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將軍,請稍等,”慕恩說著,帶著大夥迴到城裏,低語一番。


    “若是他們收了好處,還不罷休呢?”一個頭領問道。


    “據斥候反饋的消息,這支唐軍很強大,不過我們有城牆,有地勢之險,有足夠多的守城器械,我們給了許多好處,他們收下了,還繼續攻打我們,城中諸子民會不會憤怒,憤怒了,會不會有士氣,有城牆,有地勢之險,有士氣,誰怕誰?”


    似乎是這個道理……


    而且斥候反饋的情況若是誤差不大,全城百姓有士氣,也守不住。


    那就破財買安吧。


    一會兒,慕恩帶著一大群人出來,這些人皆推出車子。


    來到碼頭邊,慕恩讓大夥將車蓋打開,裏麵全是比較珍貴的商貨,或者金銀元石。別看這些車子,也算是一個天文數字的財富。


    還不夠,慕恩說:“金將軍,我們可否去一邊說話。”


    兩人去了一邊。


    慕恩掏出一大疊金票。


    “不好吧……”雖說不好,金衛將依然用貪婪的眼神看著這些金票,但收了這麽多好處,得要負責的。他想了一會說:“你們也稍等。”


    “明白,明白,”慕恩點頭哈腰地說,雖是“二把手”,也不能全作主的。


    藥材是最重要的,金衛將先將藥材搬上船,臨江河口雖有點寬,是相對於臨江河本身的,它終是清水河一條支流的匯合口,縱寬,寬度也有限,不足百丈,加上兩邊船隊的壓縮,隻有幾十丈。一會兒,船駛到對麵,泊好,金衛將迴到旗艦。


    “侯總管,果如你所料。”


    “正常,上次我們迴來時,兵力少,才想撿便宜。這次兵力眾多,牛衛將一萬人馬戰力又強大,以及蒙人所造成的‘虛強大’,望雲城承平久了,便不喜戰爭,便會害怕。但全城戒嚴,沒有妥協的機會。


    我讓俘虜去買藥材,一是傳達一些錯誤的信息,一是主動送給他們一個妥協的機會。


    望雲城又是一個比較大的貿易中心,行事準則與蒙南其他地區略有些不同,幾乎是一套標準的商人行事準則,金錢至上,認為世上任何事都能用錢去實現,不是實現不了,而是錢不夠多。


    你表現得貪婪,在他們眼裏,反而認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索要的越多,他們越是放心。”


    金衛將說:“侯總管,你應當去西海。”


    這些算計,不僅讓宋衛將頭皮子發麻,金衛將也有些畏懼,西南水太淺,西海才是發揮你智慧與算計的好地方。


    “金衛將,我不算什麽,蒼海那邊才是一個真正厲害的角色。”


    這次勝利是一件好事,但柳秀不希望傳遞一個信號,以為甬羅王就是那麽一迴事,若那樣,唐國還會吃大虧。不過,不管什麽名將或戰神,總有一個成長的經曆,到了水牛城觀望,再到三河鎮、清水城,柳秀一步步走來,實際也正好是一個成長的過程。


    若是將現在的柳秀換成三河鎮之戰的柳秀,或許安排會更完美。


    至少現在的柳秀,僅是謀算,已經能讓一些將領產生畏懼。


    但柳秀本身不大喜戰爭,反正中使來了,無論如何,也要迴大安城,早點結束吧,特別這一戰,各種的算計與詭詐、欺騙,柳秀自己也不大喜歡。


    “接下來,一定要注意分寸……”


    “放心,我不是裴如安。”


    兩人說了一會,金衛將重新迴去。


    輪到他主動了,伸出手,慕恩大喜,將那疊金票掏出來,金衛將迅速揣入懷中。


    “三個條件,第一,三倍!”他指著那些車子說。


    慕恩有些肉痛,但總比與唐軍開戰強吧,於是點頭。


    “莫要舍不得,想想羆毅軍迴來,你們做了什麽!”


    果然與那件事有關。


    “金將軍,貴國不管轄江南,甬羅王接手,我們隻能臣服他淫威之下,他下令,我們豈敢不聽?”


    “甬羅王與我們唐國有何關係?這些不是我們的索要,而是你們的賠罪。”


    “是,是。”


    “第二條,於城中替我們尋找幾名醫術高明的巫醫,幾天後,大軍撤退,我們會讓他們迴去。”


    那些戰俘是什麽樣子,慕恩是知道的,這個更沒問題,他立刻答應下來。


    “第三條,迴去,寫一份降表,不然我們無法交代。”


    我寫了降表,就代表著投降了?即便甬羅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但慕恩能理解,因為中土,特別是唐國那個皇帝,喜歡虛名。


    “行,還有其他什麽要求?”


    “我們總管未必,你最好……”金衛將指了指懷中。


    再喂一個人,不是喂幾萬人,能喂飽,慕恩說道:“行,與你一樣的數額。”


    “一樣的數額?”金衛將重新掏出金票,數了數,大約很滿意,臉上露出笑容,連眼角都帶著笑意,然後拍著慕恩的肩膀:“慕城主,算你識相,此事揭過,下迴放機靈一點,甬蒙早晚會被我們唐國殲滅,他下令,不違抗,但不能做一個樣子?”


    “是的,是的,”慕恩道。


    “慕城主,聽聞望雲城十分繁華,現在能否帶我參觀一下?”


    “啊?現在?”慕恩看著金衛將身後幾個可憐的親信,不相信地說。


    “難道你們敢謀害某家乎?”金衛將不屑地說。


    “大唐果然強大也,僅憑金將軍的膽魄,望雲城便無一人能及。”慕恩拜服地說。不服氣不行哪,換成他,真沒這膽量。


    金衛將讓部下將船駛到對岸,僅帶了幾名親兵,隨慕恩大搖大擺進了城。


    真進了城!


    望雲城各個頭領也不得不折服。


    木衛將隔著窗戶看著眾人簇擁下的金衛將,不平地說:“讓這廝出了風頭。”


    金衛將膽子足夠大是一方麵,還有一條,關於這條,當初柳秀在牙民城便說過,你不是總管,而是“副總管”,隨時能替代之,敵人便不會動你,以免激怒了“總管”與三軍將士。但戰後傳揚出去,有幾人能知道這個內幕?若幹天後,金衛將必然成為孤膽英雄,被百姓稱頌。


    這個風頭,不但木衛將,軍中幾個衛將都想要啊。


    不過大夥都知道,柳招刻意從巍山府將金衛將調過來,同時給予了柳秀足夠的信任,於是柳秀給予了金衛將一個出風頭……不是出風頭,是立戰功的機會。


    這是一份對等的交易,不可能會有其他的人選。


    金衛將轉了轉:“是很繁華,不亞於巴南一些大府的府城。”


    隻是與巴南一些大府府城相當,與首府巍山城相比,依然差的太遠。


    “金將軍,在蒙南,望雲城算是很好了,哪敢與中土大城相比。”


    “慕城主,知道就好,狐山之戰,我軍雖敗,不是敗給甬羅王,而是敗給了雪蕃人。蒙南山多林茂,蟲稠濕熱,不大利於唐軍,更不利於雪蕃人。雪蕃人想加入進來,那最好不過,我們將主戰場從西海換到蒙南來。”


    西海高亢寒涼,利於雪蕃人作戰,但不利於唐人作戰,因此唐國雖屢屢占據上風,卻一直不能將雪蕃人從西海驅逐出去。


    這也是一個似是非是的說法。


    反正甬羅王未親自來過望雲城,城中聽到的隻是一些有關他的傳說。


    因為霧山相隔,狐山離望雲城很是遙遠,種種說法傳來,隻知道甬羅王大勝了,如何勝利的,雪蕃人在中間起了什麽作用,皆不大清楚。萬一成真了呢?便會意味著大量的唐國真正的勁銳軍隊,一批批地來到蒙南。想想那場麵,在場的各個頭領臉色都有些發白。


    “你們不相信?狐山敗後,唐軍清醒過來,後麵是什麽結果?


    先是在大肚峽輕鬆地坑殺兩萬五千名甬羅王的前軍,何謂前軍?最強的軍隊!”金衛將手一指西方。


    大夥懂的,追擊羅特等人的便是這支唐軍最強的軍隊。


    有多強大,斥候早迴來說了。


    “其中還有一萬名雪蕃最強的騎軍。


    次之三河鎮,三毅唐軍,大破三河鎮兩萬甬蒙軍隊,將所有糧草物資焚燒一空,解救了四千戰俘,接著攻克清水城。


    他們有多少兵馬,你們是最清楚不過的。”


    “是我們的錯,”慕恩陪著笑說。


    “甬羅王還是不甘心,派出兩萬騎軍追擊,又被我們大唐中軍兩戰擊敗之,他隻好眼睜睜地看著中軍帶著無數投奔大唐的百姓,慢慢地撤迴唐國,不敢再追擊。”


    葫蘆城離望雲城更遙遠,一萬前軍被金衛將說成兩萬人,誰知道真假呢,反正有一條是知道的,這支中軍帶著幾十萬蒙人北渡大江,如今困在了水江府。


    那撤退時,能有多快的速度?


    難道真是雪蕃人起了作用?


    在場的各個頭領多少有些忽信忽疑了。後方傳來許多說法,但後方是甬蒙人的地盤,放出來的消息肯定是誇大甬羅王的說法。


    臨近中午,慕恩壯著膽子請金衛將吃飯。


    金衛將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


    這場宴席,賓主盡歡。


    東道主熱情款待,各種的美酒佳肴,還刻意從城裏挑來幾十名漂亮的舞妓,一邊吃著酒菜一邊觀賞著她們的舞蹈。


    賓客態度驕傲而不狂妄,自信而不輕慢,若是與羅特等人態度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酒足飯飽,慕恩親自將金衛將送出城,金衛將帶著一絲醉意,拉著慕恩的手說:“望雲城比較富庶,但蒙南終是地廣人稀的貧瘠之地,故大唐對蒙南不感興趣。大唐唯一要的是什麽?尊重。那怕你們首鼠兩端也沒關係,但一個尊重難嗎?”


    那怕首鼠兩端也沒關係都說了出來……慕恩等人哭笑不得。


    “寫降表時用心一點,盡量用一些謙遜的語氣去寫,我們就能交代了。”


    慕恩看到金衛將似乎有些喝高了,試探性地問:“貴軍才開始,有沒有對望雲城動過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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