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psp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趙旬旬必須為池澄的內褲買單。雖然她是隨時攜帶身份證及其複印件、登機前會買雙份保險的趙旬旬。


    他們沉默地走向收銀台。趙旬旬打開錢包,絕望地對池澄說:“我今天沒打算用錢,沒有銀行卡,隻帶了兩百塊,從機場打車迴來已經用了一半……”


    “不會吧?”後麵還有人排著隊等待付款,池澄qing急下不客氣地接過趙旬旬的錢包翻了翻,果然從身份證後麵又翻出五十。


    “那是我備著以防不時之需的jiāo通費。”


    “你肯定還有!”


    “沒有了!”


    “怎麽可能沒有,要是你錢包被偷了怎麽辦?算我求你,明天加倍還你,三倍,十倍!”趙旬旬艱難地從手袋裏拿出一個鑰匙包,“這是我最後應急救命的。”


    池澄大笑:“現在就是救命的時候。” 池澄拎著購物袋,心滿意足地走在臉色不甚好看的趙旬旬身旁。“行了,犯不著生氣。一會去我就讓佳荃先把錢還給你,十倍!”


    趙旬旬緩緩看向他:“你敢讓我老公和你未婚妻知道這迴事,我就跟你拚命。我今天隻是陪你到了商場門口,然後各逛各的,事後會合。”


    池澄滿不在乎地笑:“看你說的,不知道的聽了還以為我倆有不可告人的jianqing。”


    到達酒店之前趙旬旬都沒有理他。她坐在大堂給謝憑寧打電話,池澄坐到她對麵。


    “你還不走?”趙旬旬瞪著他。“我要等謝憑寧下來,當著你的麵告訴他剛才你隻是陪我到了商店門口。”池澄好整以暇地說。


    趙旬旬翻了個白眼,越想越荒唐,最後竟然笑了起來。


    “行了,走吧。”


    “你陪我了好一陣,我陪你坐一會。你老公下來我就走。”他不再不正經,柔聲正色道。趙旬旬搖搖頭,就是個孩子,跟他計較什麽。


    她眼中的孩子靜坐了一會,又打開購物袋看了看方才的戰利品,冷不丁又冒出一句:“這真是你的挑中的嗎?”


    趙旬旬實話實說:“我自己不會選擇這樣的。”“為什麽?”


    “因為我不想某天睡夢中家裏發生火災,好不容易逃出現場後,穿著條火車圖案的內褲出現在鄰居麵前。”


    池澄用探討的語氣,“rou色的會有所改善嗎?”


    “聊什麽?”謝憑寧和趙旬旬的公婆終於出現了。其實認真想想,她離開也不過是四十分鍾不到,可又覺得像是四十年。


    “聊火車。”趙旬旬飛快地迴答,雖然離奇,總好過說在聊內褲。


    謝憑寧困惑地笑笑:“火車,rou色的?”


    “子彈頭火車。”池澄補充。


    “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謝憑寧莫名奇妙,不過也沒有多大興趣繼續問下去。


    趙旬旬暗道:你當然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因為全是滿嘴跑火車。


    第三章 我們都曾陌生


    與丈夫一道迴家的路上,旬旬打了個盹。她真的有點睏倦,和池澄打jiāo道是一件挺磨人的事,連著迴到住處張羅著洗漱,也懶得開口,實際上,她平時一周也未必說得了今天那麽多話。謝憑寧xing子偏冷,不喜聒噪,工作又忙,下班後夫妻倆的jiāo流也僅限於家庭瑣事,兩人連吵架都從未有過,因為爭吵也是需要一些共同話題的。


    也許因為這段婚姻打從一開始趙旬旬就處在相對弱勢的地位,再加上她從小受到的溫良恭儉讓的教育,讓她顯得對丈夫多了幾分敬畏,所以家中的話語權多在丈夫一方。以旬旬的xing格,小事特沒原則,你跟她說什麽,隻要不觸到底線,她通常不會激烈反對。至於大事,婚後至今未發生,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底線有多寬廣。


    謝憑寧也不會主動去觸碰她的雷區,在他看來,妻子是個基本上靠譜的女人,隻是剛結婚的時候,他對趙旬旬極度濃厚的憂患意識有些難以忍受,比如說她要求家裏防盜網的每根304不鏽鋼管裏藏著實心鐵條,鋼管與鋼管之間的距離必須確保人體在藉助輕型工具的qing況下無法順利穿越,還在最適合逃生的地方預留了隻有家人(實際上隻有她)知道鑰匙在哪裏的逃生門,家裏所有的玻璃都改成鋼化的,還額外增加紅外線報警係統,chuáng底下存著緊急備用物資,保險櫃裏隨時都有整理好的重要票據證件,以便最短時間能夠取出帶走。但是習慣之後這都無損生活質量,完全可以當做一個女人特有的小神經質隨著她去,除此之外她孝敬公婆、尊重丈夫、行為檢點、儀表整潔,家務嫻熟……雖然與她在一起不適合進行深度jiāo談,共同興趣愛好也欠奉,然而她其他方麵的省心妥當完全可以彌補這一點。他娶一個女人是為了共同生活,而不是為了追求所謂的靈魂碰撞,火花是不宜日復一日出現的,否則就成了安全隱患。他從未期待過黑格爾的靈魂住在劉慧芳的軀殼裏。


    睡前,旬旬照例認真檢查了一遍家裏的門窗水電是否安妥,迴到臥室,謝憑寧已經倚著chuáng頭翻看雜誌。她躺下來,閉了一會眼,又忍不住對丈夫說:“以前都不知道你還有個這麽年輕的小姨。”


    “她不常迴來,我也沒把她當小姨,不過是家裏的老人講究這些輩分規矩。”謝憑寧說道。


    “我記得你說過以前也在外婆身邊生活過一段時間……”


    “那時上學,外婆家離學校比較近。”


    “說起來你不就是和佳荃一塊長大?這也挺好的。”旬旬說得很謹慎。


    “有什麽好不好的。”謝憑寧放下雜誌,翻身抱住旬旬,關了一側的檯燈。這是他們夫妻倆約定俗成的暗號,旬旬默默迎合。其實她對這事說不上喜歡也不討厭,恰巧謝憑寧也不是沉迷此道之人,隻是他們年紀已不小,老人催得急,正打算要個孩子,於是功課也得抓緊。


    謝憑寧嘴上沒說什麽,可旬旬能從他的動作中察覺出一種有異於往常的焦躁。他的手心很燙,濕濕的全是汗,旬旬緊閉雙眼。很快,腦子裏那副虛幻的畫麵再度悄然出現,蠶食她的神經。與現實隱藏在黑暗中的摸索截然不同,那是浮在雲端的年輕軀體,真實的rou搏,劇烈的抽氣,被一層難以名狀的朦朧金色覆蓋,看不真切,但嗅得出活色生香的yu望氣息……旬旬並不是個隨便的女人,這方麵的經驗也平淡乏陳,可這畫麵就好像是長在她內心深處,不需要澆灌就暗暗滋生。或許每個女人心裏都有這樣的一個chun夢,她默許這個夢的纏繞,但這一次,透過那層金色的屏障,她隱隱看到了一張臉。


    旬旬心裏警鈴大作,正暗自驚心,身上的謝憑寧竟也無端停了下來,她迴過神,發覺警鈴聲並未消失,尖銳的鳴笛仍不絕於耳。這不是她良家婦女的道德感復甦,而是安裝在陽台的紅外線報警器被觸動,期間還伴隨著幾聲貓叫。


    “我都不知道那個紅外線防盜係統有什麽用!”


    謝憑寧長嘆一聲,興致全無,重重躺迴自己的枕頭。


    旬旬整了整略淩亂的衣衫,起身查看。果然是家裏的貓夜間瘋玩,不小心跳得太高,進入了紅外線掃描的範圍。她關掉報警器,貓咪見主人起身,繞在她腳邊討食。


    其實旬旬自小對飼養小動物很是抗拒,除卻衛生習慣方麵的問題,重要的是那些貓啊狗啊的壽命最長不過十餘年,在正常的qing況下,不管有多愛它們,遲早是要中途離主人而去的,到時又免不得傷心,還不如趁早保持距離,珍惜那點感qing和眼淚。


    她沒想到的是謝憑寧竟然養貓,還是一隻老貓,神qing倦怠,舉止遲緩,據說是從外婆家抱迴來的。他工作繁忙,三年來與這隻貓朝夕相處的反而是趙旬旬,所以漸漸地,那隻貓也與旬旬比較親。


    伸手摸摸貓咪骨瘦如柴的背,關掉的警鈴聲仿佛還在旬旬耳邊喧囂,許多不好的、灰色的念頭就像滾動的毛線球,可她腦子裏有無數隻野貓在瘋狂的亂竄,每當她感覺到一丁點頭緒,卻纏進更難解的結點。她不知道自己蹲在那裏有多久,夜裏的穿堂風經過,冷得她打了個寒戰,貓咪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她這才想起chuáng上的丈夫,趕緊迴臥室,占據大chuáng一側的謝憑寧卻已酣然入睡。


    旬旬輕手輕腳地迴到自己的位置,半躺著,借窗外的微光端詳身邊的男人。她躺在他身畔三年,竟從來沒有認真看過他熟睡的樣子,那張端正的麵孔看起來依然悅目,可是就像……像個陌生的人。


    誠然,世間所有的伴侶都曾是陌生人。三年前的趙旬旬還從不知道世界上有謝憑寧這個人的存在。


    旬旬繼父的姐姐是謝憑寧家一個親戚的老同學,當初他是曾毓的姑姑作為金gui婿隆重介紹給親侄女的。那時曾毓剛迴國,家裏開始為她的終生大事做打算,出身公務員家庭,才貌、事業出眾的謝憑寧被視作她的理想對象,誰知橫裏殺出了程咬金,不是別人,正是旬旬的親媽,這要從頭說起。與旬旬的平淡人生相反,旬旬的媽媽是個極具傳奇色彩的女人,今年正好五十歲,依然杏臉桃腮,風姿不減,是她生活的那一帶中老年人心中的女神。她酷愛跳jiāo際舞,常常一身絢麗長裙,臉上濃墨重彩,被曾毓暗地裏稱作“艷麗姐”,這原本有幾分惡作劇的戲謔成分,但趙旬旬無意中聽見,也覺得很是貼切,最後傳到“艷麗姐”本人的耳裏,居然也默默認可了這個稱號。畢竟艷麗不是罪,“姐”更比“阿姨”來得給力。


    艷麗姐當年是郊區農村的一朵野花,方圓幾裏誰都想摘。


    結果二十歲不到的她不顧家裏人反對,跟著一個甜言蜜語的男人進了城,生出了女兒後才知道那男人不是什麽成功人士,而是個職業神棍,以裝神弄鬼騙人錢財為生。憤怒的艷麗姐在女兒五歲的時候終於忍無可忍地帶著女兒踹了那個男人,自謀出路。她被招工了,下崗了,戀愛了,被拋棄了,再戀愛了,又把別人拋棄了……日子過得有今天沒明天。但是貧乏的物質生活無法阻擋艷麗姐的jing神追求,旬旬十歲那年,艷麗姐迷上當時最時髦的jiāo誼舞,很快從頻頻踩腳的láng狽變為了舞廳裏的皇後,並因舞結緣結識了時為g大建築學院教授的曾毓之父。


    曾教授當時身邊還有妻子以及一子二女,曾毓排行老三,哥哥姐姐分別大她五和七歲。說不清是yin差陽錯還是中了什麽蠱毒,堂堂大學名教授遇上艷麗的下崗女工,竟然天雷勾動地火,從眉來眼去到一觸即發,就此開始了兩人長達兩年的偷qing生涯。


    旬旬十二歲的時候,紙包不住火,這jianqing終於被曾教授那同為知識分子的髮妻察覺,自然又是一場兵荒馬亂的家庭大戰。正當曾教授決定為了傳統道德和家庭的完整痛別艷麗姐迴歸髮妻身邊時,意外降臨。曾教授的髮妻突患急病,沒過半年就撒手人寰。曾教授為髮妻守節了一年半之後,正式迎娶艷麗姐,將她們母女接進了自己家。曾毓那時也十四歲,羽翼未豐,但她那兩個已經外出求學的兄姐從此斷絕了與父親的來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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