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秉謙聽出魏忠賢話語中的威脅之意。


    能坐上首輔的位子,他自然不想再下去,哪怕他年紀依然不小,也不願乞骸歸鄉。


    “咱家能讓你上來,自然也能讓你下去,葉向高與韓爌就是你前車之鑒,不要以為沒了,咱家就不能掌控內閣。”魏忠賢冷聲說道。


    顧秉謙眼眶一縮。


    腦海中想到內閣的一人,馮銓。


    此人以戶部尚書的身份進內閣,為武英殿大學士太子太保,同樣是魏忠賢的人,而且自打此人進了內閣,他這個首輔便處處受到掣肘。


    對方謀奪內閣首輔的位子早已是昭然若揭。


    對此,他十分不滿,其中也有對魏忠賢的不滿,若非魏忠賢執意讓此人入內閣,以此人的資曆,根本不足以接任六部尚書的位置,更不要說成為內閣大學士。


    “當初的恩情本官絕不敢忘懷,公公有什麽交代盡管吩咐,本官絕不推辭。”舍不得首輔位子的顧秉謙在魏忠賢麵前服了軟。


    魏忠賢臉上的輕蔑一閃而過,嘴裏說道:“咱家讓人專程把你喊過來,是想親口問你,內閣這一次對解決大同的劉賊有把握嗎?”


    “這!”顧秉謙麵露遲疑。


    見他猶豫的模樣,魏忠賢臉一沉,道:“難不成這點小事都不願意說與咱家知曉嗎?莫非剛剛你是在哄騙咱家!”


    “不,不,不,本官沒有這個意思。”麵對魏忠賢的質問,顧秉謙連連擺手,旋即說道,“大同的劉賊實在讓人有些摸不準,朝廷幾次在其麵前損兵折將,一般的賊寇早就大肆擴張,攻占四周的州府,而此賊攻占宣大兩府這麽久,才開始對山西用兵,給人一種收著打的感覺,這種節製讓人有些摸不清楚。”


    聽到這話的魏忠賢手指在手中蓋碗的外壁上摸了摸,嘴裏說道:“你的意思是不看好這一次大軍去大同剿寇?”


    “倒也不是。”顧秉謙說道,“朝廷這一次從遼東動用了五萬多大軍,沿路又從各衛抽調了不少兵馬加入,兵力已經達到十五萬,幾乎趕上了當年薩爾滸之戰時楊侍郎統帥的兵馬數量。”


    魏忠賢臉色一黑,語帶不滿的說道:“難不成你覺得大同的劉賊能夠與遼東的奴賊相比,而且邢有為會像楊鎬那個蠢貨一樣敗的那麽慘。”


    虎字旗在山西一帶鬧的厲害,可他依然不覺得能夠和奴賊相比。


    在大同的若是奴賊,他相信奴賊大軍早就打到順天了,而不是被阻擋在山海關外。


    “劉賊自然比不了奴賊。”顧秉謙輕笑一聲,覺得也可能是自己想多了。


    遼東的奴賊才對朝廷最有威脅,大同的劉賊雖然一時得勢,終究是一群上不得台麵的賊寇。


    魏忠賢看著顧秉謙說道:“那你還擔心什麽,這次從遼東來的兵馬,可是大敗了老奴的十三萬大軍。”


    顧秉謙額首。


    覺得魏忠賢的話說的有道理。


    能大敗奴賊十多萬大軍的遼東兵馬,又有各衛的兵馬相助,對解決大同的劉賊,他憑空多了幾分信心。


    魏忠賢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水,繼續說道:“皇爺對大同的劉賊很不滿,正因為內閣沒有招安成功,才給了劉賊在大同經營這麽長時間,這一次你們內閣必須要把宣大和山西的叛賊解決掉,不然你這個首輔也就不用做了,換別人來當吧!”


    “公公放心,劉賊這次必死無疑。”牽扯到了自己的烏紗帽,顧秉謙不得不認真對待。


    換做以前,就算圍剿失利,還有魏忠賢為他周旋,如今內閣多了一個馮銓,再有失利,首輔的位置怕是真的要讓出來。


    魏忠賢滿意的點點頭,道:“顧閣老也這個信心就好,等見了皇爺,也一定要這麽說,千萬別跟剛才似的。”


    “多謝公公提點。”顧秉謙抱拳拱了拱手。


    就在這時,屋外的房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小太監,三兩步來到魏忠賢近前,道:“幹爹,皇爺宣顧閣老去乾清宮見駕。”


    “咱家知道了。”魏忠賢扭頭看向顧秉謙道,“顧閣老,剛才的話記住了吧!”


    顧秉謙愣了一下。


    這才明白弄明白魏忠賢的來意。


    不僅在警告他不要試圖脫離對方的掌控,同時也在提醒他見了天啟該怎麽說大同劉賊的事情。


    “顧閣老,咱們走吧,皇爺還等著呢!”小太監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顧秉謙朝魏忠賢拱了拱手,這才隨小太監一同離開。


    他們剛走,等候在外麵的一個年輕太監走了進來。


    走到魏忠賢身邊,他為魏忠賢手邊的蓋碗重新蓄滿水,嘴上說道:“幹爹,一會兒要不要出宮休息?”


    魏忠賢在宮外有自己的宅子,平時沒事喜歡住在宮外的宅子裏。


    “這幾天皇爺心情不好,咱家就住在宮裏。”魏忠賢說道,“你去見一下崔呈秀,讓他進宮一趟,皇爺想了解一下派往山西剿匪的大軍情況。”


    “小的這便去見崔本兵。”年輕太監放下手裏的水壺,倒退兩步,轉身離開了魏忠賢所在的房間。


    居庸關。


    邢有為坐在大堂上,左右兩側是延慶衛指揮使和幾個千戶所的千戶,而居庸關守將坐在左手邊第二個地位,緊挨著延慶衛指揮使。


    “總督您倒是說句話,眼看遼東的兵馬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大家還指望著您來做主。”指揮使衛誠看著主位上的邢有為說。


    邢有為剛來居庸關時,空有一個宣大總督的身份,手底下無兵無將,連官衙都是臨時占了居庸關的幾間房間。


    好在居庸關的事情有城中守將操持,他這個宣大總督有官無權,整日清閑,沒有什麽事情可做,有幾間房屋充作衙門和住處已經足夠用了。


    “你們應該清楚,本官這個總督是宣大總督,管不到他們,當然,你們本官也管不了。”邢有為端起蓋碗,拿到嘴邊吹了吹裏麵的熱氣。


    這一年以來,他在居庸關沒少被人冷待,延慶衛指揮使算上這一次,他也才第二次見到,其他的幾個千戶所的千戶更是第一次見到本人。


    初來居庸關的時候,哪怕他有著總督的身份,延慶衛下轄的幾個千戶所千戶,也從沒有一個人拜訪過他,就連延慶衛指揮使也隻是在他初到的時候露了一麵,便再也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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