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侯總管?”羅瑤問道。


    這說明甬羅王於江北也安插了斥候,隻要有斥候,柳秀為羆毅軍總管的事便瞞不住。但已經迴到唐國,柳秀也不想呆在巴南道,無須隱瞞。隻是為了阿蠻一家考慮,一直未換迴真正的名字。


    坐在宋衛將下首的柳秀說:“我就是。”


    “王上讓我帶話給你,若是你有意之,前來蒙南,王上賜你為宰相。”


    “你們王上的信用……我愧不敢受啊。”


    “你是誰家子?”


    “羅瑤使者,你問的太多,道不同,不相為謀,言歸正傳,換俘。”


    “行,換俘前,我先送上幾樣禮物。”


    他打開身下的大箱子,先是拿出一個盒子,裏麵裝著一顆人頭。


    “羅劍使者?”


    “他十分無能,讓諸位取笑,故王上將他斬首,將人頭送與諸位。”


    果然有變!


    柳秀捏了一個手決,站在艙外麵的士兵會意,升起一麵旗幟,它不是旗幟,而是第一道命令。


    羅瑤又打開餘下六個盒子。


    “武毅將,丁毅將……”宋衛將憤怒地站了起來,六人皆是副毅將以上級別的將領,大武宗以上的修為,其中武毅將還是宋衛將的下屬:“你們想撕毀協議!”


    “一方是百姓,一方是正規的士兵,如何一對一平等交換?羅劍無能,我們主上也無能?況且在大江上交換,換後,貴國若留,我們還能走得掉?岸上有一千八百餘貴國的戰俘,活著的,基本上我們也帶了過來,若是換,你們將船泊於江邊,我們一一交換。若是不換,反正我們押著貴國的戰俘刻意去清水城走了一圈,不換,是你們的事,我們互相將戰俘殺了吧。若是不服,也在這裏來一下。”


    羅瑤向他脖子指了指。


    果然是奸詐之輩……牛衛將幾人對視一眼,心裏想到。


    甬羅王不會在乎這些戰俘的性命,隻是清水城是他的根基之一,得收買安撫人心。


    換,唐國捏著鼻子吃虧。


    不換,人家押著唐國的戰俘在清水城走了一圈,互相殺吧,但人家迴去後說,不是我們不換,而是唐人違反協議,難道派人去清水城與甬羅王的人論理去?


    民心照樣被他重新收買下來。


    但這個,也被柳秀推算出來,還不算糟糕的,柳秀問:“戰俘裏麵,武宗以上有的人有多少,各人傷勢如何?”


    “侯總管,難道修為低了,你便嫌棄?似乎你修為也不高吧。”羅瑤冷嘲道。


    不是嘲諷,而是戰俘裏麵修為高的,全部被殺掉了。


    宋衛將氣得渾身發抖。


    “宋衛將,與禽獸講道理乎?”柳秀拉他坐下:“我們要看看戰俘的情況。”


    “行,但必須讓我們先看看。”


    “帶他們去看。”


    幾名士兵帶著羅瑤去各艘船上察看。


    宋衛將依然氣得發抖,太囂張了。這個柳秀也推測出來了,其依據是,蒙南不重視人命,而唐國比較重視,若是甬羅王派出斥候打聽,知道自己大夫的身份,則更能用此拿捏。


    不是每一個大夫都是好的,但多數大夫是醫者父母心,至少比普通將領要重視人命。


    但這是最糟糕的情況。


    柳秀安慰道:“宋衛將,權當我們沒有押這些俘虜迴來,能救出一個是一個。而且接下來的行動,也是圍著這次換俘進行的,我們不虧。”


    宋衛將隻好忍著怒氣。


    “不過這個甬羅王真的不好對付啊。”柳秀又說了一句,這才是真正的無所不用其極,關鍵人家不但有勇,還有謀,足智多謀,柳秀未與他照麵,若是麵對麵的交鋒,這樣的甬羅王,柳秀也會心寒。


    看了一會,羅瑤很滿意地迴來。


    這一呆幾乎五十天過去了,柳秀也不可能白養著這些戰俘,每天早上將他們押出去,替牙民府修橋鋪路,若是想偷懶,免不了吃上幾鞭子,其他的虐待到是沒有。要麽就是修為高的戰俘脖子上戴著禁元環,這是必然。


    他一指江對麵,清水河的下遊:“那處岩咀山,兔……”


    “兔兒咀。”


    “對,你們船隻於兔兒咀泊下,不換,我們相互將他們殺掉,換,一艘一艘地泊過來,依次將戰俘交換,直到結束為止。”


    船隊駛了過去,柳秀問:“戰俘呢?”


    “若是交換,請安排一艘船隨我來,若是察看,請安排一艘小船,前去察看,在那邊,清水河的右側。”他手指著上遊的江岸說道。這樣的交換,唐軍肯定不服,於是做此安排,換好了,不服氣,船得從下遊往上遊發,速度慢,十來裏路,等追過來,甬蒙軍隊早裹雜著戰俘撤走了。


    “我們去吧,”牛衛將與朱副衛將站起來說道,若是有變,兩大武王,不救自敵,但求自保,還是能辦到的。反對麵對甬蒙人,必須小心,什麽樣的情況都能發生。


    兩人帶著吳大夫去察看,過了許久,小船迴來,牛衛將也氣得握緊拳頭。


    在這批戰俘來的路上,甬蒙人並沒有虐待,還簡單地替他們治了一下皮外傷,若是可能,甬羅王還是希望將清水城的戰俘換迴來,因為這樣換,對甬蒙一方頗是有利。


    隻是簡單地治一治,若是治不好死掉了,那就拉倒了。人數是對的,確實有一千八百多人,可以前虐待得太狠,個個帶著傷,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成了殘廢。


    也是預料到的,甬羅王卻做了一件很殘忍的事,他們將這些戰俘拉到清水城,然後將武宗以上修為的人擇別出來,讓清遠城的人生食其肉,生喝其血,用之讓清水城的人泄憤,包括牛衛將的好友鍾衛將,也讓清水城的人生生吃掉。


    “莫得誤事,他們有多少兵力?”柳秀沉聲說道。


    大夥都央求他,他心腸一軟,便答應下來。


    成功了,會有功勞的,但對於他來說,功勞也不會太大,即便算是大功勞,也不會有太多的封賞。


    失敗了,全是他的錯!


    這時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況且想征討蒙南,難道不知道蒙南有些地區民風很殘忍嗎!


    “三千餘人,其中一千餘人是騎軍,看樣子皆是勁卒。”


    “換吧。”


    柳秀調來一艘最大的船隻,僅是三趟,便差不多能將雙方的戰俘換完。當然,一來一去,也需要一段時間。過了許久,大船載著唐國的將士迴來。大夥紛紛將他們轉移到其他船上,柳秀說道:“開始搶救。”


    在三河鎮因為大夫數量少,許多重傷員來不及搶救,一一犧牲,還有的來不及搶救,落成了重殘的下場,這是一個小遺撼。但這迴不同,不但有高克直等軍醫,柳秀還從牙民府、仲陽府境內,急調了兩百多名醫術高明的大夫。


    基本上現在能活著,便不會死掉。


    隻是這些戰俘真的很慘,不但許多人成了殘疾人,因為常時間的折磨,精神狀態也很差。


    各個大夫緊急搶救,又發了一船戰俘過去。


    甬蒙的主將羅特關注著江麵,戰俘未換完,有什麽安排現在也不會動。江麵上風平浪靜,時不時有船隻來往,但是數量不太多,因為大江再往西,則進入茫茫群山環繞的山族人的地盤,江水更窄,有許多陡峭的狹穀,無法通航。要麽就是江對岸牙城府的碼頭上泊著許多船,但這個是很正常的,大江上遊通航情況不大好,不過從牙民府往下遊去,雖有險湍的江段,但所有的江段,皆是能通航的江段。


    各個臨江的碼頭都會泊著許多船隻,牙民府船隻還算是少的,到了大江下遊的一些大城,有的碼頭上能泊上千萬艘各色船隻。


    不過這種風平浪靜,卻讓羅特產生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他喝問道:“有沒有找到解決之策?”


    隨行帶了幾個懂禁元環的人,隻要將這些禁元環破解,盡管俘虜裏麵有一些修為差的,那怕用人來背,也能迅速離開此地。


    “正在研究……”一人答道。


    慢慢研究吧,這是柳秀有意安排特製的禁元環,早晚能破解,但蒙南在這方麵略有些落後,不研究幾天,是休想能破解了。


    第二批戰俘換迴。


    柳秀看了看江北碼頭,碼頭上也有不少人在看著江南的動靜。


    黃衛將扭頭看著各艘蓋著艙蓬的船隻,若是揭開艙蓬兩邊的蓬簾,便能發現一艘艘船隻船艙下麵全是黑壓壓的帶甲兵士或是烏蒙戰士。他估摸了時間,說:“對那些烏蒙人傳令,聽從調動與指揮,戰後不但會將他們全家人安置下去,還會有賞。若是違抗軍令者,必斬,全家也貶為戰奴!”


    狐山之戰的慘劇再也不能發生了,不得已,隻好用這些人的家人為質!


    “魯火長,你們幾人登上兔牙咀峰頂,依命行事。”柳秀吩咐道。


    “喏。”


    魯火長幾人卷著一麵血紅色旗幟,向兔牙咀峰頂登去。


    大船駛過清水河口,抵達岸邊,羅特放出幾艘小船,一批批地相互交換俘虜。最後一批時,牛衛將對這些清水城的俘虜說道:“你們的甬羅王違約了。”


    如何違約的,牛衛將大約地說了一遍,最後說:“既然你們甬蒙違約在先,莫怪我們大唐違約在後,上岸後,你們逃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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