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斌昌哆裏哆嗦的說道:“那,那本官現在獻城,你覺得虎字旗的人會不會留本官一條性命?”


    聽到這話的王同愣了一下,完全沒有想到郭斌昌這個縣令會問出這樣的話來,更沒想到郭斌昌作為縣令,會如此的沒有骨氣。


    郭斌昌沒有等到王同的迴應,又道:“你與虎字旗的人熟悉,要不然等虎字旗的人進了城,你替本官求求情?”


    王同抿了抿嘴,道:“大人,末將看城外的這支大軍並沒有攻城的意思,應該隻是路過。”


    “路過?”郭斌昌身子再次從城頭上探了出去。


    這時候,虎字旗的大軍已經從城外的官道上走過去大半兵馬,隻剩下後麵的輜重隊還沒有完全過去。


    郭斌昌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你這麽一說,本官還真是覺得虎字旗的大軍像是路過。”


    “大人,既然虎字旗的人隻是路過,末將以為咱們還是當做不知道的好。”王同心有餘悸的看了一眼城外經過的大軍。


    作為靈丘守備的他,在見到城外虎字旗大軍的時候,還有那幾十門鐵炮,他便知道,這樣一支大軍絕對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守備能應付的。


    一旦朝廷知道虎字旗的情況,派他去剿虎字旗,怕不等他靠近,人就已經死在了炮口下。


    “對,對,對,你說得對。”郭斌昌連連點頭,認同的說道,“本官沒有看到什麽大軍,更沒有看到什麽鐵炮,本官這一次來城頭,是來巡視的,現在巡視完了,本官要迴衙門裏休息。”


    說完,他轉身往外城牆下麵走去。


    王同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和郭斌昌一樣離開城牆。


    在沒有看到城外的大軍離開之前,他不放心就這麽迴去。


    下了城牆的郭斌昌,對身邊的賈師爺說道:“你去找虎字旗的人打聽一下,城外過去的那支大軍是什麽情況?順便問問他們,派出這樣一支大軍明目張膽的過境,他們到底想要幹什麽?”


    “縣尊大人放心,學生這就去找城中虎字旗的人打探清楚。”賈師爺應下差事。


    郭斌昌說道:“快去快迴,本官迴縣衙等你消息。”


    賈師爺從城牆下離開,沿著大街,朝城中走去。


    城牆下有個石墩子,郭斌昌也顧不上涼,一屁股坐在石墩子上,用手使勁按住膝蓋,阻止兩條腿打顫。


    “大人,要不要小的讓人把轎子抬過來?”


    一旁的石捕頭見郭斌昌嚇得像是要走不動路,便提議把城門洞旁的轎子送過來。


    郭斌昌點點頭。


    作為進士出身的文官,突然見到一支不屬於朝廷的大軍,還有那麽多鐵炮,整個人被嚇壞了,兩條腿自打下了城牆便一直不聽使喚。


    石捕頭朝身邊的衙役一揮手,示意他去轎子那邊。


    那衙役跑了過去。


    轎子邊上有轎夫在,衙役過去後沒多久,便帶著轎夫和轎子迴到了郭斌昌近前。


    石捕頭用手把郭斌昌從石墩子上攙扶起來,又扶進轎子裏。


    坐進轎子的郭斌昌撩開一側的轎簾,看著石捕頭說道:“你說虎字旗的劉恆是不是真要造反?你覺得本官該不該馬上派人去大同送信?”


    石捕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小人覺得虎字旗不像是造反,他們真造反的話,這會兒已經攻打縣城了。”


    “說不定他們覺得咱們靈丘縣城不好拿下來,轉而去攻打隔壁的廣靈縣了。”郭斌昌說道。


    石捕頭麵露苦笑道:“大人您想多了,咱們靈丘縣城的城牆早就年久失修,好幾處地方都倒塌了,虎字旗的大軍一旦攻城,從那幾處倒塌的城牆處就能夠攻進縣城裏麵。”


    靈丘不是富縣,加上和北虜已經十幾年沒有戰事,對修複城牆這類事情,早沒有了十年前那麽重視。


    不僅靈丘,大同其他縣城的城牆也都不是那麽完整,同樣有倒塌的地方存在。


    “迴衙門。”郭斌昌放下轎簾。


    兩名轎夫抬起轎子,晃晃悠悠朝城中衙門方向走去。


    石捕頭率領三班衙役,跟隨轎子一同返迴縣衙。


    靈丘縣城本就不大,過了沒多久,轎子進了衙門裏,一直到大堂外麵才停下。


    石捕頭攙扶著郭斌昌,穿過大堂,迴到後衙。


    有衙役送上來剛剛沏好的熱茶。


    郭斌昌哆嗦著兩條胳膊端起蓋碗,想要往嘴邊送,卻始終無法挪到嘴邊,反倒從裏麵撒出來不少茶水。


    一旁的石捕頭見狀,心中覺得讀書人就是無用,都迴到了衙門裏,居然還害怕成這樣,連一杯熱茶都端不穩。


    他隻好勸道:“大人盡管放心,虎字旗的劉恆真要造反,怕是早就造反了,也不會等到今天,而且他就是個商人,曆來也沒有聽說過哪個商人造反的。”


    郭斌昌放下手中的蓋碗,說道:“對,你說的對,哪有商人造反的道理,以虎字旗的財富,犯不著做造反這種掉腦袋的事情。”


    曆代很少有商人主動造反的事情發生,這讓熟讀史書的郭斌昌心中安穩不少,手也沒有之前那麽抖了。


    過去有一盞茶的功夫。


    派去打探消息的賈師爺從外麵走了進來。


    郭斌昌見到他,急忙站起身,問道:“打探清楚了嗎?虎字旗派出大軍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作為靈丘縣令,他雖然知道虎字旗養了不少戰兵充作商隊護衛,但由於虎字旗的車隊經常出入草原,與北虜打交道,多一些護衛也很正常。


    可這一次見到虎字旗的幾千大軍,和幾十門鐵炮,他才真的怕了。


    這樣一股力量,以靈丘這裏的實力,根本守不住,更重要的是,大明有失土之責,一旦靈丘從他這個縣令手中丟掉,就算他這個縣令沒死,也會被朝廷下獄砍頭。


    賈師爺開口說道:“大人您放心,學生已經打探清楚了,虎字旗並不是造反,而是奉了巡撫大人之命去新平堡。”


    “你是說虎字旗調動一支幾千人的大軍,單純的是為了去新平堡?”郭斌昌麵露不解之色。


    賈師爺點點頭,說道:“學生見了虎字旗在靈丘城裏的人,對方是這麽說的。”


    “那你可知道虎字旗的人去新平堡是做什麽的?”郭斌昌問道。


    賈師爺說道:“據虎字旗的人說,是巡撫大人讓他們去新平堡勸說來犯的北虜退兵。”


    “你見過帶幾千人的大軍和幾十門鐵炮來勸人退兵的嗎?”郭斌昌皺著眉頭說。


    賈師爺張了張嘴,卻不知道如何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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