀最具喻家風範,其實我也這麽覺得,不過我當時看的時候太小了,隻覺得特別瀟灑氣派,還有就是四少爺,人雖然說是書卷氣重了些,但耍起刀來也不含糊。”談起喻家那幾個少爺,連晁臉上還能帶著點吟吟笑意,可當目光轉向喻恆的時候,嘴角就自然而然地耷拉下來。“喻恆就不行了,他就一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典型,不過打架夠野,而且陰招損招一大堆,防不勝防的,本來他們喻家人都應該練長刀的,人小少爺張口就是長刀又笨又蠢,給三少爺氣得夠嗆,打了他好幾頓,但照樣還是用著他那把小短刀。”他又凝神咂了咂嘴,說道:“不過那把短刀可跟他有些年頭了,他幹什麽都用,削果皮,削木頭,砍線頭,上次我們在邊塞他還拿那把刀剔骨肉,心真是夠大的,也不嫌殺過人的刀晦氣。”小狐狸翻著眼皮,看著他倆走到圍欄邊上就停下來,不過沒有叫喻恆一聲的意思,當然也沒有發現它還掛在這兒。“那三少爺呢?”它聽見知秋忽然發問道,“三少爺刀法怎麽樣?”“他啊!”隻見連晁癟著嘴搖了搖頭,口吻極其嫌棄地道:“完全不行啊,額……也不是特別差的意思,隻是和喻家的曆代家主比起來,就顯得很平凡,沒什麽天賦的樣子,一次訓練賽的時候曾經還被白念震裂過虎口,總之和大少爺比起來就是文不成武不就,脾氣還大,我們都不喜歡他。”“可是他人很好的!”知秋說著,秀氣的兩條細眉也擰了起來,眼裏也寫著濃厚的不高興,她平複了一下氣息,又重重地說道:“至少對他弟弟們還挺好的。”“啊?”連晁被她突然的怒氣嚇了一跳,摸不著頭腦地眨眨眼,想著知秋進府晚,可能不知道他們從前的事,再加上這是個主子都不讓說的性子,反應激烈也是正常。於是試探地解釋道:“你不懂,你來的晚,不知道喻恆以前被他那三哥收拾的有多慘。”知秋握拳的手緊了緊,咬著下唇不吭聲了。小狐狸見他倆總算閉嘴了,連忙發出點動靜,想表達這兒還掛著隻狐狸呢!聽見了它的唿喚,連晁和知秋隨即低下頭,並且異常同步的露出了見鬼了一樣的表情。“他……他,”連晁結巴起來,朝知秋攤攤手,“他怎麽又把人家給綁起來了。”知秋臉紅起來,兇巴巴地道:“不要在背後講究主子的……私人癖好。”“……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沒、沒什麽……”*到了正午,日頭曬得正足,喻恆直到裏衣都濕透了,才有點停下來的意思,知秋帶著侍女們相當有眼力價地一溜煙上了前去,以便喻恆從她們端著的木托盤上拿過手巾,還有疊得齊整的棉大氅。連晁推著騷氣的小輪椅跟在站在一溜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侍女之後,他天生一臉兇相,走到喻恆麵前時,硬是憑著鮮明的反差感嚇了喻恆一跳。“瞧瞧,按照你審美特意打造的。”但他本人毫無自覺,還滿臉興奮地拍了拍椅背。喻恆睨了那椅子一眼,繃著臉不情不願地坐下感受了一下,興許是坐的還算舒服,臉上地緊繃感才舒展開來。“這是你的審美。”隻是末了非要再替自己的審美正個名。“都行都行,”連晁打著哈哈,蹲下來和他平視,“不過你怎麽突然舍得把那張弓給我了。”喻恆也朝他肉疼的笑,“有什麽舍得舍不得的,我死了,整個喻家都是你的。”一聽他又開始那一番生死論,連晁的笑臉也拉了下來,罵他:“不是你年紀輕輕的,能不能沒事別老把死不死的掛在嘴邊上,你也是不嫌晦氣!”“我這不是怕哪天突然嗝兒屁了,我下麵也沒有人了,你們可怎麽辦。”喻恆漫不經心的說。但其實這也是他真正擔心的。淵親王能不能在燕南站住腳還難說,站住了也未必能護得了喻家上下這麽些人,而且朝野之上看他們喻家不順眼的那也絕不是一兩個,心術正的他倒是不怕,最多折損點口德罵他兩句,怕就怕那些沒殺幹淨的餘孽殘黨,不知道躲在那個陰溝裏盼著他出事呢。也怪他行事乖張沒教養,沒能給家裏這些口人積了德。“我覺得那隻狐狸的出現不是偶然。”他忽然說起了那隻狐狸,“這幾天一直有一種感覺,感覺……好像從我出生開始就已經被卷入進一場精心策劃的預謀裏,現在這場戲要上演了,不出意外的話,結局死掉的人是我,而那狐狸在戲開幕時來到我身邊,你說是不是老天開眼要救我一命?”“你終於相信人家是狐仙了!”連晁忽然激動起來,幾乎要被熱淚盈了眼眶,仿佛家裏傻了多年的兒子終於治好了頑疾。“我就隨口說說,那種……”喻恆敷衍著說,手上轉動著輪椅兩邊的軲轆,把自己轉了個方向,臉色忽然就變了,指著空空如也的圍欄揚聲吼道:“等會兒,我狐狸呢?我掛在那兒的狐狸呢!”“我給放了,你剛剛都承認人家狐仙的身份,再綁著……褻瀆它狐仙的身份。”“你!你懂個屁啊!”喻恆自覺地胸腔裏的氣又開始亂竄起來,“給我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