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飲馬川山寨全體南下的時候。


    兩百多裏外的滄州橫海郡柴進府上又來人拜訪。一個五短身材的黑臉胖子和一個身量中等,相貌普通的青年背著包裹拎著樸刀,風塵仆仆。


    不是別人,正是濟州鄆城縣押司宋江。


    自從他對外宅閻婆惜痛下殺手後,畏罪潛逃,先是躲在家中。後來過完中秋節。宋江便與兄弟鐵扇子宋清辭別老父親,連夜離開宋家莊北上。


    兄弟倆不敢走大道,專走荒野小路,一路上風餐露宿,改頭換麵,躲躲藏藏,趕了大半個月的路。


    最驚險的一次就是在半途之上碰到大隊官兵宿營,在周圍設立哨卡警戒,兄弟倆險些撞入其中被包圍,嚇得宋江和兄弟掉頭就跑,亡命逃竄。


    其實這是落雕弓唐斌率領嘍囉南下濟州。


    宋三郎以為是官府來抓自己,急急如喪家之犬,茫茫似漏網之魚。躲在山溝裏三兩天才敢冒頭。


    終於在前兩天有驚無險地來到滄州境內,宋江沒有發現追兵才鬆了口氣,一路打探,來到柴家。


    或許有人會問宋江與柴進是什麽關係?


    其實雙方沒什麽交集,充其量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筆友。相互寫信或迴信,托人轉交送達。多是相互仰慕吹捧,聊得很開心,反正素未謀麵。


    宋江就四處跟人吹噓自己與滄州柴進關係如何深厚。殺了人第一時間想到了就是來滄州避難。而眼下正是黑三郎哥宋江帶著兄弟宋清來了。


    好寬敞的大道,好大一座莊園!


    宋江也是首次來拜訪柴進這個筆友,在看到柴家宅院也是驚歎連連。與兄弟宋清望著大宅院嘖嘖稱奇。一副土包子進城的模樣繞到大院正門。


    “諸位兄弟有禮,我兄弟是從濟州來,拜訪柴……”宋江露出一個自以為和善的笑容躬身行禮。


    哪知道他的話還沒說完,幾個小門子甩臉喝斷:“大膽,你又是何人?柴大官人又豈是想見就能見的?你們可以邀請函或是拜帖,我等送入內府……”


    “呃……”宋江來避難有個屁的請帖,和兄弟一路逃亡,又哪裏有機會準備拜帖,幾次欲言又止。


    他這副呆傻的模樣,幾個小門子一看便知道沒有。又看這兄弟倆因逃竄頭發淩亂,衣服破損,除了包裹雙手空空,多半是來避難來吃白食。


    “真不巧了,大官人外出狩獵未歸,無法接待。”


    “是啊,兩位先尋個地方住下,改日再來拜訪。”幾個眼高手低的小門子話說的客氣卻在趕人。這種來避難混吃混喝之人盡量少接待為好。


    宋江整理了一下衣服,使得自己看起來像個文人。雙手交叉,唱了個大喏,行了個禮,才說道:“幾位小哥,在下宋江,乃是大官人的好友,還望……”


    可不等他話說完,幾個小門子亂將起來,大聲喝斥:“甚麽?好友?我家大官人結交的不是官府相公,便是商賈巨富,就你這副乞丐樣也配?”


    “就是,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麽德行?”另外幾人哈哈大笑,指著挫胖子宋江一個勁地奚落。這讓宋江臉上的笑容不減,眼中卻閃過惱怒。


    他身邊鐵扇子宋清勃然大怒,準備上前與之理論。卻被他的兄長宋江一把拉住,沒有徒勞爭執。不得以,兄弟二人心裏好生愁悶,隻得原路返迴,想在天黑之前找處村店住下,再做計較。


    行了半裏多路,隻見路邊林子裏說笑聲,馬嘶聲響起。接著,從林子深處竄出一簇人馬來。


    但見:


    人人俊麗,個個英雄。數十匹駿馬嘶風,兩三麵繡旗弄日。粉青氈笠,似倒翻荷葉高擎;絳色紅纓,如爛熳蓮花亂插。飛魚袋內,高插著描金雀畫細輕弓;獅子壺中,整攢著點翠雕翎端正箭。牽幾隻趕獐細犬,擎數對拿兔蒼鷹。穿雲俊鶻頓絨絛,脫帽錦雕尋護指。


    摽槍風利,就鞍邊微露寒光;畫鼓團繡,向鞍上時聞響震。轡邊拴係,都緣是天外飛禽;馬上擎抬,莫不是山中走獸。好似晉王臨紫塞,渾如漢武到長楊。


    這群衣著華貴,騎著高頭大馬的人拖槍拽棒,彎弓搭箭,很是威風。宋清見衝自己來,畏懼的退後。


    宋江這個機靈鬼卻心思轉開了,覺得這隊人馬不是官兵卻裝備精良,除了滄州那位還能有誰?


    眨眼睛,那簇人馬飛奔柴家莊來。


    一群膀大腰圓的壯漢中間捧著一位官人,騎一匹雪白卷毛馬。馬上那人生得龍眉鳳目,皓齒朱唇,三牙掩口髭須,三旬年紀。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繡團龍雲肩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絛環,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朝靴,帶一張弓,插一壺箭,卻也威風凜凜。


    而這位不是柴進又能是誰?


    前段時間聽說商隊被劫憤懣不已,後來大雨過後,天氣晴朗。這柴家公子興致來了,組織人手前去秋獵。閑耍了兩日,滿載獵物,返迴莊上。或許是冥冥中注定,或許是兩人基情四射。馬上的柴進在老遠,一眼看到了路邊的矮矬子……


    ……


    當黃安率隊護送貨物返迴柴家莊已經是兩天後了。出乎意料的是正門前幾個小門子全部換了人。這幾個人戰戰兢兢,見到黃安歸來迎上請安。


    黃安見到對方這般怯懦又恭敬,一時間滿頭霧水。難道這是柴進這小子吩咐自己迴來這般對待?可是還沒有跨過大門,便搞明白了這一切。


    之前的幾個小門子赫然全部被吊在門房之內,人人被扒光上衣,渾身到處都是鞭痕,以此來示眾。不少柴家莊客聚集在外麵觀看著議論紛紛。


    甚至還有一些門客見了,都不禁皺眉頭。認識的人私下裏議論,全是柴府規矩多之類的雲雲。


    眾人的議論聲音小,又斷斷續續。


    黃安聽得是雲山霧罩,喝問幾個小門子:“誰來告訴我這是怎麽迴事?他們又是犯了何事受罰?”


    呂方,焦挺,武鬆等人也非常好奇。


    被問的幾個小門子不敢怠慢,紛紛開口,七嘴八舌。黃安皺眉打斷,又點了一個年紀大地說:“相公,小人不敢隱瞞。這幾人是前兩天有人拜訪,言語冒犯了大官人的好友,方才遭受懲罰!”


    “大官人的好友?是誰呀?”黃安隻是隨口一問。


    小門子迴答:“濟州鄆城縣的宋江,好像是押司?對對對,就是鄆城押司,還有他的兄弟宋清。”


    “宋江,來得這麽快?”黃安吃了一驚,隨即恍然,原本軌跡之中宋江是冬月左右逃到柴家避難。這迴因為自己摻和其中,這時間提前月餘。


    “哥哥,這宋江是誰?”武鬆不知道,湊上來詢問。


    黃安想了想,實話實說:“此人是個欺世盜名之輩,不忠不義之人,為了名聲故意殺害妻子。身在官場不思報效國家,卻做著苟且之事。也是朝廷通緝犯,濟州府衙懸賞高達三千貫錢。”


    “那廝宋江的確可惡。”武鬆立刻給宋江來了個定性。畢竟他是光明磊落的好漢,最討厭這種兩麵三刀,尤其是做這種吃人飯不幹人事之輩。


    黃安向著宋江來到被柴進視為貴賓,心中十分不痛快。不過思前想後,眼珠子轉動,計上心頭。


    不如將計就計,來他個一石二鳥!


    打壓宋江的同時,又賣柴進一個麵子謀取更多的利益。


    黃安氣沉丹田,掃視周圍眾人大聲說道:“哼,宋江他是個什麽東西?這個殺妻犯好大的威風。一路逃亡定跟個乞丐似的,難道還不能讓人說幾句嗎?居然如此小肚雞腸,端的小人行徑。”


    他的話頓時讓周圍人止住議論一片安靜。不少人眼中露出恍然之色,才知道宋江到底是個什麽人?聽說是個殺人犯來此避難,不少人露出不滿之色。一個寄人籬下的家夥還敢這般囂張?


    黃安見了暗暗點頭,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不能讓宋江借著柴家揚名。隨後他又看下門房被吊著幾人,佯裝出滿臉悲痛神色,大聲喝斥:“這幾天有什麽錯?來人呐,把這幾人放下來。”


    一群軍漢得令,應聲便魚貫衝入門房之內準備救人。不過,卻有幾個壯漢拎著鞭子,上前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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