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開陽語氣一噎。


    他知道張懷說的是事實,可他在天成衛的莊子被人燒了糧食,又被搶了十幾匹戰馬,還被殺了十幾名家丁出身的守衛,心中憋著一口惡氣。


    李懷信是東路參將,大涼山歸東路參將管轄,這口惡氣自然要出在李懷信的頭上。


    李懷信是張懷的人,一直以來虎字旗都是通過新平堡走私北虜,他這個副總兵一點好處也分不到,心中早就懷恨在心,若是能因此換掉新平堡守將,換成他的人去新平堡,以後虎字旗的車隊再想從新平堡出關,要他說了算才行。


    張懷說道:“大涼山匪患一事本將會督促東路參將去解決,如今年關將至,就算要剿匪也要等到年後。”


    “大人。”李開陽說道,“大涼山曆來就是土匪窩,官軍多次圍剿也未能奏效,李參將若是去了大涼山剿匪,新平堡守將便空下來,不如讓東路遊擊暫代新平堡守將一職,李參將專心去剿匪。”


    聽到這話的張懷皺起眉頭。


    這時他才明白,李開陽嚷嚷著要治李懷信的罪隻是一借口,目的是調李懷信去大涼山剿匪,好讓他的人去接替新平堡守將的位置。


    擱在以前,他對新平堡並不在乎,但現在不一樣了,新平堡是虎字旗走私路線的重要出關口。


    若是新平堡守將成了李開陽的人,必然會影響虎字旗走私生意,到時候損失的不僅是虎字旗,還有他這個從走私生意上分紅利的總兵。


    “大人。”幕僚王清遠從外麵走了進來,見到屋中的李開陽後,又道,“見過李大人。”


    李開陽微微點了一下頭,算是迴應。


    張懷說道:“本將和李大人正在說大涼山匪患一事,你來了正好,一起聽聽。”


    “是。”王清遠行了一禮,旋即又道,“學生有事要稟報大人。”


    “什麽事?”


    王清遠恭敬的說道:“巡撫衙門的人正挨個鋪子征餉,說要用來去剿匪,是軍門大人下的命,告示就貼在巡撫衙門門外。”


    “軍門大人這也太急了一點吧!剛上任就要征餉。”張懷眉頭一皺。


    邊軍的餉銀從來都是由兵部下發,不像鄉兵團練,需要攤派,所以一聽徐通發布公文征餉,哪裏會不明白他是在借機斂財。


    “不僅如此。”王清遠說道,“聽巡撫衙門的人傳話出來,各州縣都要催繳曆年欠下的白榜,並且加征剿匪銀子。”


    張懷語帶譏諷道:“咱們這位軍門大人還真是著急,看來這個年都不打算讓百姓過安穩。”


    “李大人。”王清遠看向李開陽說道,“學生來的路上,見李記的鋪子也有衙役上門征餉,好像動起了手。”


    自打李開陽當上大同副總兵,相繼幾家李記商鋪開在了大同。


    明麵上李記和李開陽沒有直接關係,可李記商鋪的掌櫃和李開陽府中的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實際上就是李開陽自己的產業。


    聽到李記鋪子和巡撫衙門的人動了手,李開陽臉色一沉。


    哪裏還會不清楚,這是徐通斂財斂到了他的頭上。


    “大人,下官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就不久留了。”李開陽一拱手。


    張懷點點頭。


    知道李開陽是去處理李記的事情,隻是讓他沒想到的是,徐通太過貪婪了一些,連大同鎮副總兵的鋪子都不放過,也要加派征餉。


    李開陽急急的離開總兵府。


    張懷看向王清遠,說道:“咱們的鋪子有沒有被征餉?”


    “大人放心,和總兵府有關係的鋪子,還有王府的鋪子都沒有被征餉。”王清遠迴道。


    張懷鬆了一口氣。


    還好徐通雖然貪婪了一些,卻還沒有失去理智,知道避開他總兵府的鋪子,不然的話,說不得他這個總兵要和徐通這個巡撫做過一場。


    這個時候,他並不願意招惹徐通。


    並非是怕了徐通,而是因為徐通剛上任,真要鬧出來巡撫和總兵不和的事情,吃虧的一定是他這個總兵,朝廷不可能把剛上任的巡撫調任,為了大同的安穩,就隻能調走他這個總兵。


    這個時候九邊中隻有遼東因為女真反叛,缺少總兵,安穩總兵做了這麽多年,他自是不願意去遼東。


    ……………………


    “差爺,行行好,十兩真是太多了,小店哪裏賺的到這麽多銀子。”


    一家雜貨鋪掌櫃苦苦哀求收繳餉銀的差役。


    其中一名差役冷冷的說道:“少廢話,征餉是巡撫大人的命令,敢拒繳的話,現在就鎖你下大牢。”


    “差爺,小店真的沒有這麽多銀子,要不然小店拿五百個大錢,就當請幾位差爺喝茶了。”雜貨鋪掌櫃一臉肉痛的說。


    “呸,五百大錢,你消遣爺爺呢!”那差役啐了一口,旋即說道,“沒銀子沒關係,兄弟們,給我砸。”


    幾名差役走上前,伸手就把貨架上麵的各種雜貨摔在地上。


    “差爺,差爺,千萬別砸呀!”雜貨鋪掌櫃急忙去攔其他的差役。


    嘩啦!


    雜貨鋪裏的碗碟摔碎一地,連同地上的陶盆也沒能幸免,碎成了好幾塊,除此之外,還有不少東西都被摔在了地上。


    很快,雜貨鋪裏一片狼藉。


    其中一名差役抱著雜貨鋪裏的錢匣從櫃台後麵走出來,雜貨鋪掌櫃見到後急忙去爭搶。


    “去你娘的吧!”那差役一腳踹翻雜貨鋪掌櫃。


    地上的碎碗片,正好劃破雜貨鋪掌櫃的額角,鮮血立時流了出來。


    錢匣裏是幾塊碎銀子和銅板,一共有二兩多銀子。


    為首的那差役對趴在地上的雜貨鋪掌櫃說道:“你這家鋪子征餉十兩,現在隻有二兩,還欠八兩,三天之內補齊,交到巡撫衙門去。”


    說完,他把錢匣裏的銀子和銅板都揣進自己懷裏,剩下的空錢匣被丟在了地上。


    “走,去下一家。”


    一群差役從雜貨鋪裏出來,去往下一家鋪子。


    雜貨鋪掌櫃抱著空空如也的錢匣,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流。


    待差役走遠之後,這才有人敢進雜貨鋪去攙扶雜貨鋪掌櫃。


    “這群天殺的,齊掌櫃一個月也賺不到二兩銀子,他們一開口就要十兩,就不怕遭報應。”


    “聽說是巡撫大老爺下的命令,大同所有鋪子都要征餉去剿匪。”


    “街口王府的鋪子不久沒有差役去征餉。”


    “王爺比巡撫大,巡撫大老爺自然不敢去王府的鋪子征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明流匪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腳踝骨折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腳踝骨折並收藏大明流匪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