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河眾多工坊,大型工坊不計其數,最近由於織工、繡工接連失蹤,變得冷清許多。


    若放在平時,來往運送貨物的船隻穿梭不絕,極為壯觀。


    大半工坊都關門了,工人們生怕遭遇不測,無人敢上工,都躲在家中閉門不出。


    工坊請不到人,自然沒生意,隻好關門歇業。


    薛娘子家的工坊,放在運河旁,就是家不起眼的小作坊,幾十家織機的規模,請的工人不多,忙的時候,還要東家母女搭手幫忙。


    大勢之下,這家小工坊,也不可避免關門。


    薛娘子四旬未到,但鬢間已有白發,顯然操勞過度,她相依為命的女兒,正值二八年華,正在旁邊勸說。


    “娘,別憂心了,別家都沒生意,又不是唯獨咱一家!”


    “少賺些錢,歇歇也好!”


    薛娘子愁眉不展,“傻孩子,娘不去賺錢,你的嫁妝怎麽辦?”


    女兒去年就已許配人家,按照當地習俗,嫁妝不能馬虎,否則女兒嫁過去,公婆會對她不好!


    “可是,咱家的工人都不來了,怎麽開張?”


    薛娘子歎了口氣,望著天空,想起後院堆積如山的絲線材料,這些材料不織成布匹,就賣不出去,白白占用地方和資金。


    可是,幾十台織機,光憑母女二人,如何能顧得過來?


    這時候,從街口緩緩走來一人,手上捧著荷葉包裹這甜滋滋的糖藕,身後背著包裹,一看就是外地來人。


    “娘,你看那人!”


    女兒突然指著那位行客,眼神露出苦思迴憶的光芒。


    “像不像……”


    薛娘子,跟著看向那人,身軀一震。


    十年前,她帶著女兒迴鄉,途中遇到水匪劫財害命,幸虧遇到一位豪俠,殺了水匪,救下她們二人。


    這麽多年過去,薛娘子和女兒,對恩人始終不忘。


    今天在大街上,遇到一位原來的行客,相貌和恩人有八九分相似。


    “這位客人且慢!”


    方鬥停下腳步,張嘴將糖藕吞了,咀嚼幾下咽掉,“何事?”


    眼前的少女很是陌生,方鬥肯定沒見過。


    少女盯著方鬥麵龐,確認再三,轉身朝薛娘子,“娘,是恩公的樣子!”


    薛娘子上前,朝方鬥行禮,“客人,您像我家的一位恩公,不知可認得此人!”


    她快速將當年乘船趕路的遭遇,對方鬥說了過一遍。


    方鬥聽了恍然大悟,肯定說道,“你們,莫非是我……嗯,叔叔當年救下的那對母女!”


    是的,方鬥打算冒充自己的……侄子。


    果不其然,薛娘子和女兒,對視兩眼,露出欣喜,竟然相信了。


    也對,十年過去,方鬥容貌與當年無異,若不加掩飾,肯定會被當成妖怪。


    “您是恩公的侄兒,快快進門,喝杯茶!”


    薛娘子和女兒,將方鬥請入門中,給他倒了熱茶,並奉上果品點心。


    “嗯,薛東家,聽叔叔說,你們家當年,不是隻有七八架織機嗎?”


    方鬥環視四周,見到有幾十架織機,也算是中小規模。


    薛娘子笑了,臉上帶有幾分自傲,“我這些年來,生意越做越好,買入織機擴充工坊,才有了今日規模!”


    原來如此,這位薛娘子,還是個經營有道的女強人。


    “請喝茶!”


    薛娘子的女兒,見茶水涼了,又給方鬥續了一杯。


    方鬥端起茶碗,下意識問道,“薛東家,我看你家生意不太好,莫非有什麽煩心事兒?”


    薛娘子歎了口氣,“您從外地人,應該不知道本地的事情!”


    “咱們維揚郡,乃是天下織造的中樞,舉世聞名的織繡大師,都在咱們維揚郡中!”


    “我這家工坊,雖然請不到頂級大師,卻也有一位師傅坐鎮!”


    “咱們沿河工坊,哪家沒有一兩手絕活。”


    “隻可惜,這幾年,接連有師傅失蹤,還都是織繡方麵的行家裏手。”


    “一家家失蹤,任誰也找不出下落!”


    “官府也沒辦法,隻要交代各人歸家,自己注意安全!”


    薛娘子指著門外,“這家家工坊,沒了大師傅坐鎮,上好蠶絲織不成綢緞,都堆在家裏發黴,都愁得不行!”


    說到這裏,她哀歎道,“小女年底就要出嫁,還打算給她置備一份豐厚嫁妝,如今也不成了!”


    篤,方鬥將茶碗,放在身旁桌上。


    “薛東家,你們家裏缺不缺人?”


    說這話時,方鬥的包裹放在身邊,一看就是外出打工的。


    聽到這句話,薛娘子愣了愣,下意識問道,“小方啊,你都會寫什麽?”


    “織繡裁剪縫衣,都會一些!”


    “那你先留下吧!”


    方鬥被安排在工人暫住的房內,雙目閉合,兩耳微微顫動,聽到薛娘子和女兒,正在低聲爭辯。


    二人故意避開方鬥,離得遠,聲音壓低,但仍被方鬥聽到了。


    “娘,家裏什麽情況,都不開張了,哪裏養得起閑人?”


    薛娘子堅持道,“他是恩公的侄兒,咱們不能不管!”


    “你看他孤身一人,漂泊無依,在維揚郡舉目無親,還能依靠誰?”


    女兒遲疑片刻,“那咱們也不能一直養下去。”


    “等生意好了,就能派上用場了。”薛娘子說道,“他不是說了,會一些手藝!”


    “恐怕是說說而已!”


    這下子,薛娘子也不好意思為方鬥說話了。


    維揚郡的織繡大師,大都是中年女子,一來女子心靈手巧、做事細致,二來年紀不到、積累不夠,無法掌握精湛技藝。


    至於男子嗎,勉強能做些做種活兒,真正高深的技藝是無法掌握的。


    方鬥本以為,剛才說話已經夠低調了,但聽在二人耳中,簡直是蛤蟆吞天——口氣不小。


    織繡裁縫,四個字就是四個行當,擔任一位大師傅,哪怕窮盡一生,都不敢誇口精通其中一樣。


    方鬥偏偏敢說,自己每樣都懂一些,這讓薛娘子母女,立刻生出這是誇大其詞的印象。


    連帶女兒,也將方鬥當成不學無術之途。


    若不是看在,方鬥是‘恩公’的侄兒,壓根不想搭理他。


    “被人看輕了!”


    方鬥突然哈哈笑了,閉目陷入沉思,眼前浮現‘天衣無縫’‘嫁衣’‘裁雲’三項技能。


    前者是當年錦妃製作羽衣的手法,後兩門劍法,則是從半截斷袖得來。


    “從現在開始,我方鬥,要憑手藝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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