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船,海上有船過來了。”


    冰麵上鑿冰的百姓中間,有人用手指著海麵遠處的方向,嘴裏大聲叫喊。


    周圍不少正在鑿冰的百姓被他的喊聲吸引到,紛紛朝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


    遠處的海麵上,高高的桅杆出現在眾人眼前。


    “這是……”陳忠遲疑了一下,說道,“登萊水師派來的船?”


    語氣裏,卻不是那麽肯定。


    畢竟登萊水師剛走不久,不會這麽快又來皮島。


    邊上的毛承祿說道:“登萊水師的船從皮島離開沒幾天,除非朝廷有旨意給義父,不然不會這麽快又來皮島。”


    說完,他看向毛文龍。


    一旁的陳忠也看向了毛文龍。


    這時候,毛文龍看著海麵出現的大船,說道:“應該是虎字旗的船,登萊水師沒有這般大的船。”


    站在高處,已經能看到海麵上行駛的海船輪廓。


    “前幾天虎字旗的人剛從末將那裏離開,想不到這麽快就派船到皮島這裏。”陳忠低聲說道。


    毛文龍捋了捋胡須說道:“這麽急著派船過來,看來虎字旗對大木需求很大,之前給他們的大木根本不夠用。”


    “義父,孩兒去碼頭迎一下,這一次來了兩艘船,應該帶來不少東西。”毛承祿開口說。


    海麵上,兩艘海船朝皮島駛來。


    毛文龍點了點頭,說道:“你去吧,若來人是虎字旗的人,一切都由你來處置。要記住,大木可以給他們,但不能在那般賤賣了。”


    “孩兒明白。”毛承祿朝毛文龍行了一禮,轉身朝岸邊的碼頭走去。


    站在毛文龍身邊的陳忠說道:“想不到虎字旗一次就能出動兩艘大船,看樣子他們在南洋那邊的生意做的不小。”


    毛文龍嘴角朝上一挑,說道:“他們從東江鎮帶走了這麽多大木,若是都用來造船,可不止能造出兩艘海船。”


    “大人說的是。”陳忠附和了一句。


    哪怕不懂造船,可從虎字旗帶走的那些大木數量上看,也知道足夠造出好幾艘大船了。


    毛文龍又道:“你是鐵山守將,虎字旗要的大木大多來自鐵山,平時你與虎字旗的人接觸多,你也去陪承祿一起見一下虎字旗的人,順便告訴虎字旗的人,他們帶來的貨物和以前一樣,用大木抵債。”


    “是。”陳忠一抱拳,旋即說道,“這幾次虎字旗送來的貨物加起來,讓咱們東江鎮欠了他們不少,光靠大木很難償還完,萬一他們提出新的要求怎麽辦?”


    毛文龍撚了撚胡須,說道:“無妨,隻要虎字旗還想要造船,就會跟咱們要大木,至於他們帶來的貨物,東江鎮可以繼續欠著,以後用大木慢慢償還。”


    陳忠猶豫了一下,又道:“咱們東江鎮存了一些毛皮和東珠人參這些東西,不如賣給他們一些,價格上咱們可以定高一點。”


    “那些東西本將還有其他用處。”毛文龍否定了陳忠的提議,旋即又道,“你與承祿一起接待虎字旗的人,本將就不見這些市燴的商人了。”


    說完,他轉身朝自己的宅院走去。


    一隊親兵擁簇著他往迴走。


    陳忠目送毛文龍走遠,這才快步朝岸邊的碼頭走去。


    為了方便登萊水師的船靠岸,毛文龍特意讓人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建造了一個碼頭。


    和其他地方相比,碼頭周圍的冰麵早已經鑿開,隔三差五還會清理一遍,平時水麵上隻有一層薄薄的浮冰,隨便一艘小船都能把這層薄冰撞碎。


    “告訴冰麵上的那些人,抓緊鑿冰,幹完了今天的活,每人一塊餅子。”


    毛承祿見冰麵上很多百姓都停下了手裏的活,隻顧著看這遠處一點點靠近過來的海船,便對身邊的手下交代了一句。


    很快,冰麵上響起連哄帶趕的話語聲。


    冰麵上的百姓開始繼續鑿冰,幹起手中活。


    海上的船越來越近,從最早隻能看到桅杆,漸漸整艘船出現在視線裏。


    毛承祿帶著人守在碼頭上。


    陳忠走了過來,說道:“大人讓我與你一起迎一下虎字旗的人。”


    毛承祿點點頭,隨即用手往海上一指,說道:“這樣的大船,登萊水師隻有旗艦才能與之相比,偏偏一個商人,隨隨便便能夠擁有這些堪比旗艦的大船。”


    “造這樣的大船聽說要花費不少銀子,朝廷哪有這麽多銀子造這樣的大船。”陳忠歎息的搖了搖頭。。


    毛承祿冷哼一聲,道:“若是沒有那些貪官汙吏,省下的那些被貪汙的銀子,朝廷什麽樣的大船造不了!”


    站在碼頭上的陳忠沒有接話。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大明從上到下找不到幾個不為自己撈銀子的官員,哪怕滿嘴禮義廉恥仁義道德的文官,也是一樣為了自家撈取銀子,甚至比他們這些武將撈的還狠。


    大明有多少銀子,也不夠官員上下其手分食,想要造大船根本不可能,不然登萊水師這麽多年也不會沒有添過一艘新船。


    “船過來了,也不知這一次領頭的人是誰。”毛承祿說了一句。


    陳忠說道:“若我所料不錯,來的人應該是那位許掌櫃。”


    “你怎麽知道的?”毛承祿看向陳忠。


    陳忠笑了笑,說道:“最近因為大木的事情,虎字旗的人沒少去鐵山找我,都被我的人擋在外麵。虎字旗的人若還想從咱們東江鎮弄到大木,自然要派來能做主的人親自來一趟皮島,與咱們大人協商大木的事情。”


    “大人不會見虎字旗的人。”毛承祿說。


    陳忠點點頭,說道:“我過來之前,大人已經迴去了。”


    兩個人心裏都清楚,自家大人從來都看不起商人,不然的話,也不會扣下那麽多和皮島做生意的商人貨物,並讓這些商人用更多的貨物來贖。


    “你說這一次會不會是虎字旗的那位東主親自過來?我可是聽說虎字旗的東主年紀不大。”毛承祿說道。


    陳忠撇了撇嘴,說道:“這和年紀沒有多大關係,背後魏閹支持,創下這麽一份家業不足為奇。”


    “能有這麽大一份家業,就算背後被人罵成是閹狗我也願意,這年頭,隻有白花花的銀子才是最實在東西。”毛承祿吧唧了兩下嘴。


    陳忠冷笑道:“曆朝曆代,太監權勢再大,又有幾個落得一個好下場?像虎字旗這樣與魏閹交往密切的商號,待魏閹倒台的那一天,隻會成為別人嘴邊的肥肉,生死任由他人拿捏。”


    毛承祿認同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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