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眾高層們商談,原本是最平常的事情。


    但這次,帶上戒嚴一同,意義就不同了。


    應約前來的主持們,也知道方丈主持的用意,這是要將人脈交接給戒嚴,提前為讓位做準備。


    散場前,方丈主持朝眾人行禮,口中說道。


    “今後,戒嚴這孩子,擔任福元寺主持,還請各位多照看下!”


    一眾主持們口氣謙和,都對戒嚴讚賞有加,認為福元寺在他掌領下,必將發展得越發興旺。


    戒嚴也知道,這是客套話,雖然同為釋門中人,彼此間隨時同行,也是競爭關係。


    福元寺若是興旺,他們不會得利,但戒嚴若不成器,敗壞大好基業,自然是他們的機會。


    散場後,眾人依次離去,戒嚴也迴歸本院休息。


    他腦海中,仍停留著怪異一幕。


    臨走前,少年主持圓通,意味深長對他笑了笑。


    這種感覺,就很古怪。


    戒嚴分明記得,自己今天首次見到對方,但看他的眼神,似乎早已認識多年。


    “難道,哪裏見到過?”


    戒嚴反複思考,始終理不清頭緒。


    迴到本院後,戒嚴正在沉思,突然聽到有人敲門。


    原來是負責製作僧袍的僧院主事,他身後跟著兩排沙彌,手中捧著量尺、針線、布樣等物事。


    戒嚴這才想起,今日早已越好,為他量身定做方丈主持的袈裟僧袍,趕上慶典上穿。


    按照釋門的傳統教義,僧袍不能用新布製作,應當是化緣而來的破布製作而成,不然那些縱橫交錯的方格從哪裏來,這都是層層補丁堆疊而來。


    時至今日,無論哪間名刹古寺,均沒有這個規矩了。


    不管再寒酸的寺廟,主持就任時,都要扯上幾塊新布做一身新袈裟僧袍。


    除了高僧大德的袈裟,開過光有功德的,已經成為名物,才有資格流傳下來。


    福元寺這次,情況特殊,戒嚴他爹,也就是即將退位的方丈主持,是個清瘦的老人,體型從年輕保持到老。


    偏偏到了戒嚴這一代,胖得從始至終,他爹那套僧袍袈裟,指定是穿不上了。


    於是乎,才有了今日的量身定做。


    福元寺,就像是後世的大型國企,生老病死、衣食住行都在裏麵,僧人哪怕足不出戶,也能過完一生。


    眼前的僧院主事,是寺廟中手藝最精湛的,主動承擔這個任務。


    見到戒嚴開門,僧院主事笑著說道,“戒嚴主持!”


    戒嚴一抬頭,“進來吧!”


    靜室內!


    僧院主事親自動手,為他量身上尺寸,心裏嘀咕,“這身材,太也費布料了,一人頂仨!”


    表麵上,他卻滿臉帶笑,“戒嚴主持,你果真是寶相莊嚴,就像彌勒佛一般有福氣!”


    戒嚴沒多說什麽,這些年來,類似阿諛奉承的話,他記不清聽了多少迴,一開始還客客氣氣,到後來悟了,幹脆閉嘴不理會。


    記好量下的尺寸,僧院主事掐指計算,片刻功夫,便已在心中勾勒出袈裟和僧袍的樣式。


    “稍待!”


    他轉身拿起剪刀和針線,對著布料一番操作,片刻功夫,便已將大致的樣服做好。


    “戒嚴主持,你看看,有那個地方不滿意,我該!”


    戒嚴對著樣服比劃幾下,問道,“千萬別太勒了!”


    “絕對不會!”


    僧院主事把手按在胸口,以發誓的口吻說,“老僧製衣,絕對是舒適和外觀並重。”


    戒嚴看了幾個來迴,點了點頭,下意識問道,“選什麽布料?”


    僧院主事的神情一變,解釋起來,“世間布料,以蜀錦為第一,但咱們福元寺弄不到。”


    戒嚴想了想,說道,“若無上品,尋常貨色也好!”


    “也沒有!”


    僧院主事忙著解釋。


    戒嚴歎了口氣,他也知道,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


    釋門聖僧,才有資格穿蜀錦,他算什麽?


    “樣服就這麽定了,至於布料,你酌情選幾樣?”


    僧院主事一聽,來了精神,介紹起來。


    “……”


    “就選這幾樣布料,雖然品級不是頂級的,可以用金絲鑲邊,點綴以各種寶石,嗯,戒嚴主持喜歡什麽?”


    “就選佛家七寶!”


    “可也!”


    “金絲絞線是八股、十六股、還是三十二股!”


    “十六!”


    “……”


    僧院主事請示完各細節,帶著打下手的小沙彌們,陸續離開了。


    戒嚴送了口氣,這番好折騰,累死我了!


    他掏出一個漆盒,掏出各色糕點,都是豬油烹製,吃了很補體力的!


    連吃了幾口,腮幫子鼓鼓的。


    戒嚴端起一杯熱茶,正要將滿嘴的糕點送下去。


    冷不丁的,外麵還有人敲門,驚得他嗆了幾大口。


    “誰啊?”


    “戒嚴師兄,小弟方鬥!”


    戒嚴雙目瞪圓,將食盒和水壺,就近往地上一扔。


    然後,他拋下身後的叮當亂響,快步竄出小院。


    木門打開,戒嚴感覺時光倒流,再度迴到以前。


    站在他麵前的,儼然是當年的……方鬥。


    “方鬥兄弟,你怎麽沒變老?”


    戒嚴拉扯自己臉皮,雖然還很胖,但皮肉已然開始鬆弛,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可是,在他麵前的方鬥,如同從記憶中走出來,沒有半點變化。


    “我這長相,顯嫩!”


    戒嚴歎了口氣,“方鬥兄弟啊,我怎麽覺得,像是前一刻剛見過你?”


    方鬥笑了笑,的確剛見過,剛才還在方丈主持那邊聊著呢!


    “這麽些年,你去哪兒了?”


    戒嚴迴過神來,將方鬥拉入院中,仔細和他談起來。


    原來,這些年來,他一直派人,年年去雞鳴廟送禮。


    可方鬥離開後,就再無消息,之後十幾年過去,雞鳴廟大門緊鎖,再無方鬥的消息。


    戒嚴,發動福元寺在釋門的人脈,四處尋找方鬥的蹤跡,卻一無所獲。


    直到前些年,方鬥迴到雞鳴廟,四方散米,轟動一時。


    戒嚴收到消息,第一時間去見,沒想到,那時候方鬥又離開了。


    就這麽,接連錯過了十幾年。


    方鬥聽了心中愧疚,這位老哥們義氣深重,自己卻做得不妥啊!


    上次迴雞鳴廟,哪怕再忙,也要抽出時間來見對方。


    “戒嚴師兄啊!”


    方鬥正要說話,突然想起來,先前見到的僧院主事。


    “你是不是要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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