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梨花落盡


    被容祈那廝說得我這幾天都忐忑不安,生怕破財,可我身上加起來總共就那麽點錢,要破也破不到哪裏去。


    清晨的空氣格外的清新,下了一夜的雨,周圍的山都像是籠罩著一層薄紗似的。


    “梨花一夜掉光了,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有小沙彌行色匆匆地路過,趕著去看梨花。


    昨晚上那場雨又不大,我聽得清清楚楚,臨近我睡得時候變得淅淅瀝瀝,不要問我為什麽那麽晚才睡,被某人抓著在努力解鎖各種姿勢,現在的人一言不合就開車。


    我早上醒來的時候,原以為容祈會在,可是找遍了整個房間,都沒有找到他,最後隻在桌子上找到一張紙條,上頭幾個字蒼勁有力,他說自己有事,不能再陪我了。


    心裏或許有些失落,但總歸比之前好得多,起碼現在知道跟我交代一下。


    我跟著那幾個小沙彌往前麵走去,恰好看到一樹梨花掉落地一點兒都不剩,光禿禿的樣子跟枯木似的,我覺得奇怪,上前詢問了一番發現誰都不知道是怎麽迴事,好端端的梨樹說禿就禿。


    “你在這裏啊,幸好趕得及跟你說聲謝謝。”韓月走過來,對我說道。


    我愣了一下,眼前的姑娘好像不一樣了,感覺空靈了許多,可能是因為畫了一個淡妝的緣故,我擺擺手,說沒什麽好向我道謝的,起碼我在這件事情上出力最少。


    “我今天就要離開了,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嗎?”韓月對我說道,我愣了一下,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但是江博製藥還在,務必要阻止長生被推向市場。


    我凝眸看著韓月,等她繼續往下說。


    “好消息是長生正式被宣告無效。”韓月說道,她說官方公告已經出來了,往後不會再有人拿著長生來說事,我點頭,這的確算是一個好消息,那麽相對而言的壞消息了。


    韓月跟我說:“江博製藥所有人全部人間蒸發,研發基地空無一人,警方目前正在調查其中原因,這算是一個壞消息吧。”


    我的心顫了一下,江博製藥無外乎是個殼子,對方早一步金蟬脫殼,根本就抓不到好嗎?


    韓月跟我說完這些就離開了,我恍惚地站在梨花之下,迴想起這幾天的事情,心口莫名有些壓抑,江博製藥這種喪病的公司還會繼續存在,隻有斬草除根方能解決問題,我恍惚之間想起那天偷聽到的電話,那人一口一個“靳爺”,不知道喊得是誰。


    我搖搖頭,人都散去了,大家都找不出梨花為何一夜掉光的原因,我本打算離開,突然肩上多了一根白色的東西,我轉頭一看,是條白蛇,嚇得我無處逃遁。


    從梨花樹上倒垂下來的白蛇,正吐著信子,一副淡然的模樣看我。


    我嚇得腿都軟了,誰能告訴我,梨花樹上還有蛇?


    這是開玩笑的吧,我的尖叫聲引來了小舅舅,他問我發生了什麽,我顫巍巍地指著梨花,喃喃:“蛇,蛇啊……”


    “哪裏有蛇,晗晗,你是不是有做惡夢了?”小舅舅一本正經地問我。


    我搓了搓眼睛,剛才明明看到有蛇的,一條通體白色的小蛇,從樹上倒垂下來,可現在枯樹上麵什麽都沒有,我一度懷疑自己眼花了。


    “不是,我明明看到一條白蛇在這裏。”我指著樹上的某個部位跟小舅舅說。


    小舅舅眯著眸子,伸手摸摸我的腦袋,從袖子裏將我的手機拿出來:“你外婆特意給你的,她今早才離開,要我好好監督你,如果找不到靈體的話,你就休想下山。”


    我興奮地拽著我那蘋果牌手機,重新拿著它的感覺實在太好了,以至於沒有聽明白小舅舅話裏的意思,我樂顛顛地捧著手機玩,也不管梨花為什麽掉光,不管上前是不是有白蛇,我迴屋子刷微博去了,死宅拿迴手機,猶如在沙漠之中遇上泉水。


    我剛拿到手機,發現已經被轟炸致死,看著上麵密密麻麻地未接來電和短信以及各種提醒,我才發現自己與世隔絕多久,我盤腿坐在床上,暗罵那些沒良心的,找不到我不會多找找麽。


    我媽說幫我整理了房間,順便把那些舊書舊盒子給賣掉了,等等,舊書舊盒子,嗶了汪汪了,我在裏麵私藏了好多銀子,我著急給我媽打電話,可發現全是轉人工服務,心想著這下糟了,我媽沒那覺悟,都怪我有這怪癖,愛藏錢,此時我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悉悉……”


    什麽聲音,我一個機靈從床上站了起來,太過著急一個不穩眼看著就要朝地麵而去,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他緊緊地摟著我,待我看清楚那人的容貌之後,愣了一下,清晨才走的負心漢容祈,怎麽這個時候又迴來了。


    “小心點,莽莽撞撞的。”他說。


    我一下羞紅了臉,怪不好意思地問他:“你辦完事了嗎?這麽早就迴來了。”


    “家有美嬌娘,怎麽舍得厲害。”如此不要臉的話,大白天就這麽直拉拉地說出來,你不要臉,姐姐我還要臉。


    我一轉身,想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可發現這一次被他圈地更緊了,容祈整個都掛在我的身上,將我死死地摟著,一點兒空隙都不留給我,就好像很快便會失去我一樣。


    “你……你輕點!”我嗔道,他怎麽就好像變了一副樣子似的。


    容祈倒是不惱,驀地鬆開了我,他閑適地坐在一旁的四方桌前,倒了一杯茶,擰著眉頭說了一句,很輕,但我卻聽清楚了。


    他說這舊時的茶怎麽都一股子味道。


    好奇怪,尋常容祈別說喝茶了,就是屋子裏的東西他都不會多碰一下,嫌髒,潔癖怪嚴重的,可是今天他卻自己倒了杯茶喝了起來,雖說那嫌棄的模樣和之前很是相似,但不管從哪裏看,都覺得怪怪的。


    我偷偷地溜到他的身後,想看一看。


    “想去哪裏?”他的聲音異常的冰涼,驀地讓我想起之前那個夢境,也是我與容祈第一次發生爭執的那天,他將我帶去那個溫泉,褪去我的外衣,將我摟進懷抱。


    我一瞬間有些恍惚。


    容祈站起身來,細細地點了我的眉間一下,他頗為滿意,笑著說道:“倒不是個沒心沒肺的,還能記起那天晚上。”


    他越是這麽說,我的心越是飄忽,容祈不會這樣,包括那一天,自打我和容祈爭執以來,我想了很久很久,唯一的答案便是那天帶我去桃花溫泉的人不是容祈,而是他人。


    這種猜測越來越多地出現在我的腦海之中,可有誰會那麽無聊,扮成容祈的樣子。


    “無聊,你居然覺得無聊?”男人的眼眸之中,一閃而過的寒冽,臉上微微升起了怒氣。


    他聽到了?


    我在心裏的聲音。


    男人一把挑起我的下巴,沉聲道:“乖晗晗,莫要胡思亂想。”


    “你到底是誰?”我終究還是問了出來,和他在一起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完全不是那種舒服的感覺,倒像是針尖對麥芒,渾身都麻木的感覺。


    男人笑了一下,眉眼之間流光溢彩,他輕聲說道:“你看我是誰,那便是誰,晗晗,何至於這麽問,你不是一向很喜歡我的嗎?”


    男人的聲音突然冷了下來,他攥著我的下巴,力道越來越大,我越是掙紮,他越是生氣。


    這是哪裏來的奇怪的人,又為什麽會扮做容祈的樣子。


    “誰想扮做他的樣子。”男人言語之中滿是不屑,“本座在說一次,你想見著我,看我便是誰的樣子,其實我誰都不是,或者說我誰都是。”


    我聽不明白,這是什麽意思?


    “到現在還沒明白過來?”男人問我,忽而眼前一片真實,一晃之間,我似乎瞧見了皮囊之下的另外一副容顏,美得讓人窒息,像是女子一般,不,比女子還要傾城的容顏。


    他,是誰?


    “你來這裏做什麽?”我問道,總歸是要被他看穿的,還不如直接問。


    難不成梨花樹一夜之間掉光,跟他有關。


    “梨花與我無關,倒是某些不知趣的男人,不懂憐香惜玉,一夜之間將梨花……”


    “你……”我快要崩潰了,眼前依舊是容祈的臉,再也跳不出來了。


    男人嘴角噙著一絲笑意,他笑著說道:“我是來赴約的,你我之間的約定。”


    我愣了一下,低頭不去看他,我怕自己深深陷入他的漩渦之中,聽他胡說八道些什麽。


    他總歸是被我惹怒了:“你在八年前許諾給我的約定,難道說都不算數了嗎?”


    八年前?我實在記不起來跟誰許諾過什麽,一般我答應的事情,第二天就會做到,想他這樣的人我是不曾見過的。


    男人徹底被我激怒了,他沉聲:“你看著我。”


    我驀地抬頭,那是怎樣一張容顏,倒映在我的眼中,眉間一點朱砂,眉目之間滿是流光溢彩,我後退了一步,不巧他卻一把將我摟在懷裏,附耳過來:“你在八年前救下的那條白蛇,還記得嗎?如今我是來帶你走的,你隻能是我一個人的,隻能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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