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有蕭敬堯早些提醒,顧湘宜已經猜到付芷容叫人來傳她是為了什麽了。


    果然,客院內顧恆鈞坐在主位,付芷容坐在一旁,下麵是陸銀與陸鳴晟。


    對於陸鳴晟這人,顧湘宜的印象隻有那夜在鴻雲樓的一麵,在她眼裏這就是個有色心沒色膽的紈絝子,看來付氏為了害自己還真是用心良苦,這樣一個人間奇葩都尋的出來。


    而陸鳴晟其實對於今天的相見並沒什麽熱情,在他眼中女人都是一個樣,除了那日在鴻雲樓所見的姑娘以外。


    可眼看著門外一抹杏黃走近,陸鳴晟瞪大了眼睛,手中的杯子差點摔在地上。


    “父親,母親。”顧湘宜輕輕福身,從進屋開始眼神始終沒有放在那陸氏父子身上。


    付芷容見今日顧湘宜打扮得體,那張像極了宋蓉煙的臉漂亮到了極致,她氣的在袖中暗暗握緊了拳頭,麵上卻不動聲色道:“湘姐兒來了,坐吧。”


    顧湘宜也不與她客氣,直接坐在了陸鳴晟的對麵。


    近日的陸鳴晟鼻青臉腫,頭上還有蕭敬堯拿酒壇敲出的痕跡,看起來像是被胖揍過一遍似的,這樣的形象竟然也敢來,真是不嫌丟人。


    “這位就是六姑娘吧?”陸銀放下了茶盞,戰戰兢兢道:“顧伯和顧夫人真是教養有方啊。”


    冷眼看向說奉承話的陸銀,他的心思顯而易見,對這門親事再合心不過了。


    兒媳婦漂亮,家世也強硬,那陸家以後在京城絕對是更上一層樓啊!


    顧湘宜冷聲問道:“不知母親叫女兒來所為何事?”


    “湘姐兒,你也不小了,我和你父親商議了兩次,想著給你把親事早日定下來。這位是陸大人,家中是文官出身,背景幹淨,是個再合適你不過的親事。”付芷容說著咳嗽了兩聲,像是在掩飾自己的心虛,看向顧湘宜認真道:“等你進了陸家門,可不許再使小性子了,要好生伺候公婆,體貼丈夫,生兒育女操持家內才是要緊。”


    “姑母知道嗎?”顧湘宜當做沒聽見付氏的廢話,直接問道。


    一個長輩被小輩嗆聲,付芷容這臉上劃過一絲不自然,卻硬生生的將怒火憋了迴去,笑著說:“自古以來兒女親事都是由父母做主的,你姑母那麽忙,哪裏顧得上你,你身為小輩可不許給長輩找麻煩。”


    言下之意就是顧湘宜將這件事告知顧斐的話,付芷容一定與她沒完。


    可顧湘宜才不吃她那套。


    “姑母待女兒如同親生,這件事還是要問過她看法才是,不然女兒稀裏糊塗嫁了人她卻不知,將來難免要傷心的,還會怪罪女兒沒與她商量過,不將長輩放在眼中。”


    就是再能忍聽了這話恐怕也忍不住了,付芷容僵著臉低吼道:“你現在就是不將長輩放在眼中!”


    對麵的陸鳴晟眼睛都直了,腦海中全是那夜在鴻雲樓時,她將盤子摔碎威脅自己的樣子。當時他就覺得找到了這輩子的真愛,這樣性子的姑娘家,可比那逆來順受的要強多了。


    她當時那般不待見自己,可如今怎麽樣?她家長輩要她嫁給自己,就是她不同意也沒辦法,這門親事簡直太好了!


    不理會付氏的氣憤,顧湘宜杏眼抬起,似笑非笑的問道:“三姐姐和五姐姐她們都排在女兒前頭,不知母親為何要這般著急的將女兒嫁出去呢?再怎麽輪也應該三姐姐嫁才是啊。”


    “你!”付芷容氣的沒忍住指向了顧湘宜,可餘光注意到顧恆鈞在瞪著自己,硬生生將手指收迴了袖子中,緩了口氣說:“你三姐姐的親事正在議,你操心自己就好。”


    想讓她的若兒嫁給陸家那樣的人家?付芷容就是死都不願,她的女兒那是要高嫁的,怎可能鳳凰跌入那陸家的草窩中?


    顧舒宜還成,許雋荷那個賤人生下的賤種,她自然是不希望好過的,可現在要緊的是將顧湘宜先嫁出去,其他的事都往後放。


    不僅付芷容不想讓自己女兒嫁進陸家,就連陸銀也不希望兒子將顧若宜娶進門。


    她是伯爵府嫡女又怎麽樣?人家就因為是嫡女性子才驕縱狂傲呢,在京城中名聲差的至今無人敢娶,哪個娶了她就等著家宅不寧吧!依陸銀看倒不如這個六姑娘順眼,看著跟自己兒子十分合適。


    陸鳴晟微微咳嗽了一聲,笑著說:“本想著這門親事全憑父親大人做主就好,但今日前來見到了六姑娘,才知什麽是修來的緣分。”


    “哦?此話怎講?”付芷容問道。


    這樣不要臉的人竟然也能和伯府攀上親,張嘴閉嘴就和清白姑娘攀什麽緣分不緣分的,不僅顧恆鈞十分看不上,連付芷容也覺得嗤之以鼻。若不是因為想收拾一番六丫頭,她才不想和這樣的人家有什麽牽扯。


    陸鳴晟笑著看向顧湘宜,轉過頭說:“前幾日有一晚上,我曾在鴻雲樓與六姑娘有過一麵之緣,當時隻覺得六姑娘美若動人,如今才知竟然是我的未婚妻。”


    呸!什麽未婚妻?這人可真不要臉!


    “陸公子還請住口。”顧湘宜忍下深深的惡心,反問道:“我從未去過什麽鴻雲樓,你是在哪見到我的?”


    顧恆鈞帶著疑問看向顧湘宜。


    據他所知禾吟居地處偏僻,晚上應該是出不去才對,沒跟大夫人說過,這丫頭晚上怎可能去什麽鴻雲樓?


    看來陸鳴晟這小子品行真的不行,隨口扯出這些沒影的事,這不是平白栽贓顧家女兒舉止行為不檢點嗎?不然大家閨秀怎可能大半夜去什麽鴻雲樓?


    “就是那日啊!”陸鳴晟見她不承認,有些著急道:“那天好像還出了命案呢,我記得很深刻,不會錯的。雖然我吃了點酒,但還沒到認錯人的地步。”


    顧湘宜聽完冷笑一聲,問道:“這就是母親給女兒尋的‘好親事’?”


    付芷容微微一愣,沒聽明白這丫頭是什麽意思。


    “官宦子弟,不想著讀書出仕,也不想著習武當兵,三更半夜在鴻雲樓大醉一場,隨便見了個姑娘都春心浮動的,這樣的人就是母親口中的良人?張嘴便是和女兒有緣分,女兒隻覺得他是故意在毀壞女兒的名聲。”


    字字句句說的陸鳴晟臉麵上掛不住,陸銀也有些氣憤,自己兒子再怎麽樣也不能這般當著別人麵數落啊,偏偏在顧恆鈞麵前他不敢撂下臉子。


    付芷容麵色一緊,沒承想這死丫頭敢說這樣的話,兩家撕破了臉皮親事自然是吹了,可這般磋磨人的親事不好尋。


    “你這丫頭說的是什麽話!”


    顧湘宜不卑不亢道:“女兒不嫁,若是母親非要嫁,那便讓三姐姐去嫁吧,先嫁姐姐後嫁妹,女兒也實在想不通為何母親要急於將我嫁出門子去。”


    陸鳴晟一臉吃驚的看著顧湘宜,心想這姑娘真是個嗆口的辣椒,對待外人說話陰毒也就算了,對自己家人偏偏還不尊敬。


    可就是這樣的性子,他喜歡的緊!


    忍無可忍,付芷容蹭的一下站起身,指著她罵道:“這個家管不了你了是不是!”


    顧湘宜也不懼她,施施然起身,似笑非笑的說:“管自然是管的了的,隻是母親這派做法實在不算高明,來日讓旁人知道女兒這親事是母親一手撮合的,保不齊旁人會議論咱們顧家。說實在的,陸公子這品行實在太次了些,咱們家大業大的,為何要與這樣的人為親家?莫不是母親故意坑害女兒吧?”


    一旁的周媽媽臉色鐵青。


    這陸家是她尋到的,京城內家中有瑕疵的人家不少,可又沒權又有瑕疵的人家就不好找了。那些公子哥全是家中有錢有勢的才會成為紈絝子,偏偏陸鳴晟家裏沒權卻也是個紈絝,這種人渣用來收拾顧湘宜正好。


    偏偏顧湘宜將這一切都撕開了說,不僅當麵拒絕了陸家,又狠狠的捅了付氏一刀。


    眼下連顧恆鈞都開始懷疑付氏的心思了,當初她隻說是怕給家裏惹麻煩,想著顧湘宜並非顧家血脈,嫁不到好人家去所以才退而求其次找了個陸家,不承想人家打的是這號主意。


    就算這六丫頭不是他的女兒,但畢竟是顧家出去的,她要是被人議論了那顧家能臉上有光?再說,這事若是讓他大姐知道,怕是不過來揍付芷容一頓也差不多了。


    六丫頭說的對,顧家是伯爵府,家大業大的,才不同陸家這個亂遭人家有牽扯。


    “湘姐兒說的對。”顧恆鈞瞪了一眼付芷容:“大夫人,這事你辦的不好。”


    “我...”付芷容瞪大了眼,滿臉的不相信。


    怎麽自家官人還維護起那個小賤人了?


    之間顧恆鈞看向陸銀父子,笑著說:“都是誤會一場,六丫頭還小,等到她兩個姐姐嫁出門子再說親也不遲,大夫人這是著急了,也沒怎麽和我商量就與你家敲定了,到底是我的女兒,這終身大事我還是要好好考慮的。”


    適才付芷容還說與他商量過了呢,這轉頭又變成沒商量,不僅是顧湘宜覺得可笑,連陸銀都是如此覺得。


    可人家是伯爵,他有什麽能耐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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