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的目光緊緊盯在對麵的弓箭手身上,想要知道剛剛一輪火銃是否打中七十步外的弓箭手。


    幾乎在同一時間,官軍弓箭手一方的箭矢射到了大涼山一方的火銃手身上。


    “打中了。”馬林身邊的伍長驚喜的喊了一聲。


    剛剛打放火銃的便是他這個伍隊的火銃手。


    官軍的弓箭手中,一名弓箭手被火銃打中肩頭,嘴裏發出一聲慘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裏的弓箭也都丟到了地上。


    肩頭上的棉甲被鉛子撕裂開,露出裏麵外翻的血肉,發出一陣陣焦糊的味道。


    其他的弓箭手沒想到對方的火銃相隔七十步外打中人,頓時被嚇到,生怕自己也被火銃打中,嚇的往身後跑去。


    見到這一幕,馬林鬆了一口氣,火銃能打中弓箭手,證明這個距離他們火銃手能夠威脅到那些弓箭手,不至於被動挨打還不了手。


    他收迴目光,終於有機會看向自己這裏。


    之前官軍弓箭手射來的箭矢中,他注意到一支箭矢射到了身邊的火銃手人群裏。


    果然,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見到一名火銃手小臂的袖子上插著一支羽箭,而被射中的那名火銃手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一看就被嚇到了。


    不過,對方袖子上麵沒有血跡。


    “有沒有受傷?”馬林關心的問向小臂袖子上有箭羽的那名火銃手。


    對方搖了搖頭,結巴著說道:“沒,沒受傷。”


    說著,他還低頭看了一眼插在袖子上麵的羽箭。


    “既然沒受傷,還不趕緊把袖子上的箭拔下去。”馬林說了一句,旋即又道,“第二排火銃手上前。”


    三個伍隊的火銃手站成三排,剛剛打放完火銃的是第一排,後麵還有兩排火銃手已經做好隨時接替第一排火銃手的準備。


    “屬下這就拔下來。”那名火銃手似乎被嚇得夠嗆,被馬林提醒,才想起袖子上還插著箭矢。


    等他拔下袖口上箭矢的時候,在他身後的一排火銃手已經走上前。


    “先別著急打,等對麵的弓箭手靠近了在打。”馬林提醒了一句。


    擔心這些火銃手因為緊張,忍不住提前打響火銃。


    那些弓箭手退後了十幾步,雙方之間的距離有九十步開外,之前七十多步的時候,火銃已經很勉強了,而九十多步的距離,再厲害的火銃手,也很難在相隔這麽遠的距離打中弓箭手。


    馬林知道自己的任務不是剿滅這些弓箭手,而是牽製這些弓箭手,不讓對方從側翼偷襲到他們幾個中隊的火銃手。


    此時的他,恨不得對方的弓箭手拖延的時間越久越好,最好等到另一邊分出勝負。


    不過,這隻是他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


    就在官軍的弓箭手後退的時候,統領弓箭手的那名親兵已經命令這些弓箭手返迴原地。


    為了防備這些弓箭手不聽話,那名親兵又找了幾名親兵壓陣,甚至當場斬殺了一名不願意退迴去的弓箭手。


    剩下的十八個弓箭手在幾名親兵的逼迫下,不情不願的迴到了原來的位置。


    七十多步的距離對於火銃來說幾乎沒有什麽準頭,隻能成排的火銃手齊射,以求能夠打中敵人。


    這個距離對於弓箭手來說,雖然比火銃手的準頭要好一些,可想要射中敵人,也要有幾分運氣才行。


    加上這些弓箭手見這麽遠的距離都能被土匪手中的火銃打中,心慌之下,準頭更差了。


    如此一來,十八名弓箭手和馬林帶來的一個小隊火銃手居然打的有聲有色。


    這些弓箭手每射出一兩輪箭矢,都會有一兩個火銃手被射中,同樣他們這些弓箭手裏麵也有人被火銃打中。


    但雙方誰也沒有再後退,隻在相隔七十多步的距離互射。


    馬林暗暗鬆了一口氣,算是拖住了這些弓箭手。


    不僅如此,隨著官軍中的弓箭手被火銃打中的越來越多,威脅變得越來越小,甚至因為他這裏的火銃手人數多,反倒一點點占據了優勢。


    當然,他知道這也和官軍弓箭手拉弓的次數太多有關。


    一個人臂力就算再強,不停的拉弓射箭,也會有疲累的時候,準頭會隨之大降。


    官軍的弓箭手被成功的牽製住,可三個中隊因為少了一個小隊的火銃手,被對麵的官軍硬生生推進了十幾步。


    不過,也因為官軍的抵近,火銃威力開始增加。


    原本七十步的時候,六七十支火銃每一次齊放,隻能打死打傷官軍不足十人,甚至更少。


    隨著官軍靠近,火銃手的準頭也隨之增加,加上官軍人數眾多,每一個中隊的火銃手成排打放完,已經能夠傷到十幾個官軍的步卒。


    當官軍衝到火銃手麵前四十步內,一路上死傷的官軍已經不下百人。


    若不是官軍後方壓陣的武將接連斬殺一些想要後退而逃的兵卒,這時候官軍恐怕已經因為承受不住死傷而潰敗。


    “大隊長,官軍死傷這麽多人都不退,後方還有武將逼迫前麵的兵卒繼續推進,看樣子他們是非要剿滅咱們不可。”張宏圖對身旁的曹光說。


    目光始終盯著戰場的曹光這時候說道:“傳令下去,讓四門虎蹲炮給我狠狠地的打。”


    令旗官舉起手中的旗子,連續揮舞了好幾次。


    炮隊的隊長注意到揮動的令旗,朝地上重重的啐了一口唾沫,對手下的炮手說道:“輪到咱們炮隊出手了,都聽好了,炮口給老子對準前麵的官軍。”


    “準備完畢,請求射擊。”


    “放!”


    四門虎蹲炮裏麵早就裝填好鐵砂鐵珠,炮口對準正麵的官麵,隨著一聲令下,四門虎蹲炮幾乎同一時間被打響。


    無數的鐵珠鐵砂從炮口飛射出去,成一個扇麵,狠狠的打在衝在最前麵的官軍兵卒身上。


    衝在最前麵的官軍兵卒,幾乎在炮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便被打中。


    很多兵卒身子挨了不知多少鐵砂或鐵珠,半拉身子都被打爛掉,當場沒了性命。


    像這樣的兵卒有不少,幾乎都是衝在靠前的兵卒。


    一些被虎蹲炮打死的兵卒屍體餘力未消,撞在了身後跟上來的人身上,又讓不少兵卒摔倒在地上。


    幾乎片刻之間,官軍隊伍中一下子空出來一大片。


    距離大涼山火銃手三十步外的地方更是血流成河,地上散落著很多零碎的肉塊,一隻眼睛,半隻耳朵,殘缺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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