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送糧的村民,劉恆迴到山寨山神廟大殿中。


    李樹衡和趙宇圖跟了進來。


    “大當家。”趙宇圖率先開口道,“糧食既然是村民主動送過來,咱們幹嘛還要用銀子買,就算咱們不給他們銀子,這些村民也不敢把糧食帶走。”


    “是啊,平白多花了將近六百兩。”李樹衡一臉心疼的樣子。


    劉恆笑著說道:“咱們要在這裏立足,不能學矮腳虎他們隻知道禍害鄉裏,也不能像以前石雲虎在時那樣,搶完就走,從一個府縣搶到另一個府縣。”


    “既然要立足,就要學著讓百姓認可咱們,隻有百姓認可,咱們才能實實在在紮根在這裏,不然官府圍剿,百姓痛恨,就算虎頭寨山多林密,咱們這一千多人早晚也會被官府清剿幹淨。”


    李樹衡說道:“就算是這樣,也不用高出市價一成收糧,如今咱們不缺糧食,附近的村子全都把糧食運來虎頭寨,咱們買下來也吃不了,今年的新糧,放到明年就成了陳糧。”


    “李大隊長說的在理。”趙宇圖說道,“咱們山寨每個月收到平安銀子一千兩左右,今天買糧食就花了一半多,再來一次,一個月的平安銀子不夠買糧食的,這種花法,咱們從虎頭寨弄到的那點銀子,用不了多久就會用光。”


    兩個人都劉恆高出一成價格買糧表示了滿,同時也對劉恆繼續收糧表示不滿。


    劉恆笑著解釋道:“咱們山寨不種糧食,山上的弟兄們想要吃飯隻能從附近幾個村買糧,咱們要是不出高價,附近的村民憑什麽把糧食賣給咱們,隻有讓這些村民拿到實實在在的好處,他們才會主動把糧食賣給咱們。”


    “有了切實的好處,村民才會放下對咱們的防備之心,將來大營總要擴建,咱們總不能一輩子窩在虎頭寨,一群大老爺們,時間一長早晚會出事情,有些事情下麵的人不會想,咱們要學會未雨綢繆。”


    李樹衡和趙宇圖兩個人聽完劉恆的話,才明白劉恆想的這麽深遠,他們還在為幾兩銀子爭論的時候,對方已經開始考慮大營的未來。


    ………………


    虎頭寨高出市價一成的價格收糧食的消息,很快在附近幾個村子傳揚開。


    有了一次賣糧給虎頭寨的經曆,一些村民開始把家中餘糧成車成車的運到虎頭寨。


    這時候正是秋糧剛下,到了交秋稅的時候。


    張居正死了,可一條鞭法留了下來,百姓的糧食折合成了銀子,逼的百姓隻能賣糧,糧商就此大肆壓價,囤積糧食。


    穀賤傷農,虎頭寨雖然是土匪窩子,可糧價高出市價一成,還不用踢鬥,秤上多重就按照多重給銀子。


    虎頭寨附近幾個村子已經賣過一次糧食給虎頭寨,有了經驗,這一次又運來大量的糧食來到虎頭寨山下。


    這一次劉恆沒有出麵,由李樹衡和趙宇圖兩個人做這件事,一個人管銀子,一個人管賬。


    收完糧食,銀子給了百姓,一車車糧食運送上山。


    新的糧倉還早建造,好在山上土坯房比較多,一袋袋糧食送進了土坯房裏儲存。


    山寨中的糧食多了,銀子花的也快,一連收糧幾天,李樹衡終於忍不住找上劉恆。


    劉恆勸道:“我的樹衡哥呀,咱們不是還有銀子嗎?村民們送來多少糧食,咱們就收多少糧食,如果現在停下,不再收糧,之前所有的努力全都白費。”


    李樹衡神情嚴肅的道:“大營的銀子已經入不敷出,這幾個月賺的平安銀子都花出去不說,就是虎頭寨得到的那幾萬兩,也動了二千多兩,再這樣下去早晚花幹淨。”


    劉恆笑著說道:“不是才花兩千多兩,繼續拿出來花,銀子沒了還可以賺,咱們再找新的來錢路子。”


    李樹衡問道:“什麽路子?你有想法了?”


    劉恆笑著說道:“我手裏有一張東山的鐵場文書,我已經讓楊遠去打聽了,看看能不能在東山開一個咱們自己的鐵場。”


    “開鐵場?”李樹衡眉頭擰了起來,“咱們的身份在東山開設鐵場,會不會被官府發現?”


    劉恆笑道:“不用擔心,反正咱們都被砍頭了,沒人會把咱們聯係到流匪的身上,就算有人知道也沒關係,隻要不去縣城,官府想要抓咱們沒那麽容易。”


    李樹衡沉思起來。


    虎頭寨距離東山不算遠,哪怕東山那邊出事,虎頭寨這邊也能很快趕過去,比縣城去東山還要方便。


    東山有了自己的鐵場,以後各種兵甲的鐵都可以用自家的,又能節省下一大筆銀子。


    想明白這些,李樹衡說道:“什麽時候去東山開設鐵場?”


    劉恆說道:“還要等一等,等楊遠那邊的消息。”


    “我支持去東山開設鐵場,以後咱們自己用鐵方便,而且製造火藥的幾種礦石也能光明正大運迴山寨。”李樹衡掌管大營錢糧,考慮問題習慣從節省銀子上出發。


    附近幾個村子運糧賣給虎頭寨進行的如火如荼,半個月後,虎頭寨附近幾個村子的糧食賣的差不多。


    遠一些的村子不信土匪會花銀子買糧,依然把糧食賣給靈丘的糧商。


    ………………


    靈丘城內,徐家大院的北屋書房,徐家這一代家主徐有財坐在桌案後麵,桌上鋪著白紙,鎮紙壓在白紙兩側,手裏拿著一杆毛筆,剛剛在白紙上寫了‘生財有道’四個大字。


    “好字。”邊上的徐管家拍著手稱讚道,“筆走龍蛇,行如流水,然而又做到力透紙背,入木三分,老爺您的字又有所精進。”


    “哈哈,是嗎?”徐有財大笑兩聲,越看自己寫的這四個字越滿意。


    徐管家奉承道:“那是自然,老爺是沒有去科舉,不然憑老爺這一手字,就算拿不到狀元,起碼也是個榜眼。”


    “三年一狀元,哪有那麽容易。”徐有財笑了笑,旋即又道,“迴頭讓人把這四個字裱起來,就掛在書房。”


    徐管家點頭應道:“這麽好的字,一定找靈丘最好的匠裱師父。”


    徐有財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銅盆前,用裏麵的清水淨了淨手,拿起一旁的綢布擦幹手上的水漬,走到一旁的太師椅前坐下。


    有下人用木盤端上蓋碗,送到徐有財的手上。


    拿起蓋碗的蓋子,吹了吹漂浮在上麵的茶葉,綴飲一小口,重新蓋上碗蓋,徐有財問道:“最近糧鋪那邊的糧食比往年少了不少,派人去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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