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大師,我這次出門,唉喲……”


    這天,方鬥早起,正要向公雞辭行,冷不丁被啄了一下,很疼。


    很明顯,雞大師不想看家,執意要跟他進城。


    “想去明說,幹嘛動粗!”


    方鬥背上大米,這次又要換錢,采購更多物資。


    最近柴火不夠用了,正要前去買些,不然燒水吃飯都成問題。


    平常撿枯樹枝,無法滿足連吃帶喝加洗澡的需求。


    “要不,再買把柴刀!”


    嗯,加上菜刀、鐵鍋,已經是三件鐵器了。


    官府若是管理的嚴,怕是要登記造冊的。


    無論哪個朝代,都是嚴格管控鐵器。


    “雞大師,您受累!”


    公雞驕傲抬頭,一飛落在方鬥肩膀,得意望著前路。


    十幾裏路,已然變得輕巧不已,往常要下半天才到,這不日頭還沒到半空,就已經進城了。


    方鬥照舊到米行把米換錢,得知米價又漲了。


    “怎麽會,這段日子,不是秋糧入庫麽?”


    米行掌櫃愁眉不展,“運河鬧水妖,漕糧運不過來,再過幾天,糧價翻個幾番都有可能!”


    他好心勸方鬥,“小師傅,家裏糧食別再賣了,我看年景不對頭,鬧不好起災荒。到那個時候,糧食是救命的東西,可比金子更貴!”


    方鬥走出米行,心裏有些沉重。


    他出來賣糧,除了換些銅錢,多半是想借此,窺探出世道行情。


    糧價若是一個勁兒瘋長,老百姓日子不好過,怕是要天下大亂。


    他穿越而來,落在江南富庶之地,衣食不缺這是運氣,但如果世道亂了,就必須麵對更加險惡的環境。


    “修煉自保,必須加快步伐了!”


    方鬥去了趟牙行,打聽木匠的消息,不湊巧,暫時沒有木匠接活。


    “大師請迴,有消息我一定找您!”


    牙行掌櫃再三說道。


    方鬥去成衣鋪,取了縫補好的搖粒絨外套,卷成一團塞入竹簍。


    生藥鋪門開了,老板的喪事已經斷七,他的兒子兒媳開了店鋪做生意。


    “這位小師傅,買些什麽?”


    方鬥報出秘藥所需的材料,都是常用的藥材,也不用擔心泄露。


    法術是一個完整體係,沒有手勢口訣,單單是秘藥,煉製也不得法,沒什麽用。


    “大黃、鐵粉、虎骨……”


    方鬥估量了下,報了七份的藥量。


    新掌櫃聽了,露出喜色,其中幾樣藥材,比方說虎骨,都是貴價藥材,這筆有的賺頭。


    開生藥鋪,平時多半是薄利多銷,能越到一個大主顧,就能高興許多天。


    “小師傅稍等!”


    片刻過後,幾個打包好的藥材包,用麻繩紮得結結實實。


    “一共四萬五千錢!”


    新掌櫃加了句,“碎銀也可,四十五兩!”


    方鬥語氣微弱,“收金子嗎?”


    新掌櫃連忙點頭,“收收收。”


    糧價上升,金銀也變得緊俏起來,哪家店鋪不收啊!


    “小師傅,你若有金子,盡管取來,咱們不像官鋪,要收火耗錢!”


    硫磺石灰不要買了,自從有了雞大師,寺廟旁毒蟲橫掃一空,連個螞蟻都見不著。


    但是,這筆節省的錢,和秘藥花費相比,微弱得像是九牛一毛。


    “缺錢!”


    方鬥都不敢想象,後續犬靈的祭煉,需要多少金山銀山填進去。


    難怪江湖上的術士,一個不務正業,到處撈錢,修行就是‘窮病’啊!


    好消息是,買鐵鍋、菜刀和柴刀,不需要官府批準。


    相比秘藥,三樣鐵器加起來,也才幾千錢,遠沒有最初的肉痛。


    買完鐵器後,方鬥估算著,手上還有些銅錢盈餘,帶在身上也累贅。


    他幹脆找了家香燭店鋪,買了些蠟燭香火,以及果品糕點,用來供奉廟裏的石像。


    說起來,方鬥棲身的寺廟,從法理來說,主人不是郭三,而是這座石像。


    當世釋門、道家,建造的寺廟道觀,名義上都是供奉神佛,出家人隻是仆人。


    如此模樣,就好比房東不出麵,租客自動成了主人。


    但是,日常供奉,關係到心誠,不可怠慢。


    ……


    農田伸出,坐落一間破草屋,周圍數百米內,沒有第二家存在。


    這就是鄉野間的常態,不像後世的中心村,家家戶戶挨著,雞犬之聲相聞。


    這個年頭,全靠腳力,有時候要走上七八裏地才能到自家農田。


    因此,村落的聚集,分散在大片農田中,鄰居間起碼間隔數千米。


    草屋升起一股炊煙,卻靜悄悄,連雞叫聲都沒有。


    下馬盜站在窗口,透過破舊的窗紙,望著外麵的場景。


    這家農戶的主人,一個中年農夫,呆呆站在牆角邊上,在他腳下,是倒在血泊的看家犬,還有一堆雞毛。


    他的老婆,一個粗手大腳的農婦,表情木然,端著煮熟的肥雞,旁邊熱氣騰騰的米飯,這是把家裏的種子糧煮熟了。


    “該吃飯了!”


    下馬盜也餓了,他鳩占鵲巢,占了這家農戶的房屋,就是為了躲藏捕快的追殺。


    縣衙中的捕快,很是有幾個硬手,追得他四處逃竄。


    下馬盜大吃大喝,腳下很快落滿一堆雞骨頭。


    “自殺吧!”


    下馬盜一聲下令,農夫走到舉起鋤頭、婦人拿起菜刀,朝自己額頭、脖子猛地下手。


    血腥氣彌漫整個屋子。


    “下馬盜,好狠辣的心腸!”


    下馬盜汗毛豎起,他明明沒發現有人靠近,這聲音的主人從何而來。


    轉過身,他見到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太太,把她當成農夫的老母親。


    “老太太,你是這家的老婆婆!”


    下馬盜獰笑著,突然大喝一聲,“慢走!”


    這是他的獨門法術‘喪魂喝’,凡夫俗子被一喝,膽魄喪盡,化作木偶般任其擺布。


    這家農戶就是中了招,被他以喝水為借口,騙進屋內,一聲喪魂喝迷了心誌。


    農夫和農婦,殺了自家下蛋的母雞、煮了來年的種子糧,讓下馬盜飽餐一頓,隨後更是聽話自殺,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老太太正是‘郎七’,他藏在暗處,見到整個過程,對下馬盜的毒辣很是欣賞。


    ‘喪魂喝’迎麵而來,他突然笑了。


    “下馬盜,這點玩意兒,對爺們沒用!”


    下馬盜法術落空,腳步踉蹌後退,神情震驚,“你,你是何方神聖?”


    老太太的彎腰瞬間挺直,以男子嗓音開口,“老子郎七!”


    “原來是郎七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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