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密布,寸草不生。


    荒野原本草叢茂密,可這裏卻極為貧瘠不見一根綠草,除此之外,無數血肉如同果醬一般鋪滿了整整一地,給人一種震懾靈魂的驚懼感。


    顏闊與白鶴並排而站,隻不過,上下有別,心細的白鶴還是退了半步,將顏闊完全承托出來。


    “好了,你現在已經晉升成功,比起我來隻是少了一些底蘊,假以時日,憑借你的天賦與聰慧,超越我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見白鶴的動作,顏闊開口說道。


    白鶴聞言,忽然將頭低下:“屬下一切都是獄主給的,知恩圖報這個道理我自然懂,就算我已經成就傳奇,可我若是生出半點野心,就讓我天打五雷轟,全家七口人瞬間暴斃,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白鶴,其實你不用發這種毒誓,自然幫你晉升,對於你的忠誠,我從始至終沒有懷疑過。”


    顏闊罕見歎了一口氣。


    白鶴搖了搖頭,這個已經淩駕於所有獄首之上的男人,臉上寫滿了真摯:“您也知道,這些話我並不是說說而已。”


    “好了。”顏闊擺了一下手,不想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而是望著滿目瘡痍的荒野,眉頭凝皺道:“我料到你會在關鍵時刻晉升,原本想著集合你我之力徹底鎮壓蠻戾,可不曾想到,對方竟然擁有此等狠辣的秘術。”


    聽顏闊說完,白鶴眼中流露出了一絲餘悸,點頭應和道:“被屬下和大人連連鎮壓,眼看已經魂斷一線,可蠻戾卻忽然動用邪術,將在場七名精英級別的蠻血祭祀全部獻祭,天降血水,草、木、獸、人無一幸免,康龍與李董兩名獄首便是被血水濺射,隻是三息之內便成為了一地肉泥。”


    “除了兩名獄首,還有十三名天眷超凡者同樣遭難,僅此蠻戾一人,便屠殺了我黑獄將近三成超凡儲備,此等仇怨,必須血債血償!”


    顏闊點點頭:“我與蠻戾交手不下十次,從未見過對方使用這種能力,而這或許就是那件至寶的能力,唯有傳說中的至寶,才能讓對方原本枯竭的身軀一下子變得充盈起來,這種手段過於神奇,獻祭生命,便能讓自己重歸巔峰!”


    說道這裏,顏闊眼中竟然浮現出了一絲渴望:“我若獲得,便屠宰蠻血者全族進行血祭,或許那時候便能觸及史詩的邊緣!”


    白鶴抱拳:“我願意用生命助大人一臂之力獲得至寶!”


    顏闊搖搖頭:“白鶴,當年你被大雪覆蓋,隻有一息尚存,你知道,像我這樣見慣生死離別,早已對生命麻木的人為何救你?”


    “屬下不知。”白鶴靜靜說道。


    “就是因為你那一雙倔強的眼睛,不同於那些弱者已經認命,根本不配我施於援手,而你即便氣若懸絲,眼神依舊淩厲,讓我看到了你超出常人的求生欲,正是因為如此,我才將你從雪堆中拉起,給你資源,收為心腹,而你果真沒有讓我失望,成就了現在的實力。”


    顏闊肺腑之言,聽得白鶴當即就單膝下跪:“大人對於屬下的恩情,我一輩子都不敢忘記。”


    顏闊瞥了對方一眼,右手一揮,一股恐怖的勁風便拖拽著白鶴站了起來:“我跟你講這些並不是要你謹記過去的好,而是要你不忘初心,活著才有萬般可能,更何況,若是抓捕一個蠻戾,還需要你付出生命,那麽我這個獄主當的豈不是失職?”


    冷笑一聲,顏闊臉上浮現出了鎮定置若的神色:“蠻戾自以為是獻祭同族血脈,恢複了全部力量就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可殊不知,是我有意放走了他。”


    “蠻血部落除了蠻戾之外,高手幾近全無,再加上你晉升傳奇,它清楚沒有辦法擺脫,自然會將全部籌碼壓在那件至寶身上!”


    “傳說中的至寶都不是凡物,像是我的家族便有數件,那些至寶擁有活性,一些甚至能與人類正常交流,不過,像是這種活性至寶少之又少,若是讓我獲得,依靠此寶完成晉升,未來不是沒有可能成為一族之長!”


    顏闊一邊說,白鶴便在一旁靜靜聽著。


    很早之前,白鶴便知道顏闊身份神秘,幾十年來不但容貌未曾改變,就連偶爾一些說辭,對於白鶴來說也很陌生,對方似乎掌握著自己很多不曾知道的世界信息。


    對此白鶴從未詢問過,隻是從字裏行間能夠分析出一點,顏闊來自一個比黑獄不知道恐怖了多少倍的勢力,而一旦成年,便會走出家族,獨自走向外麵的世界。


    而家族像是顏闊這樣的人還有很多,家族給予了一些要求,建造一個屬於自己的勢力,以及盡可能的提升實力,唯有這樣,才有可能爭奪對方口中的族長之位。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忠誠,白鶴之所以死心塌地追隨顏闊,有一部分原因便是源於對方著神秘且可怕的背後勢力。


    白鶴現在已經晉升傳奇,所想所思比起之前更加複雜,他雖然擁有了恐怖的實力,但在世上不過是一根無垠的蒲公英,可顏闊卻不同,跟隨對方,一旦抓住機遇,便能真正擁有靠山,到時候,借助對方的實力,他也可以讓自己的家人逐漸昌盛,若是自己能更進一步,或許也能建立屬於自己的家族!


    而顏闊心思縝密,為何時不時會說漏一些消息,這實在有些耐人尋味,不過彼此都是老狐狸,自然心照不宣,不會捅破這層窗戶紙。


    就算蠻戾獻祭無數生命,獲得力量,顏闊還是能夠攔截對方,而放走對方,不過是放長線釣大魚,為的就是通過蠻戾找到那件至寶!


    “大人,我們現在怎麽辦?”白鶴低聲問道。


    “之前廝殺的時候,我將血珠彈射在了對方的體內,我們現在就順著血珠追殺對方,我今日必然鏟除蠻血部落!”


    說罷,顏闊瞥了一眼旁邊的樹梢,然後兩人以極快的速度消失了蹤跡。


    樹梢之上,一隻烏鴉似乎氣息全部,瞪著黑溜的瞳孔將一切盡收眼底。


    遠隔十幾裏之外,暗鴉站在一旁,雙眼無神,氣息竟與樹梢那烏鴉一模一樣,而在對方的瞳孔中,李沛將顏闊與白鶴談論的一切盡收眼底。


    “真的被我猜中了,除了顏闊之外,竟然還有一名獄首也晉升傳奇了,怪不得顏闊這一次甘願放手一搏,那名為白鶴的傳奇強者,便是對方的底牌之一。”


    李沛眼神微動:“除此之外,我還聽到了許多辛秘,蠻戾手中有件能依靠獻祭獲得力量的至寶,這似乎和書籍有異曲同工之妙,而顏闊更是來自一個神秘的家族,建立黑獄,更像是一種曆練。”


    李沛冷笑一聲,說道:“最後那幾句根本不是說給白鶴聽,而是說給我聽的,顏闊早已發現了躲在一旁的烏鴉,要不然也不會將後續計劃也一並說了出來。”


    “顏闊或許早就懷疑這一次黑獄與蠻血者廝殺,背後有一股勢力介入,透露這一切,一種可能是震懾自己不要輕易動手,另一種可能,便是用至寶誘惑自己進入圈套,到時候連同蠻戾在內,一舉將那股背後勢力揪出湮滅!”


    “身世神秘,實力強悍,顏闊此人比想象中的還要可怕,看來那跟隨在側的傳奇高手還不是對方真正的底牌,顏闊真要是來自高手輩出的家族,手中肯定還有著其它隱藏的手段。”


    李沛自以為擁有古怪書籍,就能俯瞰天下英豪,可殊不知,能量風暴席卷這片土地幾百年,第一批實力強勁的超凡者覺醒至今,早已不知孕育了多少後代。


    野獸有強弱之分,人類之間也有井底之蛙與天子驕子,區區黑獄算的了什麽?就連邊緣地帶的餘燼森林,都要比這裏恐怖數倍乃至十幾倍,其中又孕育了怎樣的強者,李沛根本不得而知。


    “以人為鏡,才能明得失,我現在頂多算是一個暴發戶,比起那些盤踞在這片廢土上幾百年的老牌勢力而言,還差的太多太多,不過……”


    “這種有意思的事情怎麽能少的了我,顏闊自以為吃定我,可這或許也是他在為我做嫁妝,傳奇晶核和蠻戾的至寶,我全都要!”


    想到這裏,李沛大手一揮,卻見自己胸口閃過一道白光,緊接著,懶惰便出現在了自己的麵前。


    她依舊是一副無比慵懶的模樣,打了一個哈欠,眼睛半眯看著李沛,似乎有些埋怨對方為何要把自己吵醒。


    現在情形複雜,所有人都有可能成為獵人,而誰都又有可能成為獵物,李沛之所以有這般信心,六成取決於麵前的懶惰。


    被前任主人,評價同階之中最強者的存在,到底能給自己帶來多大的驚喜?李沛此時拭目以待。


    不過,懶惰若是這幅模樣可不行。


    李沛眼神微微一轉,心中已經有了果敢與決斷。


    他手臂一抖,碎魂便握在手中,殺了不知多少生靈,碎魂上麵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殺氣縈繞,超凡者更是能夠聽到殺氣中,隱隱約約有冤魂嚎哭,這是不知道殺了多少人,才聚集起來的威煞!


    “懶惰!”


    李沛大喝一聲,宛如驚雷的聲音在懶惰耳旁炸響。


    “我從囚籠中幫你脫困,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幫我鏟除敵人,而現在,這個機會到了,這一次接觸的敵人非同小可,或許足有四名傳奇強者之多,你若助力有功,我允諾未來一個月,讓你休養生息,不予打擾,可……”


    李沛拉長聲音:“你要是消極怠慢,影響了我的大計,我便親手將你斬殺,讓你以後真正沉眠,不用再醒了!”


    殺氣騰騰的音波,宛如刀子一樣,直接穿入了懶惰的心髒,讓她有一種全身麻痹的感覺。


    而聽到李沛斬殺這兩個字後,懶惰下一秒更是眼眶通紅,淚水如同珍珠一般滾動在了臉上,抽泣著說道:“壞人,你嚇我!”


    精致的麵容,配合上那不斷顫抖的黑色羽翼,這讓對方看上去就像是一名被欺淩的孩子,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想必無法再皺眉,可李沛身為對方主人,自然知曉,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家夥,實則由一頭惡魔改造而成。


    一個充斥邪惡與死亡次元,誕生出來的生命,怎麽會悲悲戚戚,膽小怯弱?


    李沛朝前走了一步,而手中碎魂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殺氣,裏麵頓時傳來一陣刺耳的鬼哭神嚎之音。


    本來想要用眼淚博取同情的懶惰,這一下子也被驚呆了,她能感覺到李沛並不是開玩笑,如果自己真的違背了對方的命令,導致任務失敗,對方或許,不,是絕對斬殺自己,根本不會有一點猶豫!


    懶惰像是一個被寵壞的孩子,百試不爽的絕招都被輕易破解,這讓她終於感覺到了一絲驚駭:“壞人!壞人!壞人!”


    懶惰心中默念了一些詞匯,以此來表達不滿,然後一邊抽泣,一邊胡亂用胳膊擦拭眼淚說道:“知道了,我會乖乖聽話,你叫我殺誰,我就殺誰,不過,衣服髒了你要給我洗!”


    不理會懶惰“過分”的要求,李沛收起碎魂,毅然決然朝著顏闊所在的方向跟了上去,與此同時,懷中的書籍微微顫動。


    灰燼顧不上道謝,一拳打爆了一名蠻血祭祀的腦袋,拿走了裏麵的晶核,然後朝著某一處開始匯合。


    土地被掀開,一個個模樣醜陋,氣息可怕的蟲子從中鑽出,而在身後,則是一個容貌嬌豔,身下卻是蟲肢的扭曲怪物,對方同樣像是受到了感知,挪動蟲肢,率領蟲族大軍趕赴李沛所在的區域。


    哀慟女妖將小骷髏放在一顆樹洞中,任由對方掙紮,依舊板著臉搖頭,待對方終於妥協,這才手指一揮,將樹洞堵住,然後懸浮而行,朝遠處飛去。


    斯克雷格與哈迪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在路上,饒是哈迪沒有正形,這時候臉上也無比肅穆,像是一種朝拜,充斥著虔誠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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