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通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說道:“這兩天你去準備一下,該出手的鋪子都出手,還有徐記那邊,也都弄利索了,找個人趕緊出脫掉,換成現銀,或是京城的會票。”


    “是。”柳先生一躬身,旋即說道,“範家那邊怎麽辦,徐記裏麵還有範家的份子錢。”


    徐通放下手中蓋碗,道,“本官就算進了京,也是朝廷命官,諒他一個商人也不敢來找本官來要銀子。”


    “大人說的是。”柳先生附和的點了點頭。


    徐通說道:“這幾天你抓緊去辦這些事,京城既然來了消息,說明劉宏隨時會到大同,你要在本官和劉宏交接之前把事情辦好。”


    “學生明白。”柳先生一拱手。


    徐通端起蓋碗喝了一口茶,感歎道:“當初就應當聽你的,若是把鎮國將軍的死定性為病故,劉宏也不會有機會來大同。”


    說著,他麵露悔意。


    “大人。”柳先生說道,“學生以為鎮國將軍的死十分奇怪,大人前腳剛派兵去大涼山剿匪,沒過多久鎮國將軍便被人殺害,這中間太巧合了一些。”


    徐通目光看在柳先生的身上,眉頭一皺,道:“什麽意思?”


    “鎮國將軍從來不出府,要說得罪什麽人就更不可能了,可偏偏被人從府中劫走,死在了城外的護城河裏。”柳先生分析道。


    徐通抓起蓋碗,沉吟了片刻,說道:“你認為鎮國將軍的死是何人所為?”


    “虎字旗。”柳先生脫口而出。


    雖然來他家中的那名虎字旗的人沒有承認殺死鎮國將軍,但他仍然覺得鎮國將軍是死在虎字旗的人手裏。


    堂堂鎮國將軍,大明宗室,也隻有那種不把朝廷當迴事的勢力才有可能做這樣的事情,偏偏虎字旗做了許多近乎謀逆的事情,而且鎮國將軍的死,直接導致徐通離開大同,受益最大的便是虎字旗。


    不管從哪方麵看,他都懷疑鎮國將軍的死和虎字旗有關。


    徐通手裏托著蓋碗,麵露沉思,許久才道:“若告之朝廷殺害鎮國將軍的人是虎字旗的人,你認為劉宏還會來大同嗎?”


    “這……”柳先生遲疑了一下,旋即說道,“學生不知。”


    說完,他低下頭。


    徐通手指輕輕敲打蓋碗外壁,一下,兩下,一直十幾下後,才說道:“本官不該問你這話,既然朝中下定決心撤掉本官這個巡撫,現在想補救也來不及了。”


    眼中露出失望之色。


    “大人莫急。”柳先生勸道,“朝廷還沒有明確旨意讓大人您迴京,何況大人您就算迴到京城,一樣是做官,隻要安心待上兩年,未必沒有外放的機會。”


    “哪有那麽容易。”徐通微微搖了搖頭。


    為了大同這個巡撫之位,他已經費了不少銀子上下打點,以前的那些人情關係也都在爭大同巡撫的時候用的差不多。


    而且他心中清楚,若是真的迴到京城,以他在大同的所作所為,若不多準備一些銀子去打點,極有可能被人找個理由下了大獄。


    “大人,虎字旗那邊怎麽辦?要不要動手?”柳先生詢問道。


    雖說虎字旗的人答應給他二十畝良田和三百兩銀子,但若是能抄了虎字旗,他相信自己所得的好處隻會更多。


    擱在以前他肯定不會問,可如今不一樣。


    徐通馬上將不再是大同巡撫,對於虎字旗拉攏的那些大同官員,再也不用顧忌,隨便按個理由便可以對虎字旗強行動手。


    徐通想了想,說道:“虎字旗暫時別動,留著他們,待本官迴到京城,這個虎字旗說不定是本官複起的機會。”


    “大人的意思是把虎字旗交給朝廷?”柳先生問道:


    徐通冷笑道:“虎字旗做了那麽多謀逆之事,又有著金山銀海般的財富,卻被一個白身之人掌握,相信這個消息會讓京城裏不少人感興趣。”


    “學生願意追隨大人。”柳先生躬身行禮。


    隻要徐通有一絲複起的機會,他便不願意迴到廣靈做個普普通通的秀才相公。


    做幕僚,要比做秀才相公地位更高,而且來銀子的地方也多。


    徐通笑著說道:“放心,本官會帶著你一同進京,將來本官複起,你依然是本官的幕僚。”


    “學生願為大人效死。”柳先生躬身說道。


    徐通點了點頭。


    他願意留著這樣一個既忠心又有些本事的人在身邊。


    ……………………


    楊遠一路快馬加鞭,趕迴靈丘。


    一迴來,他直接去了徐家莊內的簽押房。


    來到簽押房內,他見到坐在簽押房裏的劉恆,先是行了一禮,才說道:“大當家,已經弄清楚,徐通對於咱們的事情應該知道不少。”


    “預料之中。”劉恆放下手中的賬冊,說道:“咱們做的事情根本瞞不住人,徐通又不瞎,隻要派人注意一下虎字旗,便能弄清楚咱們正在做的許多事情。”


    “把各地遼東百姓引向大同的事情還要不要繼續做?”楊遠問道。


    劉恆笑道:“他知道歸知道,咱們做的事情不要停,而且劉巡撫已經再來大同的路上,用不了多久便到大同,接任大同巡撫。”


    楊遠語氣輕鬆的說道,“有劉巡撫和張總兵的支持,以後在大同,咱們虎字旗可以放開手腳做事了。”


    劉恆笑著點了點頭。


    自打徐通任大同巡撫,雖然沒能動的了虎字旗,但也抑製住了虎字旗的發展,使得虎字旗無法完全的放開手腳。


    大同所有州縣之中,也隻有靈丘和廣靈兩個縣,才真正算是虎字旗的根基,至於其它州縣,因為徐通的關係,一直遭受當地縣令打壓。


    好在大同的邊堡守將都是總兵府的人,也都參與到了虎字旗走私的生意裏,這才沒能使虎字旗走私生意受到影響。


    “徐通卸任巡撫之後便會迴京,咱們還要不要派人盯著?”楊遠問道。


    劉恆一搖頭,說道:“徐通不能迴京,他知道咱們的事情太多了,又和咱們有仇怨,這一次他是丟了官迴京,心中難免有怨氣,一旦他懷疑到鎮國將軍的死和咱們有關,肯定會想辦法置咱們於死地,所以他必須死。”


    “那屬下這就去安排。”楊遠說道。


    “不急。”劉恆一擺手,說道:“等徐通返京時在動手,那時他就不適合巡撫了,就算死了也沒有那麽多人關注,隻要做的像意外一些,便不會有人費力不討好去查徐通到底是怎麽死的。”


    “屬下明白。”楊遠點了點頭。


    簽押房中,三言兩語定下徐通未來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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