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葉向高身旁的韓爌冷眼看著跪在地上的魏忠賢。


    “起來吧!”天啟放下手中的團龍蓋碗,旋即又道,“再有下次,朕定要治罪於你。”


    “奴婢謝皇爺寬宥。”


    魏忠賢給天啟磕了一個頭,從地上慢慢爬起身,雙手垂立,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坐在元登上的韓爌輕蔑的瞅了魏忠賢一眼。


    他對這種隻會欺上媚下的閹人沒有任何的好感。


    “首輔覺得大同那個劉恆該如何處置才好?”天啟不疾不徐的問道。


    葉向高一欠身,恭聲說道:“微臣以為,應該捉拿到京城問罪,看其背後是否還有其他牽連。”


    說著,他眼角餘光瞥了一眼魏忠賢。


    “微臣同意首輔的想法,應當盡早把那劉恆捉拿歸京。”韓爌在一旁出言支持。


    聽到這話的魏忠賢驟然變色。


    心中對葉向高和韓爌恨得牙根癢癢。


    在他看來,捉拿劉恆歸京,審問背後牽連,明顯矛頭指向的人是自己,這是要把他置於死地。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惹來天啟的不喜,也不能讓葉向高和韓爌的計謀得逞,不然危險的人就是他了。


    想到這裏,他當即開口說道:“皇爺,如今關於這個劉恆的事情隻有一些流言,卻無確鑿證據,就這樣無憑無證把人抓迴京城,難免使得守邊兵將人人自危。”


    “所謂自危,隻因心中鬼魅魍魎太多,但凡忠於大明,忠於聖上,一心為公的臣子,絕不會因為一個反賊而亂了陣腳。”韓爌冷言道。


    魏忠賢當即譏諷道:“韓大人還真是公忠體國,僅憑一些不知來路的流言,便把邊鎮的一員守將緝拿歸京問罪,韓大人這麽做,就不怕別人也都效仿,以後某人散播韓大人幾句謀反之語,錦衣衛是不是也要把韓大人一家抓進北鎮撫司的大獄問罪。”


    “本官忠於聖上,忠於大明,豈會做出謀反之事,你說這話,是對本官的抵辱。”韓爌麵色變得難看。


    魏忠賢冷笑道:“事情到了韓大人身上就成了忠於大明,你又如何知道別人不是忠於大明,忠於皇爺。”


    說著,他朝天啟那裏欠了欠身。


    “你這是胡攪蠻纏,簡直不可理喻。”韓爌氣惱的一甩袖袍。


    魏忠賢譏諷道:“韓大人的忠君體國咱家今天算是領教到了,也漲了見識,佩服,實在是佩服。”


    說完,他不忘朝坐在對麵的韓爌抱了抱拳。


    “你!”韓爌氣得胸口起伏不定。


    如何也沒想到自己會在聖前被個閹人問的啞口無言。


    天啟這時候突然開口說道:“首輔,大伴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也沒有,這樣無憑無據的把人抓迴來,朕也覺得不太好。”


    說著,他微微搖了搖頭。


    態度很明顯的偏向了魏忠賢那邊。


    “聖上所言極是,是微臣思慮不周。”葉向高站起身在天啟麵前認錯。


    一旁的韓爌眉頭緊鎖的看向葉向高。


    葉向高的突然退讓,讓心中他不解,這也和他們來之前商量好的不同。


    “哈哈,首輔也是一心為國,並無過錯。”天啟笑了笑,對葉向高的態度很滿意。


    站在天啟身旁的魏忠賢也偷偷鬆了一口氣。


    葉向高既然表露出退讓的意思,劉恆算是被保住了,而他也不會被牽連到。


    “微臣先行謝過聖上讚譽。”葉向高躬身朝天啟行了一禮,旋即又道,“雖說暫時沒有證據表明劉恆在大同謀反,可無風不起浪,就算不把此人抓迴京城治罪,也不能讓此人繼續留在大同了。”


    聽到這話的魏忠賢遲疑了一下,最後沉吟不語。


    葉向高隻是想要把劉恆從大同弄走,並非要問罪,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損失,所以他不準備再多言。


    何況葉向高已經主動退讓了一步,他也不好死追不放,不然容易給天啟一種不知進退的印象,從而失去聖心。


    “首輔說的有道理。”天啟認同的點點頭,旋即問道,“首輔覺得把此人安排到哪裏合適?”


    葉向高沉思了一下,說道:“不如安排此人去薊遼,那裏有孫督師和王總督在,他一個遊擊將軍就算到了那裏,也隻能老老實實聽從上命,不然孫督師完全可以用手裏的尚方寶劍斬了他。”


    魏忠賢倒吸口涼氣。


    心中越發覺得這些文官各個手段陰狠毒辣,殺人簡直不見血。


    薊遼光總兵就有好幾位,參將數量也不少,遊擊將軍在那裏根本排不上號。


    劉恆的根基又在大同,突然去了薊遼,可以說是根基全無,還要麵對遼東的奴賊,弄不好到了薊遼就成了別人手中對付奴賊的炮灰。


    “就依首輔所言,讓劉恆去薊遼,由內閣來擬旨,交由朕過目後,便可派人送去大同。”天啟說道。


    “臣,領旨。”


    葉向高和韓爌兩個人朝天啟躬身行禮,接下旨意、


    一旁的魏忠賢這時也不好在說什麽。


    天啟心意已決,他就算站出來替劉恆說話,除了隻會惹怒天啟之外,再無其他任何用處,何況,他已經保住了劉恆一命。


    收了虎字旗這麽多年的銀子,保住劉恆一條命也算全都還清了。


    “臣,告退。”


    葉向高帶著韓爌離開了乾清宮。


    “茶有些涼了,奴婢給皇爺您重新換一杯。”魏忠賢走到另一邊,端起桌上的團龍蓋碗,轉身交給一旁的小太監。


    小太監端著蓋碗退了出去。


    天啟身子往後倚了倚,嘴裏說道:“朕知道大伴你和這個虎字旗有不少來往,以後就都斷了吧!”


    “奴婢都聽皇爺的。”魏忠賢心中一顫,急忙表明態度。


    天啟連他與虎字旗有來往的事情都知道,這讓他明白,自己身邊有天啟的眼線。


    而且,他能感覺到,天啟不喜這個虎字旗。


    至於為什麽不喜歡,他也明白。


    天啟身為大明天子,決定了他和大明境內任何謀反的反賊都是水火不容。


    哪怕這個虎字旗沒有造反的意圖,隻要有這個流言傳出,身為天子的天啟都要把這個苗頭扼殺掉。


    虎字旗是不是真的造反,反倒沒有那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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