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方一路行來,小的坊市,大的修仙城,慕萱經過了許多地方,像明光城這麽繁華熱鬧、生機勃勃的城市她還是首次遇到。


    讓她感到奇怪的是,這裏的修士雖然也多有行色匆匆的,但他們卻總能傳遞給人一種堅定的希望的感覺。這裏好像沒有恐慌和掙紮,觸目都是祥和的平靜,相比之下,修仙界其他地方的修士活得都有點猙獰,明光城簡直算是世外桃源了。


    慕萱邊走邊看,大感驚奇,然後不斷慨歎,這其中有不少是十大門派聯盟的功勞吧。能給居住者營造出這樣的大環境,除了實力的保證,也必然是花費了心血的。


    在茶肆酒館等人流量比較大的地方坐了坐,慕萱也切身體驗了一把愜意閑適的生活,美中不足的是,她續了五杯茶也沒有聽到比較有用的消息或者八卦。


    明光城雖好,慕萱卻不欲多逗留。


    金家之事就像懸在她頭上的一把刀,要麽提心吊膽等刀砍下來,要麽就趁早自己把那刀拿下來。慕萱不會消極等待,所以她要主動去探尋,趁早西行,進入金家的勢力範圍,或許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慕萱補充好一些生活物資,第二日一大早便離開了明光城。一來有金家之事刻不容緩,二來她怕待得久了,沾染上明光城特有的氣質,失了警惕冷靜,無法麵對以後可能的血雨腥風。


    由明光城向西行,還有數座修仙城,慕萱過其門而不入,離金家越來越近了。


    一路青山連綿,峰嶺疊彩,還有從看不見的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流下來潺潺作響,近處的山嶺中偶爾傳來幾聲低階妖獸的吼叫或啼鳴,猜測著它們可能是什麽獸或鳥,這些都為慕萱單調的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


    這裏靠近修仙大城,有高階修士常常經過,有靈智的妖獸早就遠遠逃開了,沒有靈智的低階妖獸也差不多被捕獵殆盡,所以慕萱不擔心會發生妖獸傷人的事情。最起碼從東墟到這裏,她還從未碰上過這樣的事情。


    念頭剛閃過,慕萱就聽到林中傳來一聲充滿力量的厲啼,吼聲伴隨著唿嘯風聲和枝椏被生生拗斷發出的的清脆聲響,越來越近。


    慕萱哀歎道:“不是吧?!我什麽時候變得如此烏鴉嘴了?”這動靜,來者分明就是個實力恐怖的大家夥。


    慕萱正準備進入參商洞天,發現右邊山林中已經衝出來一隻體型巨大的鬼雕,它的後麵,還有一個白衣修士在緊追不舍。敢情這隻妖獸是被這個人趕得走投無路才衝出來的?


    白衣修士看鬼雕衝出山林,已來不及阻攔,暗道不妙,萬一山下有行人經過,就少不得一場傷亡了。他催動靈力,再次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偏偏不巧,他緊追著鬼雕出來,就看到一個身穿鬥篷影衣的修士正傻傻望著這邊,不避不讓。


    鬼雕快如閃電,直撲擋在道上的慕萱,那白衣修士急忙出聲提醒,高喊道:“愣著幹什麽,快閃開!”


    一切隻發生在兩三息的時間內,鬼雕已來到眼前,慕萱下意識地往邊上躲了一下,仍被鬼雕的強勁翅膀掃過拍翻在地,當下便嘔了一口朱紅。


    被她稍微一滯,白衣修士已追上來,一人一鳥在空中激鬥起來。


    慕萱暗歎自己倒黴,擦掉唇邊血跡,就要進入參商洞天躲起來。她下意識地抬頭望了一眼半空中正在打鬥的兩個身影,一時又猶豫了。


    這陣勢,雙方至少也都是結丹期以上,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突然消失,是不是太冒險了?


    慕萱暗忖,既然這位前輩能夠一路追至此地,說明他的修為必然比那臭鳥高出一籌。既然這樣,她也就沒必要冒險躲起來,等前輩製服了鬼雕,再去道個謝便可。如此想定,慕萱藏身在大石塊後,靜等戰鬥結束。


    那鬼雕被白衣修士從深山追至山下,已有多處負傷,此時眼見逃脫不掉,登時狂躁起來。它修煉數百年,已生出靈智,如果順利的話再過百餘年便可化形,怎甘心今日葬送於此。


    鬼雕向天長鳴,在空中盤旋躲避著白衣修士的猛烈攻擊,一個俯衝又來到了近地麵處。既然沒有逃掉的希望,它發狂般襲向地上的慕萱。


    幾乎是一個眨眼間,鬼雕利刃般的一隻爪已經刺進慕萱肩膀,頓時血流如注。巨大的割裂疼痛使慕萱險些昏死過去,隻要鬼雕的另一隻利爪抓住她,她瞬間就會變成碎片。


    就在這生死一瞬間,她想的不是逃走,不是躲開,而是忽然之間覺得腦子一片清明。人說死生之間有大恐怖,當忘了恐怖時,是不是也有可能了悟大自在?


    進退自得,心無煩惱,無掛無礙,不假他求亦不須外物,靈台清明如水,這是比冥想更美妙的境界。近期以來,她難抑的焦慮煩躁都被這股清風般的妙悟徹底吹散了。


    慕萱不懼不慌,居然還有心思感慨自己剛體悟到這奇妙法門,便要死了,真是可惜,否則的話,這次收獲的心境感受對她將來修煉,會大有裨益。


    本以為自己會被撕成碎片,可等待中的利爪卻遲遲未落下。


    鬼雕慘叫一聲,丟下慕萱,振翅向遠處逃去。


    慕萱從自在境界中清醒過來,看到白色人影禦使飛劍追擊鬼雕而去,再看自身恐怖的傷口,這一次,她毫不猶豫地進了參商洞天。哪怕有被發現秘密的危險存在,慕萱首先得把命保住。


    白佑正無聊地訓練阿萌,忽然驚見慕萱滿身是血跌了進來。他無意識地把手邊的阿萌遠遠扔出去,一個閃身過去扶起慕萱,惱道:“好重的傷!這次又是誰?!”


    慕萱忍痛笑道:“因禍得福,這次的傷沒白受,得了個可遇不可求的大機緣。”


    白佑怒道:“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這些?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慕萱道:“不急,我先上藥。”她一動,又扯動了傷口,痛得直抽氣,這次的傷,比那次金易用鞭子抽出來的重多了。


    白佑協助她清洗了傷口、上藥、包紮,這才聽她說起一身傷的緣故,不由又好笑又好氣,道:“原來我一直都錯了。一直認為你很聰明,今日看來實在太蠢笨了。到底是命重要還是秘密重要?即便被察覺了,不過是個結丹期的修士,我出手解決掉也就罷了,你有什麽好擔心的?你啊!”


    說罷,他恨恨的伸手欲拍慕萱的頭,看著包得跟個粽子似的慕萱,又垂下去,改用眼睛瞪了。


    慕萱一點也不生氣,忽略傷口疼痛的話,她這次賺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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