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枝輕垂,

    依然舊風味,

    月下橫笛低聲吹,

    一枝早梅斜照水。

    疏枝露月,

    雪霜影相隨,

    小徑微風過幾迴,

    花落院一紙丹青繪。

    梅竹無意枝相連,

    雪痕露梅暗香飛。

    依依憔悴淚,

    醉倒窗前,無語對空杯。

    依依憔悴淚,無語對空杯。

    無語對空杯。

    筆尖迴轉,墨跡未幹,隻聽“啪”的一聲墨在紙上開了朵花。祈悅萱神情恍惚,眼淚再也克製不住,像斷了線的雨滴從憔悴的臉上滑下落到了那幅寫了字的紙上,那紙上的自己早已看不清,被淚水模糊了。

    “啊?”她看到模糊的字跡,慌忙用手去擦幹,那墨跡越擦越湖,最終她放棄了。字可以重寫,不是嗎?可是她的心早就已經死了,他也死了,是她親手殺的。“這些都是他欠我的,他根本就不愛我。”她自我安慰道,可是他臨終前的話讓她繚亂,“萱兒,對不起。”他在笑,是知道錯了嗎?還是再嘲笑她?一句對不起竟能讓她的心那麽亂。

    “萱兒,我愛你。”西湖邊上,他抱著她,是那樣的深情。

    “皓哥哥……不知怎地她竟然那麽懊悔地叫出這三個字,她的心在痛。原來它還會為江梓皓而痛,嗬嗬……她終究是忘不了他……

    “郡主。”

    “什麽事?”她坐了下來,胡亂的抹著淚,收起那被毀的字。

    “王爺讓奴婢們送來了東西,讓您看看。”

    “進來吧。”

    “郡主。”六個個丫鬟分成兩批,手上捧拿著許多盒子走進悅萱的閨房。

    “奴婢參見郡主,郡主萬福。”訓練有素的丫鬟毫不怠慢。

    “起吧。”她淡淡地說道。

    她依言起身,走到她們麵前,“都打開吧。”一串漂亮的翡翠手鏈,它由十八顆翠珠、兩顆碧璽珠穿成,端的美輪美奐。銀鍍金嵌珠簪子、東珠耳環、翡翠手鐲,還有各種精美的頭花、發簪,南海黑珍珠……

    “萱兒,喜歡嗎?”祈夜天笑著跨入她的閨房詢問道。

    “喜歡!”她知道父王為她付出了很多,她不能夠再讓他操心了。

    “那就看看這喜服吧!”他一個眼神,幾個丫鬟捧上衣物。看著女兒憔悴的臉,他心疼的很……

    看著女兒出嫁是他的心願,而且崔溪成他很看重。他也放心了……鳶兒,你看到了嗎?女兒要嫁人了!

    “再過幾天就是你出嫁的日子,到時四方貴賓會聚王府!”祈夜天命一名丫鬟一件一件給悅萱戴上首飾,鏡子裏現出一張絕世的容顏。

    “父王,我覺得每件都漂亮,我快挑不出來了。”悅萱笑著說,她何嚐不明白父親的用心。

    “那你就把這些全都擺身上,走起路來‘哐當哐當’,也挺有意思。”祈夜天打趣道。悅萱不幹了,道:“父王,你又拿我取笑。”祈夜天笑道:“好了,說正經的,首飾呢你可以自個兒慢慢挑!父王就不多呆了!”

    祈悅萱坐在屋內,看著手中的荷包發呆。

    她要嫁人了。

    是啊,她將是這世上最美麗的新娘子……

    荷包上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凝結著對他的愛意,因為那些喜悅,因為那些祈盼,因為那些憧憬,當初紮在手上的那些針眼,便顯得微不足道了。

    可當她將這份禮物送給江梓皓,換來的卻是他誇張地嗤笑:“天啦,這種東西也拿得出手?你好意思送,我還不好意思收呢!”

    她滿心失望,默然了一會兒,仍然甜甜地笑了:“皓哥哥,我一定會繡到讓你滿意為止的。”

    於是,花了更多的苦功,手上被紮了更多的針孔,百折不撓地繡荷包——當時傻傻的她哪裏知道,她怎麽能繡到讓他滿意呢?

    因為,他並不是對荷包不滿意,而是對繡荷包的人不滿意。她竟然忘了他已經知道她姓祈,是睿親王的女兒……

    可笑,真是可笑,天底下居然有她這麽傻的人!

    大紅的花嫁,紅燭燃燒,外麵歡聲笑語。房內的她身著華麗的嫁衣,那雙玉手緩緩將蓋頭掀起,低垂著頭,披散的長發在臉上投下晦暗的陰影,腦海中那兩句“萱兒,我愛你。”“萱兒,對不起。”她慢慢仰起頭,嫣紅的唇邊漾開一抹古怪的笑意,那笑,為她平添了幾分濃豔而妖異的美麗。

    “嗬嗬……江梓皓,我還是忘不了你呢。”

    “不知道你在下麵過得好不好。”

    “放心,很快的……很快我就會來找你了!即使你恨我,我也要纏著你不放。嗬嗬……”嘴角流出的血,那麽的鮮豔,她丟下了疼愛她的父親,丟下了疼愛她的哥哥,丟下了原本要全心對待的崔溪成。她知道她不該這麽做,可是她不想他那麽孤獨,她還是那麽傻……

    天辰二十四年三月十日,睿親王之愛女舞陽郡主薨,時年1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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