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應該沒有吧!”胡明義不敢肯定的說。


    李廣益帶著他來大同上任的時候,虎字旗大部分兵馬已經去了草原,所以他們對虎字旗軍事上的情況,並不是特別的了解。


    涉及到大炮這樣的軍國利器,心裏還是認為朝廷的炮更厲害。


    就在這時,無數的炮聲突然響徹天際。


    炮聲之多,炮聲之廣,連巡撫衙門裏的門窗都在炮聲中被震動,似乎大地都在顫動。


    李廣益身子不受控製的往椅子下出溜。


    旁邊的胡明義急忙上前把人扶住,這才沒讓李廣益出溜到椅子下麵去。


    “怎,怎麽迴事?”李廣益嘴裏結巴著問。


    胡明義小心翼翼的往左右看了看,猶豫著說道:“好像是炮聲。”


    “哪,哪來的炮聲?”李廣益不僅說話結巴,去端桌上蓋碗茶的右手也在不停的哆嗦著,幾次都未能把茶杯放到嘴邊。


    胡明義遲疑了一下,道:“應該是咱們的炮聲吧!”


    “咱們有這麽多炮?我,我怎麽不知道!”李廣益懷疑看向胡明義。


    剛剛的炮聲,明顯不是大同城城頭上那十幾門能發出來的響動。


    “是,是吧!”胡明義不敢肯定的說。


    他在心裏也不相信這些炮聲出自城頭上的守軍,可他更不願意相信這些炮聲是出自亂匪手中。


    “大老爺不好了,亂匪攻城了。”


    隨著話音落下,之前被李廣益派出去打探消息的衙役從外麵跑了進來。


    李廣益見人迴來,急切的問道:“快說說外麵是什麽情況?”


    “亂,亂匪攻城了,還有好多的炮,城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李副將正著人去支援北麵的城牆。”衙役大口喘著粗氣說。


    李廣益緊張的問道:“亂匪有沒有攻進城裏?”


    “那倒沒有,不過亂匪帶來了好多炮,小的聽說北城牆那邊死了很多人。”衙役說著自己打探到的消息。


    聽到亂匪還在城外,李廣益身子一軟,癱在了座椅靠背上,嘴裏長出了一口氣,喃喃自語道:“沒進城就好,沒進城就好。”


    聲音不大,除了自己外,就連旁邊的胡明義都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麽。


    “行了,你先下去吧!”胡明義示意衙役可以走了。


    衙役朝李廣益行了一禮,躬身退了下去。


    胡明義上前兩步,挨在李廣益身邊,低聲說道:“東翁,看來剛剛的炮聲是出自亂匪之手,聽聲音,怕是有上百門。”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外麵的炮聲仍然在不斷的響起。


    李廣益仰頭看著胡明義。


    “亂匪有這麽多炮在,咱們不過十幾門炮,很難是亂匪的對手,而且城中守城的兵將數量遠遠比不上城外的亂匪。”胡明義說道。


    李廣益嘴唇蠕動了兩下,最後才道:“你有什麽更好的辦法禦敵?”


    “學生以為,要想守住大同城,唯一的辦法就是繼續從城中鄉紳手中要銀子,招募更多的民夫去守城。”胡明義說道。


    李廣益看了看胡明義,遲疑的說道:“民夫的事情好辦,可那些鄉紳的銀子沒那麽好拿,上一次有代王出麵,已經要了一筆銀子用來守城,再想從這些鄉紳手裏要銀子,怕是沒有那麽容易了。”


    他不看好官府還能從城中的鄉紳口袋裏往外掏銀子。


    “不給銀子就跟他們說,一旦亂匪破了城,他們所有的銀子和房屋田產一樣都別想保住,隻有守住大同城,他們的家業和性命才能保住。”胡明義說道。


    李廣益眉頭輕輕一蹙,道:“城外的亂匪以前行商時,和城中不少鄉紳還有官員都關係交好,這些鄉紳未必會相信你說的話。”


    “沒造反之前交好那是以前的事,如今虎字旗造反了,那就是反賊,隻要被反賊攻破的城池,城中的富戶從沒有什麽好下場,相信隻要咱們動之以理曉之以情,城裏的鄉紳富戶不會不明白這些道理。”胡明義為李廣益分析。


    李廣益手捋胡須麵露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道:“你確定這個辦法能守住大同城?”


    “如今咱們也隻有這一個辦法了。”胡明義看著李廣益說。


    李廣益猶豫了一下,最後咬牙說道:“行,就按你說的去辦,不過,讓城裏鄉紳富戶出銀子的事情你親自去辦,招募民夫的事情交給下麵的人去辦就行。”


    “亂匪已經攻城,學生這就抓緊去辦,爭取能多找來一些銀子,招募更多的民夫去守城。”胡明義說道。


    李廣益點了點頭。


    大同鎮城關係到他為官的生涯,一旦大同鎮城也陷落亂匪手中,失藩和失土的罪名會同時落到頭上,官路也會因此斷絕。


    而他交好的東林黨處境已經不如前幾年,一旦他在大同出事,朝中連為他說話的人都沒幾個,很可能落得和熊飛白一個下場。


    胡明義離開後衙,去找城中鄉紳富戶捐銀子用來守城。


    一個人坐在後衙的李廣益用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亂匪的炮擊聲,越發讓他不看好自己能守住大同鎮城,他隻希望自己能夠撐到朝廷的援軍到來。


    沒能鎮壓下大同境內的叛亂,頂多算無能,朝廷最多去了他的職務,放他迴鄉,可要丟了大同鎮城,最輕也是抓迴京城下獄。


    “大老爺,剛才有人用弓箭射了一封信進來。”一名手裏拿著羽箭的衙役從外麵走了進來。


    李廣益看到衙役手中的羽箭,眼眶一縮,嘴裏說道:“什麽信?可抓到了射箭的人?”


    “小的們隻發現了門上的羽箭和信,並沒有看到射箭的人。”衙役低著頭說。


    抓到了最好,沒能抓到射箭送信的人,李廣益也不意外,往前一伸手,他道:“把信給本官拿過來。”


    衙役走上前,雙手托著羽箭和上麵的信一同遞了過去。


    李廣益接過羽箭,把上麵的信從箭頭上拔下來。


    先是打量了一遍手裏的羽箭,發現就是很平常的羽箭,他什麽也沒看出來。


    隨後他打開了信封,從裏麵把信抽出來,攤開拿到眼前看起來。


    看完後,他神色緊張的對送來信的衙役說道:“除了本官,都有誰看過信上的內容?”


    “沒人看過,小的一發現這支羽箭和信,馬上就送了過來。”衙役搖著頭。


    李廣益把手中的信紙重新塞迴信封裏,同時說道:“去把胡先生給本官找來,就說本官有要緊的事情要見他。”


    “小的這就去。”衙役躬身行了一禮,轉身出了後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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