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剩下一艘船了,不如讓他們撤迴來吧!”看著河麵上最後剩下的一艘船,襄陽衛指揮使鄭欽予動了惻隱之心。


    不忍心看著船上僅剩下的這些大明好兒郎白白喪命。


    “不能退迴來,咱們這裏多拖延一刻鍾,另外兩處渡河成功的機會就會更大一些,隻要能過河,他們的犧牲是值得的。”馬祥麟麵無表情的說。


    彷佛船上的士卒不是川貴的兵馬一樣。


    鄭欽予目光盯著馬祥麟的臉看了又看。


    換做襄陽衛的兵馬,他絕對做不到對方這般決然。


    同時,他也佩服馬祥麟練兵的本事。


    麵對有死無生的情況,看不到一人逃迴。


    若河中是他襄陽衛的兵馬,恐怕等不到他這個襄陽衛指揮使下命令,自己就爭前恐後的往迴逃了。


    “另外兩處地方一定能夠過河。”鄭欽予嘴裏肯定的說。


    若大軍過不了河,實在無法對眼前這些主動犧牲的將士們交代。


    一聲聲轟鳴的炮聲不斷傳入眾人的耳中。


    炮子落在水麵上,激起成片成片的浪花,河中僅剩下的一艘船也在對岸的炮擊下毀去,船上的明軍落入水中。


    水麵上隻來得及冒出幾個氣泡,許多人再也沒能浮上水麵。


    船隻因為被炮子命中碎裂,使得河麵上漂浮了許多木板,而這些木板上麵,大多都承載著落水的明軍。


    幾百名明軍官兵下了河,而河麵上還能數出來的人頭隻有幾十人,更多的明軍都沉入了水底,順著水流方向衝去下遊。


    明軍準備的五艘渡河用的船,至此全部被對麵的炮擊毀去,


    “誰讓你們停下的,開炮,繼續開炮。”馬祥麟陰冷的麵容盯向小佛朗機炮跟前的幾名明軍炮手。


    見狀,鄭欽予清楚馬祥麟是在心疼下河的那幾百川貴士卒。


    而那幾名明軍炮手隻是被遷怒而已。


    幾百精兵悍卒就這麽沒了,擱誰都會心疼,換作他也是一樣。


    轟隆!


    可能是小佛朗機炮被炮手放多了火藥,開跑後直接炸了膛,跟前的幾個炮手當場炸死了兩個,剩下的人也都受了傷。


    “廢物。”馬祥麟見到炮炸了膛,冷著臉罵了一句。


    對於因為佛朗機炮炸膛而死傷的士卒不見任何關心,反倒因為沒有了這門佛朗機炮,他更擔心無法繼續牽製對岸的賊兵。


    一旁的鄭欽予臉色陰沉下來。


    和馬祥麟不同。


    因為炸膛的小佛朗機炮是他們襄陽衛帶來的炮,操炮的炮手也是襄陽衛的士卒。


    大炮炸膛,作為襄陽衛指揮使,他不僅賠進去一門佛朗機炮,同時還搭上了幾個會操炮的炮手性命。


    就連剛才河裏死了那麽多明軍士卒,都沒有現下毀掉一門炮和折損幾個炮手更令他心疼。


    畢竟一個是別人家的,一個是自己家的。


    “隻能做成這樣了,剩下的就看秦將軍和陳將軍的了。”馬祥麟收迴注視著河對岸的目光。


    能做的,他已經都做了,隻剩下等待另外兩處渡河的結果。


    “眼下已經沒有咱們這裏什麽事了,宣慰使不如先迴營中等候消息。”鄭欽予對馬祥麟說道。


    他們已經沒有能渡河的船隻,繼續留在這裏已經沒有必要了。


    馬祥麟側頭看向對方,說道:“鄭指揮使若是想要迴大營,盡管迴去,本官就在這裏等著另外兩處地方成功渡河的消息。”


    “宣慰使這又是何苦呢!迴大帳一樣可以收到他們的消息。”鄭欽予在一旁勸說道。


    踏!踏!踏!


    急促的馬蹄聲從河岸上遊方向傳來,很快一名快騎出現在眾人視線內。


    “報!”


    不等戰馬徹底停穩,馬背上的騎手飛身躍下,快步衝到馬祥麟近前,單膝跪倒在地,雙手一抱拳說道:“秦將軍攜麾下兵馬已成功渡河。”


    “哈哈,好,此戰秦將軍當居首功。”馬祥麟臉上密布的陰雲盡散,撫須開懷大笑起來。


    隻要白杆兵過了河,在他看來此戰勝負已定。


    “兩邊幾乎同時渡河,為何本將的人還沒有送來消息。”鄭欽予皺起眉頭小聲滴咕了一句,旋即看著麵前報信的騎手,問道,“你們秦將軍真的已經率兵都到了河對岸?沒有碰到賊兵的阻攔?”


    沒等跪在地上的騎手開口,馬祥麟臉一沉,道:“鄭指揮使這話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們襄陽衛渡過河去就正常,本官帶來的川貴兵馬就不能渡過河去嗎?”


    “下官不是這個意思。”鄭欽予說道,“兩邊同時接到信號渡河,現在秦將軍派人送來了渡河成功的消息,可下官派去渡河的人卻沒有消息傳迴,所以下官想要問清楚一些,也好知道下官的人是不是在渡河過程中遇到了什麽麻煩。”


    聽到這話的馬祥麟冷哼了一聲,旋即對報信的騎手說道:“你來告訴鄭指揮使,也好讓鄭指揮使擔憂。”


    “是。”騎手先是應了一聲,轉而扭頭朝鄭欽予說道,“迴稟指揮使,小的過來的時候,我們秦將軍還未渡河,不過最先渡河的幾船人已經成功在河對岸站穩腳跟,其他的人很快也會渡河到對岸,所以秦將軍派小的先一步把消息送迴來。”


    站在一旁的馬祥麟這時開口說道:“你都聽到了,本官麾下的兵馬已經渡河成功,至於襄陽衛兵馬那邊是怎麽迴事,想來鄭指揮使更清楚才對。”


    聽到這話的鄭欽予臉一黑。


    心中咒罵自己派去的指揮僉事無能,居然讓川貴的兵馬搶先一步渡過了河。


    馬祥麟見他不說話,繼續譏諷道:“鄭指揮使要不要去自家兵馬那邊看一看,別到時候過不了河不說,反倒全都折損在河裏。”


    “不需要,下官相信手下的人。”鄭欽予臉色難看的說。


    兩家的兵馬並不統屬,合兵一處後,兩邊矛盾不斷,不然也不會選擇一個上遊一個下遊,分開去渡河。


    聽到這話,馬祥麟麵露輕蔑之色。


    襄陽衛的兵馬是什麽德行他再清楚不過,就算過了河也不一定是賊兵的對手,更不要說和他們馬家的白杆兵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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