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向禦使一力促使下,縣令的案子已成定局。


    太守親自下令,派人捉拿縣令入郡治大牢,此外向禦使上報朝廷,此案再無懸念。


    同光帝收到奏折,龍顏大怒,批閱了個斬立決。


    證據確鑿、影響惡劣,堂堂一名縣令,朝廷命官,幾乎將律法上的嚴禁條令,挨個兒犯了一遍。


    這迴,縣令背後的祁連世家,也保不住他。


    祁連世家的老家主,祁連太師,在朝堂上表態,家門不幸,出了這麽個敗類,請陛下下令剝奪官身、斬殺以謝天下。


    同光帝大筆一勾,秋後問斬。


    嗯,眼下這個季節,正處秋日,也沒幾天了。


    錢員外一行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準備見縣令問斬,便啟程返迴。


    嚴思賢開始向方鬥此行。


    他遊學的方向,原本不往這邊,但途中偶遇,和方鬥一同破妖人、除陋習,經曆許多事情。


    “方鬥,你天資出眾,將來不管是出家、入世,均大有可為。”


    “希望,你能始終保持一顆赤子之心,將來多造福世人!”


    方鬥拱手,“一路順風!”


    一日,方鬥正在房中休息,突然聽到門外,有人造訪。


    訪客是一對中年夫婦,膚白如玉,雙手纖纖,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人上人。


    “請問,可是方鬥小師傅?”


    方鬥點了點頭,他不認識這對夫婦,但也隱約猜出,來頭肯定不小。


    “在下姓蕭,小師傅可稱唿我蕭樂師。”


    蕭樂師年約三旬,麵容儒雅,身穿官袍,腰間佩戴一口洞簫。


    “內子蕭門甄氏,是紅鸞的姑姑,特來接她!”


    蕭樂師從懷中掏出一枚玉佩,和紅鸞身上那塊類似,都是玉雕著展翅欲飛的鳳凰。


    方鬥露出笑容,“太巧了,我帶著紅鸞過來,一直想為她尋親。”


    過了片刻,方鬥將紅鸞請出來,和甄氏見麵。


    二人見麵後,先是對照玉佩,然後對比長相,一看就是血脈至親。


    “姑姑,我好想你啊!”


    紅鸞是小女孩兒,從小到大,在紅樓虎狼環伺的環境長大,缺少安全感。


    如今能和親人相聚,感覺多年遭受的委屈,一股腦爆發出來,大聲痛哭起來。


    甄氏慈和撫摸她的烏發,輕聲歎息,“可憐的孩子!”


    過了片刻,紅鸞坐在甄氏身旁,一家人朝方鬥道謝。


    “聽聞是小師傅義舉,保護紅鸞進入郡城,告倒了為非作歹的祁連縣令!”


    蕭樂師說到這裏,歎道,“下有太守控告,上有禦使佐證,祁連太師也護不住他,判了個斬立決!”


    方鬥聽到這裏,眉毛一挑,紅鸞這姑父消息靈通啊,看來不是凡人。


    這時候,甄氏緩緩開口,問道,“這位小師傅,修的是哪家那支的傳承?”


    方鬥心中凜然,這是在盤問來曆啊!


    他灑脫說道,“一個散人而已,修得兩手野狐禪,和哪家都挨不上!”


    蕭樂師和甄氏,對視而笑,笑聲有些清冷。


    “小師傅,我和內子,是道家中人!”


    方鬥聽了,不明白對方何以這麽說,拱了拱手,“幸會!”


    甄氏撫摸紅鸞的頭發,“這孩子,是我嫡親的侄女,自然也是道家血脈,將來要入門修行的。”


    “很好啊!”方鬥說道,“紅鸞天生聰慧,識文斷字,修行起來勢必事半功倍!”


    說著,方鬥朝紅鸞點點頭,“紅鸞,恭喜你,找到親人了。”


    紅鸞朝方鬥拜謝,“方鬥,你搭救之恩,紅鸞此生難忘。”


    甄氏拉著紅鸞,“你姑父,在京城當樂官,這次帶你去京城,和咱們住下!”


    紅鸞有些不舍,問道,“方鬥以後,能來看我嗎?”


    甄氏微笑著,“隻怕不行!”


    方鬥眉毛一挑,這什麽意思?


    蕭樂師咳了咳,“小師傅,我和內子的意思是,從今往後,你和紅鸞最好不要見麵了!”


    方鬥愣了愣,隨即心頭火氣。


    結合剛才蕭樂師自報家門,這句話聽起來,倒像是自己利用紅鸞,攀附他們道家之人。


    紅鸞蕙質蘭心,也察覺氣氛不對,想要開口,突然感到身軀一緊。


    原來,甄氏已經施法,讓紅鸞動彈不得、不能開口,隻能作為旁觀者,觀望這一切。


    “小和尚,可惜了,你若沒有走了歧途,或許還有機會!”


    “咱家是道家嫡傳,龍蛇不能混雜,結交旁門是大忌!”


    “這是在為你好!”


    蕭樂師正色道,“你知道,道家二字含義嗎?”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等方鬥迴答,他自顧自解釋,“咱家是道家真傳,至親血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血統論,可不是什麽好玩意兒?”


    蕭樂師仰頭大笑,“小師傅,你眼界有限,真以為旁門左道,能夠得上我道家正宗的萬分之一嗎?”


    “長生如何、飛升如何、成仙如何,這些你都知道嗎?”


    “我道家的正統,與天地同壽,綿延無窮,凡塵滾滾,皆為虛妄!”


    “你以為,自己學得幾手旁門法術,就可以逍遙紅塵,太膚淺了!”


    方鬥沉默,也不迴答,蕭樂師和甄氏看在眼裏,臉上浮現微笑,道義之爭!


    突然,方鬥抬頭反問,“你可知道,一粒米長成,需要灌溉多少水?”


    “一名嬰兒長大成人,需要吃米多少?”


    “鬥升小民的含義,從何而來?”


    蕭樂師聽了,怫然不悅,“此等耕稼小事,去問農家的泥腿子,我道家隻修大道,不問細枝末節!”


    “哈哈,可笑,不見小民,怎能見到大道?”


    方鬥連連搖頭,“人道,才是天道,你們道家站得太高,不接地氣,怎麽不怕摔死?”


    “你?”


    蕭樂師怒了,卻被甄氏勸住,“大道之爭,不在口舌,他送歸紅鸞有恩,咱們不一般見識!”


    甄氏朝方鬥微微點頭,取出一枚玉璧,“這是答謝你救了紅鸞,送他和我們團聚的謝禮。”


    “方鬥,言盡於此,好自為之!”


    下一刻,二人牽著紅鸞雙手,轉身架起遁光,消失在原地。


    方鬥深吸口氣,知道這次離別,怕是再難見到這女孩了。


    “道家,總算是見識到了!”


    方鬥出門,隨便找了個乞丐,將玉璧扔給他,拍拍手離開。


    乞丐盯著玉璧,張大嘴巴愣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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