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保星臉皮抽動, 渾濁的眼珠迸出愉悅的精光:“沒用的, 誰也不能阻止新娘過門……”“嘖。”紅藥不耐煩地瞥了於保星一眼,走到於夢身邊對著她煞白的臉蛋抬掌虛虛一按,就像是在將什麽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強行摁迴於夢體內。然後於夢就睜開了眼睛。於保星扭曲的笑容一僵, 因為做表情太用力臉皮甚至還有些微微抽搐,他震驚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你怎麽能打斷新娘過門?!這不可能!”紅藥拍拍手,轉頭直視於保星, 冷然道:“什麽新娘過門,不就是個小小的拘魂之法, 還不是想打斷就打斷, 有什麽不可能的。”真沒見識。最後那四個帶著強烈鄙夷的字紅藥並沒說出口,但他的眼神已經將其表達得淋漓盡致。於保星嘴角抽搐, 氣到說不出話來。什麽‘不過就是個小小的拘魂之法’!那可是許多陰差拘人魂魄的手法!隻輕聲一喚,當即就能叫人魂魄離體, 據說從未有過失手!於夢驟然醒轉, 精神狀態卻好得根本不像幾秒前還軟在於海懷裏有氣進沒氣出分分鍾就要咽氣的可怕模樣。這極度不科學、極度詭異的場景就發生在眼前,容不得人不信,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紅藥身上, 雖然目光寂靜無聲,但空氣中卻仿佛傳開了什麽東西碎裂的聲音……變故一個接一個、一個比一個令人措手不及,丁小濤才剛跟電話那頭溝通好詳細地址,結果這頭於夢就又‘活過來了’,沒辦法,丁小濤隻能頂著醫院的對他警察身份的質疑硬著頭皮道:“……不用救護車了,病患、哦不,傷員她自己好了。”120:“???”於保星恨恨地瞪著這接二連三破壞他計劃的人,能輕易破解拘魂術,這人肯定不簡單……打不過他還跑不脫嗎!正要動作,就聽得那可惡的年輕人慢悠悠地說:“小心些,千萬別把於保星的身體搞壞了,他還要留著命坐牢呢。”於保星:“……”圍觀眾人:“!!!”啥意思?!現在的於保星不是於保星?!那他是誰?是……是什麽玩意兒?!科學觀世界觀已經碎得拚都拚不起來的眾人默默後退,試圖離這個‘於保星’遠一點。難怪前後變化那麽大,原來是被……上身了。而且看起來上於老頭身的還是那個‘新郎官’,這可真是,惡人自有惡鬼磨。‘於保星’渾濁眼珠一轉,他突然有了個更好的主意。“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不走了!”這人動手如此利落粗暴,誰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手段,若是有,他離開這具身體豈不是自投羅網?好歹他在活人身上的時候,那人為了不害人命還有些顧忌不敢直接對他動手……想到此處,‘於保星’不禁對僵著臉架著他手臂的警察一笑:“警察同誌,你們可一定要保護好我呀。”想退不能退,隻能在心裏激情辱罵三千字為自己壯膽的警察同誌:“……”紅藥看著語氣都蕩漾了起來的‘於保星’,眉梢一挑,這鬼不會以為他附身活人他就拿他沒辦法了吧?“這樣正好。”在‘於保星’驚疑不定的目光中,紅藥悠然道,“警察同誌,你們也都看到了,這會兒於保星的身體裏有兩個靈魂,現在說話的這個就是用冥幣買‘新娘’的‘新郎官’,不管是買賣人口還是□□,性質都很惡劣,怎麽也得蹲個幾年吧?”“剛好他自己自覺上了於保星的身,也省的我再去逮他,你們就把這倆一起帶走吧。一關關倆,千萬別放過他們。”丁小濤看了一眼前後反差巨大的‘於保星’,有些擔憂:“這樣當然最好,可我們恐怕關不住……”這可是鬼啊!能附身活人的鬼!他們這些普通人怎麽可能看得住!“沒事。”紅藥笑著給出周全解決方案,“我把他封在於保星的身體裏,絕對跑不出來。”“況且這於保星作孽太多,也沒幾年好活,暫且讓他們在監獄好好改造,等人死了自會有陰差去接手。”‘於保星’:“!!!”媽的!進退兩難!就在紅藥準備出手封魂時,於保星的身軀突然一顫,臉上也跟著露出格外痛苦的表情,紅藥見狀,隨手拋出一個用方才給裴慈做紙帽剩下的邊角料揉成的紙團,紙團正中於保星眉心後,空氣中驟然響起一陣不似人發出的尖嘯。下一秒,尖嘯停止紙團落地,慫在樹蔭下的眾人卻悚然發覺那紙團根本沒有實實在在地落在地麵上!而是飄浮在離地三四十公分的空中,偶爾還晃動兩下!就像是……就像是壓著什麽在掙紮的東西一樣!那被紙團壓製的‘東西’是什麽不言而喻,但眾人還沒來得及恐慌害怕,於保星就又吵吵起來了。雖然被鬼附身身不由己,但對外界的五官感知還是在的,聽紅藥說他已經沒幾年好活,於保星的心都涼完了。他這迴沒再嘴硬的大吼大叫,而是痛哭流涕的哀求他從前看不起也未放在心裏的兒女。“大海夢夢!爸錯了!爸真的錯了!爸都是被鬼迷惑了心智,對!爸就是叫惡鬼騙了啊!夢夢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怎麽會害她呢?我不會啊!是那個鬼騙了我啊!他說要給我幾十萬彩禮,結果全是冥幣!他肯定是對我用了邪術!蒙了我的眼!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於保星鼻涕眼淚一起往下淌,瞧著可憐極了:“你們不要讓警察把我帶走好不好?爸爸老了,不想死在監獄裏啊!”第一波已經哭完,於夢的神色卻仍然懵懂茫然,甚至在於保星看過去的時候還往於海身後躲了躲,一副怕他怕得不行的模樣。於保星哭聲一頓,差點沒被他這傻子女兒的反應搞岔氣。果真是個傻子!沒辦法了,隻能從於海身上下手了。於保星深吸一口氣,臉上的表情越發愁苦可憐,他哭著道:“大海,你還記得嗎?當年是爸把你撿迴家的,那年冬天的雪好大,我撿到你的時候你都被凍得沒知覺了,我就把小小的你塞進我的棉衣裏,一路捂著、暖著,在雪地裏走了一個多小時才迴到家……”“雖然你不是我親生的,但我卻是把你當親兒子拉扯大的……難道你忘了嗎?你小的時候,咱們家特別窮,不管刮風還是下雨,我都要一個人出去上工掙錢養活你們娘倆,後來有了夢夢我也從來沒有偏心過我的親生女兒……你小的時候說過要好好給爸爸養老的,你都忘了嗎?”“……”聽了於保星聲淚俱下的哭訴,方衝都有些迷茫了,小聲道:“聽起來這於保星也不像是……”為了錢就要活埋親生女兒的渣渣啊。“會不會真是受了那惡鬼的蠱惑?”地上紙團激烈地跳動了幾下,仿佛在抗議一般。紅藥冷哼一聲:“惡鬼蠱惑不了善人……人是會變的。”“那這變化也未免太大了吧。”從一個會救助雪中小孩,把撿來的孩子當親兒子養的人,變成一個為了錢活埋女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