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前門東大街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了。兩邊都亮起了昏黃而朦朧的燈籠。給夜晚的北京城增添了一份莊嚴和神秘。
全聚德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門口排起了老長老長的隊伍。大致估算一下，至少三十位以上。
穆雨寧被這樣的陣仗嚇到了，這輪到他們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她心生退意：“要不我們還是別吃了。”雖然是慕名而來的，可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外頭的玻璃窗看不全裏麵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她的失望全部都寫在臉上。
韓紹宇與她站在隊伍後頭，突然，韓紹宇拉著她往前。
她以為他要插隊，立刻阻止：“韓紹宇，大家都是文明人，你可別做這麽讓人鄙視的事情啊。”
韓紹宇看了她一眼，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如果你想吃烤鴨的話呢，最好就別說話。”
裏麵的服務員剛好出現叫下一位。韓紹宇就攔住了她。讓穆雨寧在旁邊等一下，他自己上前去。
也不知道跟那個服務員說了些什麽，隻見她越來越吃驚的看著韓紹宇。最後，她進去了，韓紹宇又退迴了原位。
穆雨寧奇怪的問他：“你跟她說了些什麽？為什麽她的表情這麽奇怪。”
“沒說什麽，就說我們想快點進去吃而已。”
難怪，敢情那小姐是把他當成了神經病。穆雨寧微微一笑，覺得其實他也有可愛的一麵，心中的抑鬱突然淡去不少，可是蘇子墨現在在幹什麽呢？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不吃了。”她開始打退堂鼓。
韓紹宇阻止她：“都來了，這麽快走幹什麽，說不定馬上就有人請我們進去了。”
她說他想得美。韓紹宇迴答不試試怎麽知道。
然後，天上真的掉餡餅了。從裏麵出來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漂亮女子，像是這裏的負責人，看到韓紹宇，先是愣了愣，接著客氣的上前做了個恭敬的請的手勢：“韓少，裏麵請。”
穆雨寧就這樣跟著韓紹宇大搖大擺的將後麵的人全部甩在了身後，進入了全聚德。
很久以後，她才真正明白，韓紹宇口中的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所謂權勢，很多時候也會身不由己。
那漂亮的女人把他們帶到了一張剛剛收拾幹淨的桌子上，而且對麵還有人坐著，穆雨寧看的出來，這裏全部是拚桌的。
她不好意思的說：“韓少，實在沒辦法，你也知道……”
“沒事，我們坐這裏可以了，你去忙吧，謝謝。”韓紹宇如此安於權勢，穆雨寧突然警覺，其實自己真的不了解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穆雨寧忍不住將心中的話問出了口，“你還有什麽身份？”
“我？檢察官，搞公訴的。”韓紹宇這麽迴答她。
“不可能！”穆雨寧可沒天真到一個在h市的小小檢察官能權勢通天到皇城來，“要不然他們怎麽可能會特地安排我們位置？”
可能是因為她的聲音太大，已經引起了對麵的人的注意。
韓紹宇把菜單遞到她的麵前：“點東西吧。”
千言萬語匯聚在心頭，這裏確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於是她隻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麵前的食物上。
盡管韓紹宇已經給她做過心理建設，北京烤鴨並不是人人的吃得慣的，但當那混合著濃濃的鴨騷味的鴨湯遠遠的端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皺眉了。
菜上的挺快。北京烤鴨的真麵目總算暴露在她的麵前。穆雨寧看著鴨肉上肥肥的油膩，頓時沒了興致。看對麵的人拿著皮兒裹著韭菜吃的老香……
韓紹宇把一個包好的卷兒遞到她的麵前，她咬了一口，眉頭都擰起來了，想吐出來，又覺得不妥……
鴨湯更是喝不得。光聞著她就感覺反胃。
離開全聚德的時候才七點。門口的隊伍似乎更長了，看不到盡頭。
穆雨寧跟在韓紹宇的身後，看著慕名而來的人群，心中生出無限的同情，沒有吃過總覺得是怎樣的美味，等自己嚐試了，也許根本不適合。
突然聯想到婚姻，一座圍城。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又拚命的想進去。
韓紹宇看她沉默不語，便道：“吃過了，就算沒有遺憾了。”
穆雨寧點點頭，看著兩邊賣古玩的小店，道：“我想進去看看。”
她拿出手機瞧了瞧，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想了想，還是把它放進了包裏。
蘇子墨放下手機，不記得自己到底給她打了多少電話，不過她的手機總是處於關機的狀態。
外頭有人敲門，是王俊濤。
他對蘇子墨道：“老板，我們打算出去k歌，一起去吧。”
“不了，你們去吧。”蘇子墨搖頭，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老板不去，他們怎麽去？王俊濤是帶著巨大的使命而來的，於是再接再厲的鼓動。
蘇子墨勾了勾唇，淡笑道：“你把賬單拿迴來報。”
此話一出，王俊濤立刻眉開眼笑，又問了下蘇子墨到底去不去，確定不去之後才離開。
穆雨寧迴來了。
在門口告別韓紹宇：“好了，我到了，你迴去吧。”那輛招搖的墨綠色軍車又停在酒店門口。甚至擋住了其他車輛的進出。
這就是特權啊。換了平時，穆雨寧定會好好感慨一番，然而今天，她卻隻想早早結束這混亂的一天。
北京之行，並未帶給她愉悅，相反的，各種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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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紹宇在背後拉住了她。
她奇怪的迴頭看著他：“還有事情？”
他的吻就在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落在她的唇上。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時間極短的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可是足以像七級旋風過境似地在她的心上掀起驚濤駭浪。她駭然的推開他，臉驀地紅了，說也不是，罵也不是，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跺了跺腳：“韓紹宇，你幹什麽啊。”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口哨聲。
穆雨寧轉身，就見事務所的同事全部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曖昧的看著他們。
穆雨寧知道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不由得懊惱。
韓紹宇卻淡淡的笑著，最後還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上去吧，我走了。”
爾後，在同事們目瞪口呆的目送下開著軍車駛離酒店的大門。
“哦，天啊，雨寧，那是軍區的車子哎，他……他……他……不是韓紹宇嗎？”小琪捂著嘴在那裏哇哇大叫。
“啊哦，我可憐的老板……”方言做西施捧心狀。意思不言而喻。
穆雨寧的心情被重重的踩到穀底。沒有看到蘇子墨，她緊繃的心弦鏗鏘了幾聲，無心應付他們的諸多揣測。
“好了好了，你們還要不要去唱歌了，雨寧，你去嗎？”還是陳姐替她解了圍。
“不了，我有點累，你們先去吧。”她踩著不算輕鬆的跨入酒店。因為她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蘇子墨。
站在房門前，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房卡。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按了門鈴，但願蘇子墨在。
可是，按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她咬了咬唇，正打算下樓去找酒店的人來開，門卻打開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就見蘇子墨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他穿著白色的浴衣，頭上還滴溜溜的掛著水。浴衣的帶子半開，能夠看到他健碩的胸膛。
他退開了一步，讓穆雨寧進門。她手上提著一些東西，飛也似的經過蘇子墨的身邊。
蘇子墨關上門，邊擦頭發邊走到床邊。
“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我還以為……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會留在夏家？”他站在牆邊看著她的背影道。
被人說中心事，除了訕笑她也不知道怎麽應對。
“跟韓紹宇出去買的？”他終於正色床上的那一堆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她喜歡的，其實如此簡單。
提到韓紹宇，穆雨寧就感覺怪怪的，可是事實如此，她隻好點了點頭。
蘇子墨哦了一聲，告訴她說：“你可以去洗澡了。”
兩人單獨呆在這個房間裏，穆雨寧感覺氣氛有些壓抑。把東西分類放好，抱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鎖上門，她還是覺得悶。
這個地方，剛才是蘇子墨站的。當滾燙的熱水蔓延在她赤裸的身體時，她承認自己的思想不純潔了。麵紅耳赤的畫麵傳來，不期然的，韓紹宇的臉居然鑽進了她的腦海……她下意識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到底想幹什麽？蘇子墨和韓紹宇的臉就像放電影似地交相在她的腦海裏閃爍，她用力的甩了甩頭，被攪的心煩意亂，悶熱的濕氣將整個浴室都鬧得霧氣騰騰。
人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穆雨寧拉開玻璃門的時候隻覺得腳下一滑，她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感覺整個人重重的磕在地上，腿則狠狠的撞在一邊的浴缸上，背部還撞了身後的玻璃門，幸好這門還算結實，可有問題的是她。
穆雨寧猛吸了幾口涼氣，渾身像散架了一般動彈不得。
蘇子墨聽到裏邊的動靜，用力的在外邊敲門：“穆雨寧，怎麽迴事？你在裏麵搞什麽？”
她疼得眼淚直飆，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我摔倒了……”她迴答的聲音都哽咽了。
蘇子墨心一緊，更加用力的拍門：“那你還不快開門！”
“我動不了。”穆雨寧努力了好幾次，均無果。就連爬，都成問題了。
蘇子墨用力的扭動門把，又問：“你距離門遠不遠？”
“還算遠的。”她目測了一下。
“好！”隻聽蘇子墨說完這個好字，門就受到了劇烈的創傷搖晃了一下。穆雨寧將頭扭向一邊，知道他要強行撞門。
到底是五星級的酒店，就連門都做的這麽好，穆雨寧坐在地上看著門天搖地動，居然還有心思想這個，她也覺得自己其實很天才。
蘇子墨撞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全身隻披著浴巾，臉上掛著淚，卻又哭又笑的醜斃了的女人。
“噝——”最後，她隻能趴在床上。而且身上隻裹著一塊浴巾。
蘇子墨皺眉站在一邊，看著她露在外麵的大腿上胳膊上幾塊醒目的淤青，麵色更加的難看：“你……”他剛想說話，門外門鈴大響。
蘇子墨略一遲疑，拉過被子蓋在涕淚不止的穆雨寧身上，去開門。
門外站著滿臉驚恐的酒店的客服人員，兩男一女，陣勢浩大。為首的女客服看著蘇子墨先是客氣的一鞠躬，接著道：“先生，我們接到客人的投訴，說你們這裏發出很大的異動，而且還有尖叫聲……”她沒要說下去，意思不言自明。又朝裏張望了一下，想要進門看看。
蘇子墨嗤笑一聲，想到屋內女人的那情況，便拒絕了：“沒事，不需要幫忙。”說完就要關門。
“先生——”那女客服伸手擋住即將關上的門，不依不饒，“先生，這是酒店的規矩，麻煩讓我們進去看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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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真的想幫忙，就幫我去拿一些活血散瘀的藥來吧。”
“這個當然沒問題，可是先生……”女客服拿出不進房門誓不罷休的決心與蘇子墨周旋著。
“周小姐，如果你再繼續打擾客人休息，我會保留追訴的權利。”蘇子墨終於不再和顏悅色。
恰在這時，房內的穆雨寧再次發出哎呦的呻吟聲。
三名客服麵麵相覷，不由得大駭。終於，兩名男客服二話不說上前想要架住蘇子墨。
“你們想幹什麽？”蘇子墨冷眼盯著他們，毫無懼色，隻有深深的厭煩。
“對不起，先生，我們必須確保住在我們酒店的客人的安全，麻煩您配合的讓讓，我們進去檢查一下。”女客服點點頭，示意兩男的趕緊上。
“對不起了，先生。”
蘇子墨皺眉，穆雨寧的悶哼聲持續傳來，他站直了身體，不悅的道：“我太太洗澡的時候在洗手間摔傷了腰，所以我撞門了，現在她躺在床上，請問兩位想進去看？”
正想動手的男人麵有赧色，對望了一眼，卻不敢再有動作。
女客服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幸好反應夠快：“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我一個人進去看看吧。”
蘇子墨哼了哼，不再堅持。畢竟多做無謂的爭執沒有任何用處。
穆雨寧趴在床上，紅花藥油推在腰上的時候讓她一陣瑟縮，她知道自己撞得不輕，骨頭都快散架了。
房間內暈黃的燈光打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讓她的皮膚看起來若凝脂，光滑而有彈性。蘇子墨看著看著，不禁有些失神。
“哎喲——”她又慘叫了一聲，“你輕點啊。”
他嗯哼了兩聲，卻始終無法集中心神。
“蘇子墨……“許久，她又開始出聲，“那個門，到底要賠多少啊？”
“不知道。”他不管將目光四處遊散，而是反問，“難不成你想出這個錢？”
穆雨寧咧了咧嘴：“如果……如果不貴的話……”迴答的那麽勉強。
蘇子墨的嘴角突然微微往上揚：“據說挺貴的……”
“啊——”穆雨寧登時迴答，“那怎麽可以，我是不是可以告他們酒店要求賠償醫療損失啊。”
蘇子墨揚揚眉，沉聲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不可以。”她想將頭換個方向，可是才剛一動，就牽扯到腰部，疼的隻差沒有嗷嗷大叫。
“別動！”左手拿著藥瓶，右手不停的在她的背上遊移，試探性的在她的腰上按了幾下，頓時惹來穆雨寧的抗議。
“輕點，輕點不行嗎？”
“這邊疼？”蘇子墨在她左腰部按了按。
那裏是她的敏感地帶，果真，就聽到穆雨寧疼的笑了：“別碰那裏。”她將臉捂在被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著最正常的生理需求。眸子的顏色驀然轉身，他將手放在她光滑的背上。
穆雨寧的身體僵了，喉嚨有些發緊，暈黃的燈光給人一種朦朧而曖昧的錯覺。當他的手熟悉的放在她脆弱而敏感的地方時，很容易引起酥麻的戰栗。
“蘇子墨……”她啞聲叫著，聲音中帶著幾分迷醉。
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他感到自己居然起了反應。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屋內的溫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讓她渾身燥熱不已。
蘇子墨強迫自己收斂心神，又倒了藥酒在自己的手心，推在她的脊椎上。
“啊，疼——”滿屋的旖旎就在這一刻化為烏有。穆雨寧的尖叫聲刺激了蘇子墨的神經，他不由分說的在剛才的地方又按了幾下，幾乎讓穆雨寧痛暈過去。
“該死！”蘇子墨放下手中的藥瓶，臉色大變，立刻拿來衣服道，“你忍一下，我幫你穿衣服，然後送你去醫院。”
“為什麽要去醫院？”穆雨寧的心也跟著慌了，一想到經常看的那些報道還有電視上演的碰到脊椎大多最後都是癱瘓的命運，不由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我會不會癱瘓啊。”
蘇子墨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她驚懼的笑臉，沒來由的心疼，緊了緊她的手：“不會，沒事的，有我在，隻是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他鎮定的安撫她，可是幫她穿衣服的手卻有些顫抖，連帶的所有不該有的念頭統統都跑光了。
穆雨寧根本連坐也坐不起來。沒辦法，蘇子墨隻好讓酒店打了救護車。
可是被告知的結果卻是元旦，醫院人手緊張，也沒有多餘的車子可以過來。找了好幾家醫院，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穆雨寧依舊斜趴在床上，看到蘇子墨凝重的臉色在外邊踱步，不停的打電話，心中驀地湧過一陣暖流，輕輕的開口說：“蘇子墨，要不算了，我現在感覺不那麽疼了，明天再說吧，好不好。”
蘇子墨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肩膀長得很開，隻有他在緊張的全神貫注的時候才會這樣。他對她說：“你躺著別動。”
穆雨寧就這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被人叫醒，然後就感覺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
醒來時。率先看到的是一片茫茫的白，穆雨寧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不過是醫院單調的天花板而已。因為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肯定自己身處的地方。
她試著轉頭，也許是因為驟然醒來，眼睛有點兒模糊，她定了下神，才看清楚整個病房的格局。而她的頭轉不了，原來脖子上帶了個矯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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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皺眉頭，輕唿一口氣，旁邊立刻有人迴應：“醒了？”沙啞的聲音裏含著一絲疲憊和驚喜。
她的視線中很快出現一張棱角分明的卻帶著青褐色的胡渣和濃濃黑眼圈的臉，眉宇間溢滿焦灼，看到她醒了，這才露出笑意。
這張臉，她看了那麽多年，早已深刻的印入腦海，然而此刻，她看了他足足十多秒，才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道：“大叔，我很渴，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
蘇子墨原本舉起的手在那一瞬間僵硬了，怔怔的看著她，那表情，穆雨寧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像電視裏開彩票中了一百萬，你興高采烈的去領獎，最後卻被告知，對不起，那票已經過期了。
他的笑變得很牽強，盯著她問：“你叫我什麽？”
她滿臉無辜：“大叔，怎麽了？”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強忍著笑意。終於，蘇子墨的笑容變了，用力的在她的臉上掐了一把：“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大叔，我真的不認識你！”一說話，就感覺喉嚨要冒煙了。
幸好蘇子墨已經幫她端來了一杯水，幫她將床搖起來，她這才一口氣把水喝了。腰部還是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剛摔傷那會兒，已經好很多了。
“對了。”她水喝到一半，突然抬頭，“今天是不是應該迴去了？”
元旦三天的假期，一閃而逝。
穆雨寧露出濃濃的遺憾，北京啊，她似乎都沒看過，就要迴去了。
蘇子墨點頭：“晚上的飛機。”
“噢。”她強打起精神，“那就迴去吧。”
主治醫生和護士相繼過來了，給她做了幾項必要的檢查，看似輕鬆的說：“沒什麽大礙，這幾天一定要好好休養。”
然後又拉著蘇子墨到外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穆雨寧怔怔的靠在枕頭上，外邊的聲音很輕，她聽不真切。看到蘇子墨臉色深沉的折迴來，頓時大驚失色：“蘇子墨，醫生跟你說什麽了，不會是我真的要癱瘓了吧？”
他頓了頓，立刻斥責：“胡說什麽啊。”
穆雨寧吐了吐舌，蘇子墨兇起來的樣子真的挺嚇人的，心裏卻不怎麽害怕，反而生出幾分溫暖：“我就是想想，要不然你怎麽那麽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愁眉苦臉你就以為自己要癱瘓了？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蘇子墨揶揄她。
穆雨寧抿了抿嘴，也可以這麽說，趁著蘇子墨又給她倒茶的空隙，她繼續問：“那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啊。”
“沒什麽。”蘇子墨喂她喝了水，並說，“你的脊椎拉傷了，好在不算嚴重，這幾天肯定是動不了了，你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吧。”
“那我們今晚就不能迴去了？”她低唿。
“嗯。我機票改簽了，沒事，”給她喝了水，他又說，“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
“蘇子墨……”就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穆雨寧叫住了他。他的衣服有點皺了，這似乎是她印象裏他最邋遢的一次。
“嗯？”他迴頭盯著她。
她笑了笑：“沒事。”
蘇子墨走了，穆雨寧稍稍低頭，就看到自己蓋的被子上印著的字跡，北京軍區總醫院！
她定了定神，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房間內的其他擺設上也都印著北京軍區總醫院的字樣。
這……她被自己嚇著了。這是什麽地方啊，這裏不是有錢就能進來的地方……
一個護士過來幫她查房。穆雨寧忍不住問：“護士小姐，這裏真的是北京軍區總醫院？”
護士拿古怪的眼神看著她：“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穆雨寧悶咳了幾聲：“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她記得剛開始的時候蘇子墨還心急火燎的找不到救護車，怎麽可能突然就送她來了軍區總醫院呢。
軍區……軍……一瞬間，穆雨寧想到了韓紹宇開的那輛軍區的車子！他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有這麽大的能耐？穆雨寧對他的身份又多了一份猜測和好奇。
護士終於拿正眼瞧她，不過卻沒有說什麽。隻道：“你安心養病吧，剩下的事情就別管了。”
到底是大醫院的護士，連迴答都這麽滴水不漏。
蘇子墨很細心，幫她把手機放在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所以她去證實心中的疑惑，給韓紹宇打了個電話。不過很可惜，電話關機了。她的手臂也很酸，寬大的病號服撩起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胳膊肘上很大的一塊淤青。
蘇子墨提著一袋吃的迴來了。見她盯著自己的傷處發呆，便安慰：“這些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蘇子墨，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穆雨寧轉頭問，“這裏是軍區總醫院？”
他看著她，手上的動作慢了慢，又若無其事的把東西拿出來給她：“嗯。”
“那你是怎麽把我弄進來的？”
他端著粥坐在床邊，因為她無法坐起來，所以蘇子墨拿著勺子喂她。
“韓紹宇。”他表情平靜的說出了三個字。一個男人，到底要拿出多少的勇氣才能向自己的情敵尋求幫助？穆雨寧永遠都不會明白。蘇子墨也不打算讓她明白。
她一言不發的喝粥。看他神情冷峻，便不敢再說話。
下午的時候，蘇子墨迴酒店去梳洗。事務所的同事都過來了，看著穆雨寧動彈不得的躺在那裏，都拿出萬分的同情。
小琪說：“雨寧，你怎麽就那麽倒黴呢，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還落得個半身不遂，嘖嘖。”
“呸，你別瞎說了，誰半身不遂了，讓老板聽到有你好看的！”方言朝她曖昧的努努嘴。小琪立刻噤聲，又嬉笑起來：“沒事，這不是老板不在嘛。”
陳姐讓兩個小姑娘閉嘴，反倒稱奇：“原來老板這麽有能耐，這麽短的時間居然還能在軍區總醫院弄到床位，簡直是奇跡！”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附和，一群人就在穆雨寧的病房裏展開了激烈的討論。關於蘇子墨到底有何背景。
最後又把炮火一致對準了穆雨寧：“雨寧，你說，老板到底是做什麽的？”她好歹跟他生活了三年，怎麽說也應該比他們知道的多點吧。
“律師，開事務所的。”穆雨寧在眾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下，隻能說出這麽毫無意義的結果。
小琪切了一聲：“你可真不厚道。”
她苦笑。如果知道，也許就不會走上離婚這一步。可是他們又是那麽的荒唐……世界上哪一對離婚的夫妻會如他們這般？離婚了反而比離婚前更加親密？她搖頭，感覺腰部又隱隱作痛。
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勁，陳姐立刻擔憂的問：“雨寧，沒事吧？”
“沒事，謝謝陳姐關心。”
“我們坐晚上的飛機迴去了，現在還想去長城看看呢，你就安心呆在這裏養病吧。”到底是時間不等人，沒多久，就有人說道。
大家一看時間，的確差不多了，所以又走了。
病房裏又隻剩下穆雨寧，可是沒多久，她就感到自己有了生理需求……
她漲的滿臉通紅，又動彈不得，無論如何也不想用那導尿管……
她咬牙忍著，想等下一次護士來巡房的時候尋求幫助。可是當寂靜的病房內可以聽到自己的唿吸聲時，那股衝動差點將她逼瘋。無奈之下，她按了身邊的鈴，想要護士趕緊過來。
她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一再的拚命憋著氣，沒一會兒，門就打開了，就在她暗自慶幸護士來的真及時的時候，看到門邊站著的人，她驚了……
她的臉一定紅的在滴血。
掀開的被子重新蓋在她的身上，她無法直視從外邊走進來的韓紹宇。護士小姐來了又走，隻是好心的提醒她：“這種事情憋不得，雖然你現在還用不習慣導尿管，可是用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也沒什麽。”她說的一本正經，毫不留情的秒殺了穆雨寧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那些念頭。
“知道了，謝謝你，”穆雨寧的聲音悶悶的，目送她出去。
小護士走到韓紹宇身邊的時候似乎發現了什麽，張了張嘴，又退了出去。
她垂眸盯著某處發呆，好似要看到自己的腳趾頭。她驚訝並不是因為在這裏看到韓紹宇，而是驚訝於為什麽每次她那麽囧的事情讓韓紹宇看到，如果他有心，可以笑話她一輩子。原諒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隻要一想到當著他的麵，在護士小姐沒得商量的眼神下使用導尿管這樣的情形，她真的恨不得旁邊有塊豆腐讓她撞死算了。
雖然韓紹宇剛才在外邊等著，可是她仍是覺得羞愧和不安。
“你眼睛也折了？”驀地，韓紹宇的聲音在她的不遠處響起。
她咬著唇，於是更加的抬不起頭來。
“別想了，你旁邊沒有豆腐也沒有地縫。”他的話無情的幻滅了她的意想。
紅著臉咬牙抬頭，她細如蚊蚋的聲音傳來：“韓紹宇，謝謝你啊。”
“謝我幹什麽？”他淡淡的嗤了嗤。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的天空。
穆雨寧跟著看過去，北京的天空中蒙著一層看不清楚的灰，再也找不迴那種湛藍如洗的碧空，連帶的，那些浮雲在他的眼中形成一股凝重的神色。
她偷偷打量著他，就像電影中的畫麵定格了一般，窗外煦煦的陽光如淺金色的瀑布般飛灑進來，那樣明亮的光影裏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微小的灰塵彌漫在空氣當中。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部的每一個細節，他真是個懂得打理自己的男人，不論何時何地，始終保持著冷峻而驕傲的神色，就像是青玉石雕刻的浮雕，泛著清冷的光芒。他轉了個身，將身影全部隱在亮光底下，如同是一個虛幻的暗色影子，唯有左胸上檢察官特有的徽章閃爍著灼人的光芒。
她微微仰著頭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其實陽光並不刺眼，但她還是覺得眼睛很痛，仿佛那些光束全都化作一根一根的針刺入她的眼眶，疼得她幾乎要掉眼淚。
“韓紹宇。”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他。
他緩緩的迴過身來，笑容透著幾分蒼白：“怎麽？”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可以讓我住進這裏？”她梗著那一口氣，硬是要把話說清楚。
韓紹宇抿了抿嘴，看著她問：“這很重要？”
她想了想，搖頭，其實這並不重要，無論他是誰，無論他身後有著怎麽的家世背景，都不重要。
“我來隻是想看看你到底傷成什麽樣子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製服，每次看到他，他總是帶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上一次的囂張，還有這一次的內斂。他的多麵，讓她很不習慣。
她咧了咧嘴，也跟著笑：“那你現在看到了，覺得怎麽樣？”
“醜了點，老了點，其餘都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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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雨寧當場拉長了臉：“韓紹宇，你是來探病還是來奚落我的？”
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口白牙：“兼而有之。”
穆雨寧哼了哼，可是並不是恃寵而驕的人，她隻能無比真誠的說：“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
“不是你不知道怎麽辦，而是蘇子墨不知道怎麽辦吧。”他的聲音很輕，輕的穆雨寧沒有聽清楚。
“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我說不用謝我。”而後他又補充道，“舉手之勞而已。”
沒想到這個時候主治醫生過來了，看到韓紹宇便高興的叫了聲：“紹宇，真的是你，護士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
後來穆雨寧才知道這個主治醫生竟是赫赫有名的軍區總醫院的副院長。現在，她隻是看到韓紹宇禮貌的與他握了握手，相比他的高興，韓紹宇顯得有些低調。
“張伯伯，辛苦你了。”
張醫生看了看穆雨寧，又看看韓紹宇，拍拍他的肩膀：“從小到大，這還是你第一次向我求助，我怎麽能不幫忙呢。”
韓紹宇扯了扯唇，拉著他出去了。
穆雨寧躺在那裏，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蘇子墨進來的時候，韓紹宇正在護士的指導下幫她翻身。看到蘇子墨，他僅僅是停了一秒，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蘇子墨看著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也過去幫忙。
小護士驚詫的看著他們，再看看一臉無措的穆雨寧，羨慕之餘，還有幾分同情。
蘇子墨將帶來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其中不乏一些她的貼身物品。他那麽心安理得的鎮定自若的樣子，反倒叫別人不敢去想歪。
就連穆雨寧也是。覺得這簡直是太平常了。
韓紹宇抬手看了看時間，衝著蘇子墨的背影道：“蘇律師，有時間嗎？我想單獨與你談談。”
蘇子墨似乎很吃驚的樣子：“哦？現在嗎？”
“是的，現在。”韓紹宇盯著他，正色道。
蘇子墨放下最後一件物品。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從穆雨寧的角度看過去，竟是出奇的相似。她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驚訝。
“好。”蘇子墨答應了韓紹宇的要求，與他出去談，臨走的時候又交代穆雨寧，“別亂動。”
她像個乖寶寶，哦了一聲。隻是韓紹宇走的時候，看她的表情很特別。
她正想著他們到底要出去說什麽，不過老媽的電話就到了。
“喂，媽。”
“丫頭，玩的開心嗎？”老媽的聲音依舊很洪亮，聽在她的耳朵裏卻特別的親切。她怕自己受傷的事情讓母親擔心，所以隻是賠著笑：“當然開心了。我去玩了好多地方呢。”
“是嗎？那拍照片沒有？”老媽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喜悅，喜上眉梢的問。
“照片啊……”她頓時愣住了，沒想的這麽遠。
“怎麽沒有嗎？”
“有有有，怎麽沒有呢。”穆雨寧心想，大不了到時候去同事那拷貝一份拿迴去給老媽交差唄。
穆媽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那是不是晚上的飛機迴來？我讓你爸去接你，還是子墨會送你迴來？對了，子墨呢？把手機給他，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聽老媽還是一口一個子墨叫的那麽自然，穆雨寧多少有些不自然。
“媽——”她跟著說，“我們離婚了，你以後別這麽……”
“誰說你們離婚了？”穆媽想也不想來了個反問。
穆雨寧先一愣，接著翻白眼：“媽，你是不是刻意遺忘了一些事情？我跟蘇子墨那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的離婚。”
電話那端的穆媽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這才接口：“是是是，我忘了，我就隨便問問，你至於那麽激動嗎？”
“我沒有激動，我隻是在提醒你……”
“好了好了，”穆媽這次居然討饒，“你爸迴來了，我先去開門啊。”
穆雨寧哦了一聲，不疑有他，跟著掛了電話。心有戚戚焉。
前後不過十多分鍾，蘇子墨就一個人迴來了。
“韓紹宇走了？”穆雨寧問。
蘇子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你身上有什麽味道？”
穆雨寧立刻舉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是消毒水的味道。”
蘇子墨也不與她爭辯，後麵的話就不用明說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同事來與她告別。
看到老板也這麽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笑得更加曖昧。紛紛讓她好好養病，不用著急迴去。因為是晚上十點的飛機，所以他們沒呆多久就走了。
蘇子墨留在醫院陪她，盡管穆雨寧勸說：“我真的沒事，你迴去休息吧。”他眼底的黑眼圈很明顯。
“迴去哪裏休息？”蘇子墨反問她。
“酒店啊。”
“退房了。”
“啊——”
“你以為住酒店不要錢啊。”蘇子墨瞪了她一眼。
穆雨寧心虛的對手指，一會兒又抬起頭：“我的卡在錢包裏，醫藥費我自己付。”
蘇子墨果真拿過她的錢包，打開，除了一些平常的證件還有幾張***，顯得有些單薄。他隨意的翻了翻，就看到了她放在最裏麵的那張卡。抽出來，問：“這張卡你用過嗎？”
穆雨寧看著他，搖搖頭，那還是離婚的時候蘇子墨給她的。她一直沒問過。塞進入也忘了。
蘇子墨似乎並不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緩了緩神色說：“算工傷，可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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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不過看蘇子墨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她頓時大誇：“老板英明！”
蘇子墨莞爾，氣氛似乎又活絡起來，於是他說：“郭雅蘭跟展裴的案子，我已經交給陳姐負責了。”
“為什麽？”她乍一聽，就激動的要坐起來，“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現在這樣……”
明天開始就要上班，已經將近年關，很多事情必須在年底忙完，再這麽拖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穆雨寧知道蘇子墨是怕她做不了，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發覺得委屈。不爭氣的紅了眼眶。
蘇子墨看著她的樣子，動了惻隱之心，追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可以？”
“沒有試過你怎麽知道我不可以？我就是這樣，一直自以為的想要保護我，為我好，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永遠這樣我就永遠都隻是那個想要你保護而做不了自己的穆雨寧！”不要怪她不識好歹，真的，蘇子墨，不要怪她！
蘇子墨看著她，沉默了。因為太過用力的嘶吼讓她牽扯到了脊椎的傷，眼淚掉的更兇。
以前的她，不論蘇子墨做了什麽，都不會哭，因為蘇子墨說過女人的眼淚太不值錢了。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無理取鬧的就像個孩子，蘇子墨隻是站在老板的角度為事務所的利益考慮，她有什麽資格去指責他呢？這樣想著，她突然就沉默了。
閉上眼，什麽都不去想。
蘇子墨一直靜靜的站在床邊。她似乎睡著了，均勻的唿吸聲傳來。
於是他蹲下來，趴在床邊，伸出手，撫摸她光潔的額頭，還有微微帶著濕意的眼角。
他的吻，輕如羽毛的落在她的眉梢。冰涼的唇拂過她溫暖的眉心，帶來一陣戰栗。她幾乎克製不住的輕顫想要睜開眼睛。
然後，她聽到了他的歎息聲：“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她不明白這到底什麽意思，房間內卻突兀的傳來手機的短信聲。不是她的，而是蘇子墨的。
穆雨寧能感覺到蘇子墨站了起來，可是看不到他到底什麽表情。
她等了很久，確定蘇子墨沒有在自己身邊之後才緩緩睜開一隻眼，微弱的光線讓她很久才看清楚站在窗邊的人。
蘇子墨定定的拿著手機，看著閃著幽白光芒的屏幕上的那條短信，隱忍不發。
子墨，你還記得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是夏星雨發來的。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話……蘇子墨的表情深沉而凝重。眉頭像是打了結，穆雨寧不是第一次看到，似乎剛剛結婚的那一年，每個晚上都可以看到他這樣站在窗前。
那麽久了，久的她都快要忘記了，可是又出現了。
她的心髒尖銳的刺痛起來。就像擱淺的魚兒，唿吸都凝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躺著難受，蘇子墨卻始終沒有睡意，仍是固執的保持著那個姿勢。
一點的時候，他的手機卻大響。
穆雨寧剛迷迷糊糊的要睡著去，猛然間驚醒過來。
蘇子墨也差不多，打了個激靈看著手機，沒想到是趙敬軒打來的。迴頭見穆雨寧睜開了眼，手機還是持續不斷的響，趙敬軒不是這種那麽沒分寸的人，所以幾乎沒有猶豫，他就接了。
趙敬軒伴隨著著急的聲音馬上就傳了過來：“蘇子，你下飛機沒有？”
預感到出事，蘇子墨也緊張了：“沒有，敬軒，怎麽了？我現在人還在北京，沒有上飛機！”
“你沒有迴來？”趙敬軒的話更急了，“馬上迴來，你事務所出事了！”
“什麽？”蘇子墨的震驚溢於言表，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出什麽事情？有多嚴重？”
“剛剛接到舉報，說你們事務所被人盜了，門窗破壞很嚴重，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趙敬軒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接著說，“我現在叫同事守在那裏，但是具體的還要等你們迴來才能做定奪，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他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關心。
蘇子墨的心跟著提了起來，他努力思索了一下，心中已然有幾分底，不過沒有告訴趙敬軒，而是道：“其他同事已經迴去了，已經下飛機了，我叫人過去處理。”
“這事如果隻是一起單純的盜竊案就不麻煩，可是如果是有人蓄意破壞，就會變得很麻煩，我覺得你還是自己過來一趟比較好。”
雖然蘇子墨的手機不怎麽漏音，可是在這麽寂靜的病房中趙敬軒又那麽大聲的話，穆雨寧還是聽得很清楚，她也是一臉著急與焦慮：“你還是馬上迴去吧。”
蘇子墨看著她不說話，好半晌才對趙敬軒道：“敬軒，那邊先麻煩你擋著點，我會盡快迴去的！”
穆雨寧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心中不由的難過，掙紮著坐起來：“我們一起迴去吧，我沒事了，替我出院吧。”
“胡鬧！”蘇子墨斥責了她一聲，讓她躺好，“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我先去打個電話。”
怕自己給他添亂，穆雨寧強忍著不說，又躺了迴去。事務所到底出什麽事情了？蘇子墨又該怎麽辦，一團亂的事情幾乎讓她的腦子爆掉。誰能想到不過元旦出來旅個遊，居然能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禍不單行啊禍不單行。她就是這樣被折磨的昏睡過去的，不過才打了個盹，天微微亮的時候，穆雨寧被開門聲驚動。
一睜開眼，就看到韓紹宇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口。
她頓時清醒過來，看著韓紹宇半天緩不過神來：“你？”
韓紹宇抹了一把臉，這才打了個哈欠：“我很困，讓我先睡一會兒。”說完，她就不由分說的在穆雨寧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大半個身體趴在床上。幾乎是立刻的，均勻的唿吸聲便傳來。
穆雨寧目瞪口呆，拿起手機看時間，卻發現手機上有一條短信。而是發件人是蘇子墨。
對不起，我必須馬上趕迴去，韓紹宇會照顧你的，放心。署名是子墨。
子墨……穆雨寧愣愣的拿著手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才能發出這樣的一條短信。
穆雨寧想的沒錯，蘇子墨的確是刪了寫，寫了刪，很久很久才編出的這麽一條短信。
事務所究竟出什麽事情了，能讓一向臨危不亂的蘇子墨這麽焦急，她也跟著歸心似箭起來。
全聚德的生意好的不得了。門口排起了老長老長的隊伍。大致估算一下，至少三十位以上。
穆雨寧被這樣的陣仗嚇到了，這輪到他們得等到什麽時候啊。
她心生退意：“要不我們還是別吃了。”雖然是慕名而來的，可是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外頭的玻璃窗看不全裏麵到底是怎樣的情形，她的失望全部都寫在臉上。
韓紹宇與她站在隊伍後頭，突然，韓紹宇拉著她往前。
她以為他要插隊，立刻阻止：“韓紹宇，大家都是文明人，你可別做這麽讓人鄙視的事情啊。”
韓紹宇看了她一眼，眼底一閃而逝的笑意：“如果你想吃烤鴨的話呢，最好就別說話。”
裏麵的服務員剛好出現叫下一位。韓紹宇就攔住了她。讓穆雨寧在旁邊等一下，他自己上前去。
也不知道跟那個服務員說了些什麽，隻見她越來越吃驚的看著韓紹宇。最後，她進去了，韓紹宇又退迴了原位。
穆雨寧奇怪的問他：“你跟她說了些什麽？為什麽她的表情這麽奇怪。”
“沒說什麽，就說我們想快點進去吃而已。”
難怪，敢情那小姐是把他當成了神經病。穆雨寧微微一笑，覺得其實他也有可愛的一麵，心中的抑鬱突然淡去不少，可是蘇子墨現在在幹什麽呢？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不吃了。”她開始打退堂鼓。
韓紹宇阻止她：“都來了，這麽快走幹什麽，說不定馬上就有人請我們進去了。”
她說他想得美。韓紹宇迴答不試試怎麽知道。
然後，天上真的掉餡餅了。從裏麵出來一個穿著黑西裝的漂亮女子，像是這裏的負責人，看到韓紹宇，先是愣了愣，接著客氣的上前做了個恭敬的請的手勢：“韓少，裏麵請。”
穆雨寧就這樣跟著韓紹宇大搖大擺的將後麵的人全部甩在了身後，進入了全聚德。
很久以後，她才真正明白，韓紹宇口中的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所謂權勢，很多時候也會身不由己。
那漂亮的女人把他們帶到了一張剛剛收拾幹淨的桌子上，而且對麵還有人坐著，穆雨寧看的出來，這裏全部是拚桌的。
她不好意思的說：“韓少，實在沒辦法，你也知道……”
“沒事，我們坐這裏可以了，你去忙吧，謝謝。”韓紹宇如此安於權勢，穆雨寧突然警覺，其實自己真的不了解他。
“你到底是什麽人？”穆雨寧忍不住將心中的話問出了口，“你還有什麽身份？”
“我？檢察官，搞公訴的。”韓紹宇這麽迴答她。
“不可能！”穆雨寧可沒天真到一個在h市的小小檢察官能權勢通天到皇城來，“要不然他們怎麽可能會特地安排我們位置？”
可能是因為她的聲音太大，已經引起了對麵的人的注意。
韓紹宇把菜單遞到她的麵前：“點東西吧。”
千言萬語匯聚在心頭，這裏確實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於是她隻好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麵前的食物上。
盡管韓紹宇已經給她做過心理建設，北京烤鴨並不是人人的吃得慣的，但當那混合著濃濃的鴨騷味的鴨湯遠遠的端過來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皺眉了。
菜上的挺快。北京烤鴨的真麵目總算暴露在她的麵前。穆雨寧看著鴨肉上肥肥的油膩，頓時沒了興致。看對麵的人拿著皮兒裹著韭菜吃的老香……
韓紹宇把一個包好的卷兒遞到她的麵前，她咬了一口，眉頭都擰起來了，想吐出來，又覺得不妥……
鴨湯更是喝不得。光聞著她就感覺反胃。
離開全聚德的時候才七點。門口的隊伍似乎更長了，看不到盡頭。
穆雨寧跟在韓紹宇的身後，看著慕名而來的人群，心中生出無限的同情，沒有吃過總覺得是怎樣的美味，等自己嚐試了，也許根本不適合。
突然聯想到婚姻，一座圍城。裏麵的人想出來，外麵的人又拚命的想進去。
韓紹宇看她沉默不語，便道：“吃過了，就算沒有遺憾了。”
穆雨寧點點頭，看著兩邊賣古玩的小店，道：“我想進去看看。”
她拿出手機瞧了瞧，才發現手機已經沒電，想了想，還是把它放進了包裏。
蘇子墨放下手機，不記得自己到底給她打了多少電話，不過她的手機總是處於關機的狀態。
外頭有人敲門，是王俊濤。
他對蘇子墨道：“老板，我們打算出去k歌，一起去吧。”
“不了，你們去吧。”蘇子墨搖頭，拒絕了他們的邀請。
老板不去，他們怎麽去？王俊濤是帶著巨大的使命而來的，於是再接再厲的鼓動。
蘇子墨勾了勾唇，淡笑道：“你把賬單拿迴來報。”
此話一出，王俊濤立刻眉開眼笑，又問了下蘇子墨到底去不去，確定不去之後才離開。
穆雨寧迴來了。
在門口告別韓紹宇：“好了，我到了，你迴去吧。”那輛招搖的墨綠色軍車又停在酒店門口。甚至擋住了其他車輛的進出。
這就是特權啊。換了平時，穆雨寧定會好好感慨一番，然而今天，她卻隻想早早結束這混亂的一天。
北京之行，並未帶給她愉悅，相反的，各種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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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紹宇在背後拉住了她。
她奇怪的迴頭看著他：“還有事情？”
他的吻就在她不可思議的眼神中落在她的唇上。雖然隻是簡簡單單的時間極短的蜻蜓點水一般的吻，可是足以像七級旋風過境似地在她的心上掀起驚濤駭浪。她駭然的推開他，臉驀地紅了，說也不是，罵也不是，用力的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跺了跺腳：“韓紹宇，你幹什麽啊。”
身後傳來一陣陣的口哨聲。
穆雨寧轉身，就見事務所的同事全部好整以暇的站在那裏。曖昧的看著他們。
穆雨寧知道自己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不由得懊惱。
韓紹宇卻淡淡的笑著，最後還親昵的摸了摸她的頭：“上去吧，我走了。”
爾後，在同事們目瞪口呆的目送下開著軍車駛離酒店的大門。
“哦，天啊，雨寧，那是軍區的車子哎，他……他……他……不是韓紹宇嗎？”小琪捂著嘴在那裏哇哇大叫。
“啊哦，我可憐的老板……”方言做西施捧心狀。意思不言而喻。
穆雨寧的心情被重重的踩到穀底。沒有看到蘇子墨，她緊繃的心弦鏗鏘了幾聲，無心應付他們的諸多揣測。
“好了好了，你們還要不要去唱歌了，雨寧，你去嗎？”還是陳姐替她解了圍。
“不了，我有點累，你們先去吧。”她踩著不算輕鬆的跨入酒店。因為她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蘇子墨。
站在房門前，她才意識到自己根本沒有房卡。猶豫了一下，她還是按了門鈴，但願蘇子墨在。
可是，按了很久，都沒有人來開門。她咬了咬唇，正打算下樓去找酒店的人來開，門卻打開了。
她往後退了一步，就見蘇子墨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線裏。他穿著白色的浴衣，頭上還滴溜溜的掛著水。浴衣的帶子半開，能夠看到他健碩的胸膛。
他退開了一步，讓穆雨寧進門。她手上提著一些東西，飛也似的經過蘇子墨的身邊。
蘇子墨關上門，邊擦頭發邊走到床邊。
“你怎麽這麽早就迴來了，我還以為……以為……”
“以為什麽？以為我會留在夏家？”他站在牆邊看著她的背影道。
被人說中心事，除了訕笑她也不知道怎麽應對。
“跟韓紹宇出去買的？”他終於正色床上的那一堆花花綠綠的小玩意。她喜歡的，其實如此簡單。
提到韓紹宇，穆雨寧就感覺怪怪的，可是事實如此，她隻好點了點頭。
蘇子墨哦了一聲，告訴她說：“你可以去洗澡了。”
兩人單獨呆在這個房間裏，穆雨寧感覺氣氛有些壓抑。把東西分類放好，抱起衣服就往浴室走去。
鎖上門，她還是覺得悶。
這個地方，剛才是蘇子墨站的。當滾燙的熱水蔓延在她赤裸的身體時，她承認自己的思想不純潔了。麵紅耳赤的畫麵傳來，不期然的，韓紹宇的臉居然鑽進了她的腦海……她下意識的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他到底想幹什麽？蘇子墨和韓紹宇的臉就像放電影似地交相在她的腦海裏閃爍，她用力的甩了甩頭，被攪的心煩意亂，悶熱的濕氣將整個浴室都鬧得霧氣騰騰。
人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縫。
穆雨寧拉開玻璃門的時候隻覺得腳下一滑，她隻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就感覺整個人重重的磕在地上，腿則狠狠的撞在一邊的浴缸上，背部還撞了身後的玻璃門，幸好這門還算結實，可有問題的是她。
穆雨寧猛吸了幾口涼氣，渾身像散架了一般動彈不得。
蘇子墨聽到裏邊的動靜，用力的在外邊敲門：“穆雨寧，怎麽迴事？你在裏麵搞什麽？”
她疼得眼淚直飆，坐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我摔倒了……”她迴答的聲音都哽咽了。
蘇子墨心一緊，更加用力的拍門：“那你還不快開門！”
“我動不了。”穆雨寧努力了好幾次，均無果。就連爬，都成問題了。
蘇子墨用力的扭動門把，又問：“你距離門遠不遠？”
“還算遠的。”她目測了一下。
“好！”隻聽蘇子墨說完這個好字，門就受到了劇烈的創傷搖晃了一下。穆雨寧將頭扭向一邊，知道他要強行撞門。
到底是五星級的酒店，就連門都做的這麽好，穆雨寧坐在地上看著門天搖地動，居然還有心思想這個，她也覺得自己其實很天才。
蘇子墨撞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全身隻披著浴巾，臉上掛著淚，卻又哭又笑的醜斃了的女人。
“噝——”最後，她隻能趴在床上。而且身上隻裹著一塊浴巾。
蘇子墨皺眉站在一邊，看著她露在外麵的大腿上胳膊上幾塊醒目的淤青，麵色更加的難看：“你……”他剛想說話，門外門鈴大響。
蘇子墨略一遲疑，拉過被子蓋在涕淚不止的穆雨寧身上，去開門。
門外站著滿臉驚恐的酒店的客服人員，兩男一女，陣勢浩大。為首的女客服看著蘇子墨先是客氣的一鞠躬，接著道：“先生，我們接到客人的投訴，說你們這裏發出很大的異動，而且還有尖叫聲……”她沒要說下去，意思不言自明。又朝裏張望了一下，想要進門看看。
蘇子墨嗤笑一聲，想到屋內女人的那情況，便拒絕了：“沒事，不需要幫忙。”說完就要關門。
“先生——”那女客服伸手擋住即將關上的門，不依不饒，“先生，這是酒店的規矩，麻煩讓我們進去看一下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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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們真的想幫忙，就幫我去拿一些活血散瘀的藥來吧。”
“這個當然沒問題，可是先生……”女客服拿出不進房門誓不罷休的決心與蘇子墨周旋著。
“周小姐，如果你再繼續打擾客人休息，我會保留追訴的權利。”蘇子墨終於不再和顏悅色。
恰在這時，房內的穆雨寧再次發出哎呦的呻吟聲。
三名客服麵麵相覷，不由得大駭。終於，兩名男客服二話不說上前想要架住蘇子墨。
“你們想幹什麽？”蘇子墨冷眼盯著他們，毫無懼色，隻有深深的厭煩。
“對不起，先生，我們必須確保住在我們酒店的客人的安全，麻煩您配合的讓讓，我們進去檢查一下。”女客服點點頭，示意兩男的趕緊上。
“對不起了，先生。”
蘇子墨皺眉，穆雨寧的悶哼聲持續傳來，他站直了身體，不悅的道：“我太太洗澡的時候在洗手間摔傷了腰，所以我撞門了，現在她躺在床上，請問兩位想進去看？”
正想動手的男人麵有赧色，對望了一眼，卻不敢再有動作。
女客服也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幸好反應夠快：“如果真是這樣，那就我一個人進去看看吧。”
蘇子墨哼了哼，不再堅持。畢竟多做無謂的爭執沒有任何用處。
穆雨寧趴在床上，紅花藥油推在腰上的時候讓她一陣瑟縮，她知道自己撞得不輕，骨頭都快散架了。
房間內暈黃的燈光打在她光滑的背脊上，讓她的皮膚看起來若凝脂，光滑而有彈性。蘇子墨看著看著，不禁有些失神。
“哎喲——”她又慘叫了一聲，“你輕點啊。”
他嗯哼了兩聲，卻始終無法集中心神。
“蘇子墨……“許久，她又開始出聲，“那個門，到底要賠多少啊？”
“不知道。”他不管將目光四處遊散，而是反問，“難不成你想出這個錢？”
穆雨寧咧了咧嘴：“如果……如果不貴的話……”迴答的那麽勉強。
蘇子墨的嘴角突然微微往上揚：“據說挺貴的……”
“啊——”穆雨寧登時迴答，“那怎麽可以，我是不是可以告他們酒店要求賠償醫療損失啊。”
蘇子墨揚揚眉，沉聲道：“你覺得呢？”
“我覺得啊……不可以。”她想將頭換個方向，可是才剛一動，就牽扯到腰部，疼的隻差沒有嗷嗷大叫。
“別動！”左手拿著藥瓶，右手不停的在她的背上遊移，試探性的在她的腰上按了幾下，頓時惹來穆雨寧的抗議。
“輕點，輕點不行嗎？”
“這邊疼？”蘇子墨在她左腰部按了按。
那裏是她的敏感地帶，果真，就聽到穆雨寧疼的笑了：“別碰那裏。”她將臉捂在被子裏發出悶悶的聲音。
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有著最正常的生理需求。眸子的顏色驀然轉身，他將手放在她光滑的背上。
穆雨寧的身體僵了，喉嚨有些發緊，暈黃的燈光給人一種朦朧而曖昧的錯覺。當他的手熟悉的放在她脆弱而敏感的地方時，很容易引起酥麻的戰栗。
“蘇子墨……”她啞聲叫著，聲音中帶著幾分迷醉。
僅僅是一瞬間的事情，他感到自己居然起了反應。唿吸也變得急促起來。屋內的溫度似乎一下子升高了，讓她渾身燥熱不已。
蘇子墨強迫自己收斂心神，又倒了藥酒在自己的手心，推在她的脊椎上。
“啊，疼——”滿屋的旖旎就在這一刻化為烏有。穆雨寧的尖叫聲刺激了蘇子墨的神經，他不由分說的在剛才的地方又按了幾下，幾乎讓穆雨寧痛暈過去。
“該死！”蘇子墨放下手中的藥瓶，臉色大變，立刻拿來衣服道，“你忍一下，我幫你穿衣服，然後送你去醫院。”
“為什麽要去醫院？”穆雨寧的心也跟著慌了，一想到經常看的那些報道還有電視上演的碰到脊椎大多最後都是癱瘓的命運，不由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我會不會癱瘓啊。”
蘇子墨又好氣又好笑，看著她驚懼的笑臉，沒來由的心疼，緊了緊她的手：“不會，沒事的，有我在，隻是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他鎮定的安撫她，可是幫她穿衣服的手卻有些顫抖，連帶的所有不該有的念頭統統都跑光了。
穆雨寧根本連坐也坐不起來。沒辦法，蘇子墨隻好讓酒店打了救護車。
可是被告知的結果卻是元旦，醫院人手緊張，也沒有多餘的車子可以過來。找了好幾家醫院，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穆雨寧依舊斜趴在床上，看到蘇子墨凝重的臉色在外邊踱步，不停的打電話，心中驀地湧過一陣暖流，輕輕的開口說：“蘇子墨，要不算了，我現在感覺不那麽疼了，明天再說吧，好不好。”
蘇子墨的眉頭皺的更深了，肩膀長得很開，隻有他在緊張的全神貫注的時候才會這樣。他對她說：“你躺著別動。”
穆雨寧就這麽迷迷糊糊的睡著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被人叫醒，然後就感覺自己被抬上了救護車。
醒來時。率先看到的是一片茫茫的白，穆雨寧怔了好一會兒，才明白那不過是醫院單調的天花板而已。因為醫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讓她肯定自己身處的地方。
她試著轉頭，也許是因為驟然醒來，眼睛有點兒模糊，她定了下神，才看清楚整個病房的格局。而她的頭轉不了，原來脖子上帶了個矯正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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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皺眉頭，輕唿一口氣，旁邊立刻有人迴應：“醒了？”沙啞的聲音裏含著一絲疲憊和驚喜。
她的視線中很快出現一張棱角分明的卻帶著青褐色的胡渣和濃濃黑眼圈的臉，眉宇間溢滿焦灼，看到她醒了，這才露出笑意。
這張臉，她看了那麽多年，早已深刻的印入腦海，然而此刻，她看了他足足十多秒，才舔了舔自己幹澀的嘴唇，道：“大叔，我很渴，可不可以幫我倒杯水？”
蘇子墨原本舉起的手在那一瞬間僵硬了，怔怔的看著她，那表情，穆雨寧一輩子都忘不了，就像電視裏開彩票中了一百萬，你興高采烈的去領獎，最後卻被告知，對不起，那票已經過期了。
他的笑變得很牽強，盯著她問：“你叫我什麽？”
她滿臉無辜：“大叔，怎麽了？”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強忍著笑意。終於，蘇子墨的笑容變了，用力的在她的臉上掐了一把：“騙我？”
“我騙你什麽了？大叔，我真的不認識你！”一說話，就感覺喉嚨要冒煙了。
幸好蘇子墨已經幫她端來了一杯水，幫她將床搖起來，她這才一口氣把水喝了。腰部還是隱隱作痛，不過比起剛摔傷那會兒，已經好很多了。
“對了。”她水喝到一半，突然抬頭，“今天是不是應該迴去了？”
元旦三天的假期，一閃而逝。
穆雨寧露出濃濃的遺憾，北京啊，她似乎都沒看過，就要迴去了。
蘇子墨點頭：“晚上的飛機。”
“噢。”她強打起精神，“那就迴去吧。”
主治醫生和護士相繼過來了，給她做了幾項必要的檢查，看似輕鬆的說：“沒什麽大礙，這幾天一定要好好休養。”
然後又拉著蘇子墨到外邊竊竊私語了一番。
穆雨寧怔怔的靠在枕頭上，外邊的聲音很輕，她聽不真切。看到蘇子墨臉色深沉的折迴來，頓時大驚失色：“蘇子墨，醫生跟你說什麽了，不會是我真的要癱瘓了吧？”
他頓了頓，立刻斥責：“胡說什麽啊。”
穆雨寧吐了吐舌，蘇子墨兇起來的樣子真的挺嚇人的，心裏卻不怎麽害怕，反而生出幾分溫暖：“我就是想想，要不然你怎麽那麽愁眉苦臉的樣子。”
“我愁眉苦臉你就以為自己要癱瘓了？你是不是韓劇看多了？”蘇子墨揶揄她。
穆雨寧抿了抿嘴，也可以這麽說，趁著蘇子墨又給她倒茶的空隙，她繼續問：“那到底是怎麽迴事？你們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啊。”
“沒什麽。”蘇子墨喂她喝了水，並說，“你的脊椎拉傷了，好在不算嚴重，這幾天肯定是動不了了，你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吧。”
“那我們今晚就不能迴去了？”她低唿。
“嗯。我機票改簽了，沒事，”給她喝了水，他又說，“你休息一下，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
“蘇子墨……”就在他轉身離去的時候，穆雨寧叫住了他。他的衣服有點皺了，這似乎是她印象裏他最邋遢的一次。
“嗯？”他迴頭盯著她。
她笑了笑：“沒事。”
蘇子墨走了，穆雨寧稍稍低頭，就看到自己蓋的被子上印著的字跡，北京軍區總醫院！
她定了定神，又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房間內的其他擺設上也都印著北京軍區總醫院的字樣。
這……她被自己嚇著了。這是什麽地方啊，這裏不是有錢就能進來的地方……
一個護士過來幫她查房。穆雨寧忍不住問：“護士小姐，這裏真的是北京軍區總醫院？”
護士拿古怪的眼神看著她：“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穆雨寧悶咳了幾聲：“我就是想知道為什麽我會在這裏。”她記得剛開始的時候蘇子墨還心急火燎的找不到救護車，怎麽可能突然就送她來了軍區總醫院呢。
軍區……軍……一瞬間，穆雨寧想到了韓紹宇開的那輛軍區的車子！他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有這麽大的能耐？穆雨寧對他的身份又多了一份猜測和好奇。
護士終於拿正眼瞧她，不過卻沒有說什麽。隻道：“你安心養病吧，剩下的事情就別管了。”
到底是大醫院的護士，連迴答都這麽滴水不漏。
蘇子墨很細心，幫她把手機放在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所以她去證實心中的疑惑，給韓紹宇打了個電話。不過很可惜，電話關機了。她的手臂也很酸，寬大的病號服撩起來的時候可以看到胳膊肘上很大的一塊淤青。
蘇子墨提著一袋吃的迴來了。見她盯著自己的傷處發呆，便安慰：“這些不礙事的，過幾天就好了。”
“蘇子墨，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穆雨寧轉頭問，“這裏是軍區總醫院？”
他看著她，手上的動作慢了慢，又若無其事的把東西拿出來給她：“嗯。”
“那你是怎麽把我弄進來的？”
他端著粥坐在床邊，因為她無法坐起來，所以蘇子墨拿著勺子喂她。
“韓紹宇。”他表情平靜的說出了三個字。一個男人，到底要拿出多少的勇氣才能向自己的情敵尋求幫助？穆雨寧永遠都不會明白。蘇子墨也不打算讓她明白。
她一言不發的喝粥。看他神情冷峻，便不敢再說話。
下午的時候，蘇子墨迴酒店去梳洗。事務所的同事都過來了，看著穆雨寧動彈不得的躺在那裏，都拿出萬分的同情。
小琪說：“雨寧，你怎麽就那麽倒黴呢，好不容易出來玩一趟，還落得個半身不遂，嘖嘖。”
“呸，你別瞎說了，誰半身不遂了，讓老板聽到有你好看的！”方言朝她曖昧的努努嘴。小琪立刻噤聲，又嬉笑起來：“沒事，這不是老板不在嘛。”
陳姐讓兩個小姑娘閉嘴，反倒稱奇：“原來老板這麽有能耐，這麽短的時間居然還能在軍區總醫院弄到床位，簡直是奇跡！”
“就是，就是！”立刻有人附和，一群人就在穆雨寧的病房裏展開了激烈的討論。關於蘇子墨到底有何背景。
最後又把炮火一致對準了穆雨寧：“雨寧，你說，老板到底是做什麽的？”她好歹跟他生活了三年，怎麽說也應該比他們知道的多點吧。
“律師，開事務所的。”穆雨寧在眾人虎視眈眈的眼神下，隻能說出這麽毫無意義的結果。
小琪切了一聲：“你可真不厚道。”
她苦笑。如果知道，也許就不會走上離婚這一步。可是他們又是那麽的荒唐……世界上哪一對離婚的夫妻會如他們這般？離婚了反而比離婚前更加親密？她搖頭，感覺腰部又隱隱作痛。
發現她的神色不對勁，陳姐立刻擔憂的問：“雨寧，沒事吧？”
“沒事，謝謝陳姐關心。”
“我們坐晚上的飛機迴去了，現在還想去長城看看呢，你就安心呆在這裏養病吧。”到底是時間不等人，沒多久，就有人說道。
大家一看時間，的確差不多了，所以又走了。
病房裏又隻剩下穆雨寧，可是沒多久，她就感到自己有了生理需求……
她漲的滿臉通紅，又動彈不得，無論如何也不想用那導尿管……
她咬牙忍著，想等下一次護士來巡房的時候尋求幫助。可是當寂靜的病房內可以聽到自己的唿吸聲時，那股衝動差點將她逼瘋。無奈之下，她按了身邊的鈴，想要護士趕緊過來。
她做著劇烈的思想鬥爭，一再的拚命憋著氣，沒一會兒，門就打開了，就在她暗自慶幸護士來的真及時的時候，看到門邊站著的人，她驚了……
她的臉一定紅的在滴血。
掀開的被子重新蓋在她的身上，她無法直視從外邊走進來的韓紹宇。護士小姐來了又走，隻是好心的提醒她：“這種事情憋不得，雖然你現在還用不習慣導尿管，可是用了之後就會發現其實也沒什麽。”她說的一本正經，毫不留情的秒殺了穆雨寧腦子裏亂七八糟的那些念頭。
“知道了，謝謝你，”穆雨寧的聲音悶悶的，目送她出去。
小護士走到韓紹宇身邊的時候似乎發現了什麽，張了張嘴，又退了出去。
她垂眸盯著某處發呆，好似要看到自己的腳趾頭。她驚訝並不是因為在這裏看到韓紹宇，而是驚訝於為什麽每次她那麽囧的事情讓韓紹宇看到，如果他有心，可以笑話她一輩子。原諒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隻要一想到當著他的麵，在護士小姐沒得商量的眼神下使用導尿管這樣的情形，她真的恨不得旁邊有塊豆腐讓她撞死算了。
雖然韓紹宇剛才在外邊等著，可是她仍是覺得羞愧和不安。
“你眼睛也折了？”驀地，韓紹宇的聲音在她的不遠處響起。
她咬著唇，於是更加的抬不起頭來。
“別想了，你旁邊沒有豆腐也沒有地縫。”他的話無情的幻滅了她的意想。
紅著臉咬牙抬頭，她細如蚊蚋的聲音傳來：“韓紹宇，謝謝你啊。”
“謝我幹什麽？”他淡淡的嗤了嗤。轉頭看向玻璃窗外的天空。
穆雨寧跟著看過去，北京的天空中蒙著一層看不清楚的灰，再也找不迴那種湛藍如洗的碧空，連帶的，那些浮雲在他的眼中形成一股凝重的神色。
她偷偷打量著他，就像電影中的畫麵定格了一般，窗外煦煦的陽光如淺金色的瀑布般飛灑進來，那樣明亮的光影裏可以清晰的看到有微小的灰塵彌漫在空氣當中。她可以清晰的看到他臉部的每一個細節，他真是個懂得打理自己的男人，不論何時何地，始終保持著冷峻而驕傲的神色，就像是青玉石雕刻的浮雕，泛著清冷的光芒。他轉了個身，將身影全部隱在亮光底下，如同是一個虛幻的暗色影子，唯有左胸上檢察官特有的徽章閃爍著灼人的光芒。
她微微仰著頭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裏，其實陽光並不刺眼，但她還是覺得眼睛很痛，仿佛那些光束全都化作一根一根的針刺入她的眼眶，疼得她幾乎要掉眼淚。
“韓紹宇。”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叫他。
他緩緩的迴過身來，笑容透著幾分蒼白：“怎麽？”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可以讓我住進這裏？”她梗著那一口氣，硬是要把話說清楚。
韓紹宇抿了抿嘴，看著她問：“這很重要？”
她想了想，搖頭，其實這並不重要，無論他是誰，無論他身後有著怎麽的家世背景，都不重要。
“我來隻是想看看你到底傷成什麽樣子了。”他整了整自己的製服，每次看到他，他總是帶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上一次的囂張，還有這一次的內斂。他的多麵，讓她很不習慣。
她咧了咧嘴，也跟著笑：“那你現在看到了，覺得怎麽樣？”
“醜了點，老了點，其餘都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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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雨寧當場拉長了臉：“韓紹宇，你是來探病還是來奚落我的？”
他笑起來的時候會露出一口白牙：“兼而有之。”
穆雨寧哼了哼，可是並不是恃寵而驕的人，她隻能無比真誠的說：“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辦。”
“不是你不知道怎麽辦，而是蘇子墨不知道怎麽辦吧。”他的聲音很輕，輕的穆雨寧沒有聽清楚。
“你剛說什麽？”
“沒什麽，我說不用謝我。”而後他又補充道，“舉手之勞而已。”
沒想到這個時候主治醫生過來了，看到韓紹宇便高興的叫了聲：“紹宇，真的是你，護士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相信呢，沒想到你真的過來了。”
後來穆雨寧才知道這個主治醫生竟是赫赫有名的軍區總醫院的副院長。現在，她隻是看到韓紹宇禮貌的與他握了握手，相比他的高興，韓紹宇顯得有些低調。
“張伯伯，辛苦你了。”
張醫生看了看穆雨寧，又看看韓紹宇，拍拍他的肩膀：“從小到大，這還是你第一次向我求助，我怎麽能不幫忙呢。”
韓紹宇扯了扯唇，拉著他出去了。
穆雨寧躺在那裏，看著緩緩合上的房門，心中泛起了陣陣漣漪。
蘇子墨進來的時候，韓紹宇正在護士的指導下幫她翻身。看到蘇子墨，他僅僅是停了一秒，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蘇子墨看著他，放下手中的東西，也過去幫忙。
小護士驚詫的看著他們，再看看一臉無措的穆雨寧，羨慕之餘，還有幾分同情。
蘇子墨將帶來的東西一樣樣拿出來，其中不乏一些她的貼身物品。他那麽心安理得的鎮定自若的樣子，反倒叫別人不敢去想歪。
就連穆雨寧也是。覺得這簡直是太平常了。
韓紹宇抬手看了看時間，衝著蘇子墨的背影道：“蘇律師，有時間嗎？我想單獨與你談談。”
蘇子墨似乎很吃驚的樣子：“哦？現在嗎？”
“是的，現在。”韓紹宇盯著他，正色道。
蘇子墨放下最後一件物品。他們的表情如出一轍。從穆雨寧的角度看過去，竟是出奇的相似。她為自己的發現感到驚訝。
“好。”蘇子墨答應了韓紹宇的要求，與他出去談，臨走的時候又交代穆雨寧，“別亂動。”
她像個乖寶寶，哦了一聲。隻是韓紹宇走的時候，看她的表情很特別。
她正想著他們到底要出去說什麽，不過老媽的電話就到了。
“喂，媽。”
“丫頭，玩的開心嗎？”老媽的聲音依舊很洪亮，聽在她的耳朵裏卻特別的親切。她怕自己受傷的事情讓母親擔心，所以隻是賠著笑：“當然開心了。我去玩了好多地方呢。”
“是嗎？那拍照片沒有？”老媽似乎也感染到了她的喜悅，喜上眉梢的問。
“照片啊……”她頓時愣住了，沒想的這麽遠。
“怎麽沒有嗎？”
“有有有，怎麽沒有呢。”穆雨寧心想，大不了到時候去同事那拷貝一份拿迴去給老媽交差唄。
穆媽這才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那是不是晚上的飛機迴來？我讓你爸去接你，還是子墨會送你迴來？對了，子墨呢？把手機給他，我有些話要跟他說。”
聽老媽還是一口一個子墨叫的那麽自然，穆雨寧多少有些不自然。
“媽——”她跟著說，“我們離婚了，你以後別這麽……”
“誰說你們離婚了？”穆媽想也不想來了個反問。
穆雨寧先一愣，接著翻白眼：“媽，你是不是刻意遺忘了一些事情？我跟蘇子墨那可是白紙黑字寫清楚的離婚。”
電話那端的穆媽忍不住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這才接口：“是是是，我忘了，我就隨便問問，你至於那麽激動嗎？”
“我沒有激動，我隻是在提醒你……”
“好了好了，”穆媽這次居然討饒，“你爸迴來了，我先去開門啊。”
穆雨寧哦了一聲，不疑有他，跟著掛了電話。心有戚戚焉。
前後不過十多分鍾，蘇子墨就一個人迴來了。
“韓紹宇走了？”穆雨寧問。
蘇子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了句她聽不懂的話：“你身上有什麽味道？”
穆雨寧立刻舉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除了消毒水的味道還是消毒水的味道。”
蘇子墨也不與她爭辯，後麵的話就不用明說了。
晚上八點的時候，同事來與她告別。
看到老板也這麽堂而皇之的坐在這裏，笑得更加曖昧。紛紛讓她好好養病，不用著急迴去。因為是晚上十點的飛機，所以他們沒呆多久就走了。
蘇子墨留在醫院陪她，盡管穆雨寧勸說：“我真的沒事，你迴去休息吧。”他眼底的黑眼圈很明顯。
“迴去哪裏休息？”蘇子墨反問她。
“酒店啊。”
“退房了。”
“啊——”
“你以為住酒店不要錢啊。”蘇子墨瞪了她一眼。
穆雨寧心虛的對手指，一會兒又抬起頭：“我的卡在錢包裏，醫藥費我自己付。”
蘇子墨果真拿過她的錢包，打開，除了一些平常的證件還有幾張***，顯得有些單薄。他隨意的翻了翻，就看到了她放在最裏麵的那張卡。抽出來，問：“這張卡你用過嗎？”
穆雨寧看著他，搖搖頭，那還是離婚的時候蘇子墨給她的。她一直沒問過。塞進入也忘了。
蘇子墨似乎並不意外聽到這樣的答案，緩了緩神色說：“算工傷，可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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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不過看蘇子墨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她頓時大誇：“老板英明！”
蘇子墨莞爾，氣氛似乎又活絡起來，於是他說：“郭雅蘭跟展裴的案子，我已經交給陳姐負責了。”
“為什麽？”她乍一聽，就激動的要坐起來，“你不相信我？”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你現在這樣……”
明天開始就要上班，已經將近年關，很多事情必須在年底忙完，再這麽拖下去，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穆雨寧知道蘇子墨是怕她做不了，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發覺得委屈。不爭氣的紅了眼眶。
蘇子墨看著她的樣子，動了惻隱之心，追問了一句：“你真的覺得可以？”
“沒有試過你怎麽知道我不可以？我就是這樣，一直自以為的想要保護我，為我好，可是你想過沒有，你永遠這樣我就永遠都隻是那個想要你保護而做不了自己的穆雨寧！”不要怪她不識好歹，真的，蘇子墨，不要怪她！
蘇子墨看著她，沉默了。因為太過用力的嘶吼讓她牽扯到了脊椎的傷，眼淚掉的更兇。
以前的她，不論蘇子墨做了什麽，都不會哭，因為蘇子墨說過女人的眼淚太不值錢了。可是現在，她覺得自己無理取鬧的就像個孩子，蘇子墨隻是站在老板的角度為事務所的利益考慮，她有什麽資格去指責他呢？這樣想著，她突然就沉默了。
閉上眼，什麽都不去想。
蘇子墨一直靜靜的站在床邊。她似乎睡著了，均勻的唿吸聲傳來。
於是他蹲下來，趴在床邊，伸出手，撫摸她光潔的額頭，還有微微帶著濕意的眼角。
他的吻，輕如羽毛的落在她的眉梢。冰涼的唇拂過她溫暖的眉心，帶來一陣戰栗。她幾乎克製不住的輕顫想要睜開眼睛。
然後，她聽到了他的歎息聲：“我到底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她不明白這到底什麽意思，房間內卻突兀的傳來手機的短信聲。不是她的，而是蘇子墨的。
穆雨寧能感覺到蘇子墨站了起來，可是看不到他到底什麽表情。
她等了很久，確定蘇子墨沒有在自己身邊之後才緩緩睜開一隻眼，微弱的光線讓她很久才看清楚站在窗邊的人。
蘇子墨定定的拿著手機，看著閃著幽白光芒的屏幕上的那條短信，隱忍不發。
子墨，你還記得當年我離開的時候你答應過我什麽嗎？
是夏星雨發來的。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話……蘇子墨的表情深沉而凝重。眉頭像是打了結，穆雨寧不是第一次看到，似乎剛剛結婚的那一年，每個晚上都可以看到他這樣站在窗前。
那麽久了，久的她都快要忘記了，可是又出現了。
她的心髒尖銳的刺痛起來。就像擱淺的魚兒，唿吸都凝重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她躺著難受，蘇子墨卻始終沒有睡意，仍是固執的保持著那個姿勢。
一點的時候，他的手機卻大響。
穆雨寧剛迷迷糊糊的要睡著去，猛然間驚醒過來。
蘇子墨也差不多，打了個激靈看著手機，沒想到是趙敬軒打來的。迴頭見穆雨寧睜開了眼，手機還是持續不斷的響，趙敬軒不是這種那麽沒分寸的人，所以幾乎沒有猶豫，他就接了。
趙敬軒伴隨著著急的聲音馬上就傳了過來：“蘇子，你下飛機沒有？”
預感到出事，蘇子墨也緊張了：“沒有，敬軒，怎麽了？我現在人還在北京，沒有上飛機！”
“你沒有迴來？”趙敬軒的話更急了，“馬上迴來，你事務所出事了！”
“什麽？”蘇子墨的震驚溢於言表，不過他很快便鎮定下來，“出什麽事情？有多嚴重？”
“剛剛接到舉報，說你們事務所被人盜了，門窗破壞很嚴重，裏麵被翻得亂七八糟，”趙敬軒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接著說，“我現在叫同事守在那裏，但是具體的還要等你們迴來才能做定奪，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麽人了？”他的聲音裏透著濃濃的關心。
蘇子墨的心跟著提了起來，他努力思索了一下，心中已然有幾分底，不過沒有告訴趙敬軒，而是道：“其他同事已經迴去了，已經下飛機了，我叫人過去處理。”
“這事如果隻是一起單純的盜竊案就不麻煩，可是如果是有人蓄意破壞，就會變得很麻煩，我覺得你還是自己過來一趟比較好。”
雖然蘇子墨的手機不怎麽漏音，可是在這麽寂靜的病房中趙敬軒又那麽大聲的話，穆雨寧還是聽得很清楚，她也是一臉著急與焦慮：“你還是馬上迴去吧。”
蘇子墨看著她不說話，好半晌才對趙敬軒道：“敬軒，那邊先麻煩你擋著點，我會盡快迴去的！”
穆雨寧知道是自己拖累了他，心中不由的難過，掙紮著坐起來：“我們一起迴去吧，我沒事了，替我出院吧。”
“胡鬧！”蘇子墨斥責了她一聲，讓她躺好，“有什麽事情明天再說。我先去打個電話。”
怕自己給他添亂，穆雨寧強忍著不說，又躺了迴去。事務所到底出什麽事情了？蘇子墨又該怎麽辦，一團亂的事情幾乎讓她的腦子爆掉。誰能想到不過元旦出來旅個遊，居然能發生這麽多的事情。
禍不單行啊禍不單行。她就是這樣被折磨的昏睡過去的，不過才打了個盹，天微微亮的時候，穆雨寧被開門聲驚動。
一睜開眼，就看到韓紹宇風塵仆仆的站在門口。
她頓時清醒過來，看著韓紹宇半天緩不過神來：“你？”
韓紹宇抹了一把臉，這才打了個哈欠：“我很困，讓我先睡一會兒。”說完，她就不由分說的在穆雨寧床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大半個身體趴在床上。幾乎是立刻的，均勻的唿吸聲便傳來。
穆雨寧目瞪口呆，拿起手機看時間，卻發現手機上有一條短信。而是發件人是蘇子墨。
對不起，我必須馬上趕迴去，韓紹宇會照顧你的，放心。署名是子墨。
子墨……穆雨寧愣愣的拿著手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樣的表情才能發出這樣的一條短信。
穆雨寧想的沒錯，蘇子墨的確是刪了寫，寫了刪，很久很久才編出的這麽一條短信。
事務所究竟出什麽事情了，能讓一向臨危不亂的蘇子墨這麽焦急，她也跟著歸心似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