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顧家的第三天夜裏,陸鳴晟在夢裏夢到了顧湘宜,她的一瞥一笑都牽動著他的心。大夢初醒,他十分難過。


    若是她願意做自己的妻子,他可以保證再也不接觸其他美色。


    不過這隻是他的想法,以後會發生什麽,誰知道呢?這種離開女人活不了的人,說的這類話一定不能相信。


    讓他覺得事情有轉機的是一封信送進了陸家,送信之人交代是忠毅伯吩咐的。拆開信上麵隻有簡單的一行字,約他下午到一處酒樓的房間。


    雖然狐疑,可陸鳴晟不是那種腦筋特別靈活的,他覺得可能是顧恆鈞想通了,準備同意女兒嫁給自己了,於是收拾了一番便趕到了酒樓。


    酒樓彌漫著淡淡酒香,一樓的客人們在高談闊論,而二樓就相對要安靜些。陸鳴晟邁著步子到了房間,敲了敲門後聽見了讓他進去的聲音,這他才敢開門。


    付芷容帶著周媽媽坐在裏頭,神色有些不自然。


    “顧夫人找我有什麽事?”陸鳴晟問。


    其實他對付芷容是有怨氣的。顧湘宜若是同意了嫁他還好,那樣他非但不會抱怨付芷容,反而還會感激她。可她弄的這是什麽事?口口聲聲給家裏庶女說親,可人家壓根不願意嫁,這不僅是顧府丟人,連帶著陸家都丟臉丟大了。


    付芷容抬眼看了看他,擠出一絲笑來:“陸公子請坐。”


    這般客氣,讓陸鳴晟一時間有些警惕。


    她第一次找自己和父親說親時可不是這樣,那時的她趾高氣揚的,恨不能直接到陸家當家做主了,現下為何跟他笑臉相迎?


    付芷容繼續說:“不知陸公子對我們家六姑娘是和心意,上次的事我勸過她了,那孩子就是嘴上硬氣,其實心裏沒什麽主見的。”


    陸鳴晟鬆了一口氣,迴答:“什麽心意倒是另說,若是能將六姑娘娶迴家最好,不過父親也同我說了,伯府的親事不好攀,若是六姑娘執意不嫁,我也沒辦法。”


    這是實話,可付芷容聽了卻麵色一緊,生怕下句話沒辦法說。


    “六姑娘長相不錯,在我們府裏也是拔尖的,就是這性子...你也見識過了,很驕傲。”


    “所以呢?”陸鳴晟搓了搓手問:“夫人的意思是?”


    周媽媽與付芷容相視一眼,她替著將話說了出來:“我們家夫人也是一派慈心,想著不好誆你一場。若是你真的心悅我們六姑娘,那我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讓六姑娘心甘情願進你陸家門。”


    陸鳴晟一下子來了興趣:“當真?”


    付芷容笑著說:“千真萬確,就是不知陸公子有沒有那個膽量。”


    抱得美人歸,和伯府攀親家,這樣的機會一輩子也夠嗆能遇見一迴,若是再不抓緊,怕是後悔藥都沒處尋去。


    當即陸鳴晟沒多想,點著頭說:“成!膽量自然是有的,夫人隻說怎麽做就好。”


    “過兩日我辦宴,邀請你與你父親一同來,算是給你們陪個不是。”付芷容頓了頓說:“到時六姑娘也會到場,我會安排你們共處一室,到時候怎麽做想必陸公子心中有數。”


    一套話說的陸鳴晟有些不理解,不敢置信的看著兩人。


    這是要他做什麽?


    付芷容知道自己說的太過隱秘了些,於是繼續說:“她若不是完璧之身,自然嫁不去別人家,隻得心甘情願的嫁給你,到時候我家伯爺也是不會有二話的,你怎麽想?”


    仔細思考了一下,好像真是這麽個理。


    生米都煮成熟飯了,潑出去的水還有收迴來的道理?到時候顧湘宜肯定沒了辦法,嫁給陸鳴晟也隻是早晚的問題。


    春心將所有猶豫都掩蓋住,一想到顧湘宜的麵容身形,陸鳴晟就覺得胸腔內有團火在燒,當即就認下了:“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


    付芷容心底冷冷一笑,心想果然是小官門戶教養出的兒子,辦事這般不周全,竟然什麽後果都不考慮。不過他這人品也妥實讓付芷容滿意,等來日顧湘宜進了陸家門,想來是沒什麽好日子過的。


    “那就說定了,帖子這兩天便會送到,我在伯府等你。”


    離開了酒樓,付芷容可別提多高興了,上馬車時差點閃了腰,幸好被周媽媽穩穩扶住。


    一個婢子生的女兒,還敢在她麵前吆五喝六的,若是隻這樣也就罷了,偏偏還打了她女兒,不用些手段真當她是麵團捏的不成?兩天過後,付芷容就要讓顧湘宜知道,什麽叫年輕不懂事,什麽叫惹了不該惹的人。


    隔壁屋的禪矜打開門緩緩走出,看不清臉上多餘的神情,他注視著付氏離開的方向,眼睛微眯。


    迴到敬德公府,他將此事告訴了易景梟。


    “當真?”圥茶十分吃驚:“怎麽說也是堂堂伯爵夫人,為了害庶女竟然用這麽下作的手段!”


    一旁的易景梟沉眸不語。


    “屬下聽世子的話去那酒樓與安王殿下的人碰麵,安王殿下的人交給了屬下這個,顧家的事純屬偶然,不知世子怎麽想?”禪矜問。


    圥茶與禪矜,一個是易景梟身邊的明衛,不清楚的還以為他是隨行小廝,而禪矜則是易景梟的暗衛,兩人都功夫極高。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暗衛名叫墨遲。


    圥茶是個大咧咧的性子,說道:“還能怎麽想,那家六姑娘世子也是見過的,人挺漂亮,估計世子會幫一把的。”


    “我在你眼裏就是這麽個喜好色相的?”易景梟無奈的問。


    “屬下可不是這個意思。”圥茶嘿嘿一笑,撓著頭說:“可那樣一個琉璃人,要是被陸家那紈絝糟蹋了,咱們知道卻不幫一下,是不是有些不好啊?”


    禪矜幽幽道:“沒什麽不好的,顧家六姑娘和世子無關,世子還是別淌這趟渾水了。”


    “你怎麽一點善心都沒有啊!”圥茶翻了個大白眼。


    在他心中,美人那是需要嗬護和照顧的。


    兩人一個沉默,一個吵鬧,性子截然不同。


    易景梟站起身便往外走,後麵兩個連忙跟上。


    外麵烏雲重重,無星無月,有種令人透不過氣的壓抑。


    看來又是一場大雨將至。


    夏天就是這樣,雨一旦下起來就沒完沒了。圥茶白天時打聽了一番,得知顧家六姑娘所住的地方是伯府西北角十分偏僻的禾吟居,晚上三人便趕了來,借著夜色掩蓋,靜悄悄的翻牆落入了顧家牆內。


    禪矜十分不相信。


    就因為別人的幾句話,自家世子就趕過來提醒了,還是大半夜翻的牆,細數數哪個姑娘有過這樣的待遇?


    他自以為世子爺不近女色潔身自好,不承想也是個英雄難過美人關的主兒。


    此刻的顧湘宜正在沐浴。浴室裏霧氣繚繞,她褪去衣裳進入木桶,任由微熱的水沒過白皙的肩頭,墨色青絲在水麵上散開。


    忽然聽見了門外有腳步聲,顧湘宜神色一頓,連忙抓過浴桶旁的衣裳,低聲對石榴說:“快去門口守著!”


    石榴並不知外頭來了人,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時,門外便傳來了輕微的敲門聲。


    “有人來了?”石榴吃驚的捂住了嘴,連忙小跑著趕了過去,一開門見是上次在鴻雲樓見到的美男子,後頭還跟著兩位沒見過的少年。


    三人將石榴的恐慌和緊張都看進了眼裏。


    “你們是什麽人!”石榴連忙又將門關上,嚇得心怦怦直跳。


    原以為是蕭敬堯或是江肆,再或者是顧家的誰,結果一開門是三張生麵孔,這真是嚇著了石榴。


    易景梟低聲說:“我與你家姑娘見過麵,今日前來是有事要告知給她。”


    正當石榴猶豫要不要放他們進來時,裏頭顧湘宜的聲音傳來:“讓他們進來吧。”


    屋裏的少女白衫長裙,頭發濕噠噠的遢在背上,顯然是匆忙之中才將衣裳穿好的,轉過頭一張芙蓉似的麵容露出,恍如仙子一般。


    不施粉黛竟也美成如此,圥茶沒忍住讚歎一聲:“果真是美人!”


    禪矜斜了他一眼,對他這種看了美女就走不動道的性格十分嫌棄。


    顧湘宜先是看了看圥茶,對他有些印象,但是一旁禪矜卻是她沒見過的。


    緩緩開口,她問:“你來做什麽?”


    “偶然之間聽聞了有人要害你,所以前來告知。”易景梟盯著她那雙沉水般的眸子,頓覺雙頰一熱,想起了那夜在寧家的事,連忙移開了視線。


    而顧湘宜也是自在的坐到了椅子上:“有勞了,長話短說吧。”


    易景梟看了禪矜一眼,禪矜明白他的意思,開口道:“我今天偶然間聽聞,你家大夫人和陸鳴晟商議,要在這兒辦場宴,借機讓你們獨處一室,然後…”


    這他娘的是什麽事啊!怪不得世子爺不開口,原來是拿他當刀子使呢!


    剩下的話禪矜也說不出來了,憋的臉都有些紅,看的石榴直著急。


    “然後大夫人想讓陸鳴晟強迫我,逼我心甘情願嫁進陸家?”顧湘宜卻是半點沒害羞,直接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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