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知道死的那些人是從遼東來的?”羅忠旺盯著許金水的眼睛問道。


    李永芳派到京城的探子不止一批,互相之間幾乎沒有什麽橫向聯係,平時他們這些人都是收集明廷的情報,有特殊任務的時候很少,就算有,也是李永芳直接發布任務。


    許金水端起茶壺喝了一口水,咽下嘴裏的點心,說道:“都在東街做苦力,用心一打聽,不難猜到他們的身份。”


    羅忠旺點點頭。


    不過,他更認為是許金水背後的那位貝勒發力。


    “如今是咱們動手的最好時機,殺了李弘,正好有人替咱們背黑鍋。”許金水笑眯眯的看著羅忠旺說。


    羅忠旺麵露遲疑。


    殺李弘的事情他顧慮太多,畢竟李弘背後有李永芳撐腰。


    “怎麽?後悔答應與我合作了?”許金水沒有等到羅忠旺的迴應,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羅忠旺猶豫著說道:“我隻是有些擔心。”


    “這有什麽好擔心的。”許金水不以為然的說道,“山高皇帝遠的,誰能知道李弘是咱們兩個人殺的,何況,李弘一死,他的位子說不定就會你的了。”


    羅忠旺沒有接話,麵露沉思。


    許金水忍不住又道:“李永芳雖然是駙馬,和咱們背後的人是貝勒,他一個駙馬終究是漢人,如何比得上貝勒在大汗麵前有地位,所以就算以後李永芳知道是你我殺了李弘,他也不敢把咱們怎麽樣。”


    “這……”羅忠旺猶豫不定。


    見狀,許金水說道:“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個時候你不殺他,我敢保證,他一定不會放過你,別忘了,上一次他找你要銀子,你沒有給他,以他眥睚必報的性子,肯定要對付你的。”


    以前在遼東的時候,羅忠旺家中便是開布店的,所以來京城仍然以布店掌櫃的身份潛伏在京城。


    和其他來自遼東的探子相比,他日子算是過的最好的一個,隻不過轉來的銀子也不是他一個人花,除了必要的開銷外,其餘的都需要送迴遼東。


    即便如此,其他人也沒有他過的舒服。


    “以前我也給過李弘不少次銀子,上一次是因為銀子送去了遼東才沒有給李弘,這一點我和李弘解釋過。”羅忠旺說道。


    聽到這話,許金水冷笑一聲,道:“李弘是什麽人你應該很清楚,說事欲壑難平都不為過,就算你把布店轉來的所有銀子都交給他,他一樣不會滿足,何況你還得罪過他,相信等虎字旗的事情一結束,他一定會把你送迴遼東,然後自己掌握你留下的布店。”


    羅忠旺頭低了下來。


    以他對李弘的了解,他明白許金水說的事情很有可能發生。


    甚至李弘已經威脅過他,要把他送迴遼東。


    “以李弘的貪婪,你和他已經是你死我活,現在你不殺他,接下來就該輪到他對付你了。”許金水一口吞掉手裏的半塊點心。


    嘴裏來迴咀嚼,一些點心渣子從嘴角掉了出來。


    “什麽時候動手?”羅忠旺突然抬起頭看向許金水。


    聽到這話的許金水笑了笑,道:“自然是越快越好,今天午後便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說著,他看向羅忠旺。


    “好,就今天。”羅忠旺點了點頭。


    已經下了殺掉李弘的決心,他自然也希望越快越好,省的夜長夢多。


    “既然如此,過了正午,你我去見李弘,到時直接動手。”許金水手掌在自己脖子前比劃了一下。


    羅忠旺點點頭,旋即又道:“殺了李弘之後,我希望知道你背後是哪位貝勒,有可能的話,我希望能見一見這位貝勒。”


    “羅掌櫃,還沒喝酒怎麽就醉了。”許金水調笑了一句,旋即臉色一冷道,“你是什麽身份,也配見貝勒,勸你一句,老老實實做事,完成貝勒的交代,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被嗬斥的羅忠旺臉上不見任何生氣,心中反而放鬆了下來。


    若許金水答應讓他去見那位貝勒,他反倒要懷疑許金水背後的人到底是誰了。


    在大金,哪怕是最普通的貝勒,也不是他們這樣的人有資格見的,除非成了這位貝勒的家奴。


    許金水站起身,對羅忠旺說道:“你準備一下吧,過了正午我會去李弘那裏,最多等你半炷香。”


    說完,他從桌上拿起一塊點心揣進身上,邁步往外走去。


    “放心,我既然答應了,自然會去。”羅忠旺說道。


    許金水沒有迴頭,徑直走了出去,又從布店來到了外麵的街上。


    一出來,他迴過頭看著布店,心有餘悸的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


    緩了緩,他這才沿著街邊走迴東街。


    東街車馬行比較多,人員也雜,很多做苦力的短工都喜歡在東街找活幹。


    所以他在東街並不顯眼。


    苦力一天隻吃兩頓飯,上午一頓,下午一頓,根本沒有午飯一說,大部分百姓也都是這樣過日子。


    熬到了正午,許金水喝了一瓢涼水,走到樹蔭下休息。


    一些沒有夥的苦力也都和他差不多,要麽是蹲在牆根底下,要麽是守在車馬行外麵的街邊。


    日頭漸漸向西。


    許金水覺得時辰差不多了,一個人從樹蔭下離開。


    周圍都是苦力,根本沒有人關心他去做什麽,甚至還有苦力希望他走了就不要迴來了,少一個人,便少一個人爭活幹。


    走出一段路的許金水注意到周圍的人少了,一拐彎,進了旁邊的胡同裏。


    在裏麵七扭八拐的來到一處宅院的門前。


    站在門前他左右看了看,確定沒有人注意到他後,這才伸手去敲院門。


    等一會兒,不見裏麵有人迴應,隻好再次敲門。


    這一次他加大了一些力氣。


    好在這一迴沒有讓他久等,很快院門被人打開,從裏麵走出來一個半老徐娘的婦人。


    一股刺鼻的劣質胭脂水粉的味道自婦人身上傳出。


    經常在東街做苦力的他,一眼分辨出眼前這個婦人是東街的一個半掩門子。


    婦人經過許金水身邊的時候,飛了一個媚眼,這才出了門,一路走遠。


    許金水一閃身,進了院子裏,順手關上了院門,但沒有上門閂,隻是虛掩上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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