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克麗絲汀的預感很正確,葛朗泰侯爵確實要倒大黴了……


    當晚報的銷售量以驚人的速度節節攀升,當暗精靈們沒日沒夜的守在侯爵府門前,當那些盜賊在金幣的刺激下無孔不入,可憐的葛朗台侯爵大人,瞬間就被輿論的狂潮怒浪吞沒,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連續整整一個月,每期發行的象牙晚報上,都會有關於他的新聞,不是什麽負麵報道,就是什麽花邊緋聞,再來就是陳年往事的揭露,總而言之一句話,要是哪期的晚報上缺了葛朗台侯爵這個素材,那簡直都會影響銷售量了——


    《驚天內幕!六旬侯爵當街和獨生子大打出手,疑似為一女子爭風吃醋?》


    《一夜之間,象牙島數百件**神秘失蹤,知情人透露,事發前某貴族恰巧路過》


    《慈善還是作秀?部分受捐助者聲稱,葛朗泰侯爵的捐贈品出現發黴情況》


    《應招舞娘接受采訪時表示,某貴族的特殊愛好難以接受,導致蠟燭皮鞭脫銷》


    《舊日鄰居反戈一擊,暗指侯爵大人早年怪癖,以致鄰舍女性不敢在家洗澡》


    《號外,號外,無良紈絝公子酒後駕車撞飛行人,遭逮捕後仍然叫囂我爸是葛朗泰》


    如此如此,大量真偽難辨的新聞報道,就像是密集的炮彈轟擊,瞄準葛朗泰侯爵一通集火發射,無論他走到哪裏,出去辦點什麽事情,哪怕隻是在路邊拉住一個小女孩說上幾句話,第二天也會立刻被指責為打算騙小蘿莉去看金魚……


    什麽叫眾口鑠金?什麽叫積毀銷骨?什麽叫三人成虎?


    可憐的葛朗泰侯爵,每次看到晚報都會氣到滿口噴血,一怒之下他幹脆不出門,惹不起還躲不起,本大人從今天起就待在家裏,倒要看看你們還能怎麽寫?


    事實證明,那些為了稿費而奮鬥的盜賊狗仔隊們,早就已經無恥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了,不出來又怎麽樣,躲起來又怎麽樣,我們林社長說了,有新聞要上,沒有新聞製造新聞也要上。


    所以,當葛朗泰侯爵在家裏待了三天之後,當他心情很好的打開新一期晚報之後,立刻就看到了一個讓人天雷滾滾的加粗大黑標題——


    《侯爵大人整整三日閉門不出,疑似因負罪感深重而自殺》


    淚流滿麵啊!這一刻,悲憤的葛朗泰侯爵淚流滿麵,世界上還有比這更無恥的事情嗎,那些為了錢連良心都不要的記者,簡直是無孔不入無所不用其極,尤其是今天早上,幾個曾經受雇用的混蛋,居然仗著對侯爵府比較熟悉直接摸進來,打算拍下幾張床照去賣高價。


    更糟糕的是,外麵那些愚蠢的平民,竟然越來越相信這些胡編亂造的報道,有人聚集在門外抗議要求公布捐款去向,有人在議會前麵發表演講唿籲調查,還有幾個失去理智的混蛋,拿著一大筐雞蛋西紅柿過來送禮……當然,是用扔的!


    尤其是那些參選議員的競爭者,更是幸災樂禍的落井下石,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徹底,以至於現在自己路過廚房的時候,那個腰比水桶都要粗的廚娘大嬸,都會用鄙視的目光鄙視自己一百遍,然後趕緊把掛在外麵的**收起來……


    該死的晚報!該死的暗精靈!該死的盜賊團!該死的廚娘!


    葛朗泰侯爵在書房裏暴跳如雷,一口氣摔壞了十幾件東方瓷器,要知道這可是他平時最心愛的玩物,但現在隻要想到這些瓷器也來自東方,和那個該死的小白臉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就恨得咬牙切齒怒不可遏了。


    偏偏這個時候,管家還從門外衝了進來,氣衝衝的稟報道:“大人,我剛剛去晚報社抗議了,可是那個小白臉居然跟我說,寫那篇懷疑您自殺的記者,是……是……是臨時工。”


    噗!葛朗泰侯爵再度滿口噴血,他這幾天噴的血,加起來比這輩子噴的都要多:“該死的小白臉,該死的東方猴子,真以為我沒有辦法反擊嗎?加利,給我去召集最好的文人,我們也來辦一張報紙,每天罵那個混蛋幾百遍!”


    “好啊,好啊。”管家當然是舉雙手讚成,隻不過讚成歸讚成,他卻還是站在原地不動,滿臉猶豫道,“大人,您的計劃當然很好,但是您也知道,那個小白臉好像掌握了先進印刷術,而如果我們采用落後的雕版印刷,費時間費精力不說,還要花很大一筆錢。”


    很好,這句話就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在臉上,葛朗泰侯爵頓時就氣焰全消了。


    事實就是這樣,他確實可以賭氣的辦一份報紙還擊,但問題是如果采用落後的雕版印刷,每印一張就要損失十幾個銅幣,而如果印上一萬份,再考慮到連續發行十幾期的話,這需要付出的巨大金額,就算是再有錢也承受不起。


    “該死的!”恨到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葛朗泰侯爵忍無可忍的一揮手,把桌上的珍藏品全部掃下去,“難道說,我就隻能眼睜睜的待在家裏,看著那些混蛋像瘋狗似的詆毀我,如果這樣持續下去,別說是競選議員了,就連……”


    毫無征兆,就在這刹那間,懸掛在書房牆壁上的那幅油畫,卻突然爆發出深藍色的強烈光芒。


    葛朗泰侯爵下意識迴頭望去,頓時微微變色,緊接著立刻像裝了彈簧似的跳起來,畢恭畢敬的彎下腰,就如同一個最卑微的仆人,在等待皇帝陛下的接見。


    幾乎在同時,隨著油畫逐漸轉化為透明,一個滿臉塗滿油彩、戴著鮮紅色睡帽的馬戲團小醜,就這樣呈現在油畫之中。


    在嘴唇上抹著濃重的口紅,他咧開滑稽可笑的大嘴,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嘲笑聲:“哇哢哢,哇哢哢,我親愛的侯爵大人……唔,對不起,也許我該稱唿您為議員大人?”


    毫無疑問,這個小醜的語言和動作都很可笑,可是葛朗泰侯爵卻根本笑不出來,反倒是滿臉蒼白的瑟瑟發抖:“小醜大人,請您原諒我的疏忽,因為最近遇到一些麻煩,所以我無法準時上交金幣和資源,但是請您相信……”


    “嘖嘖嘖,像我這種卑賤的小人物,怎麽敢指責高貴的您呢?”小醜再度尖笑著打斷,但從濃黑眼圈裏泛出的冰冷光芒,卻像毒蛇那樣陰狠刻薄,“不過,這也無所謂了,我最近的生活很艱難,所以正打算派一些可憐的家夥,親自到象牙島去乞討,您應該不會介意吧。”


    不!葛朗泰侯爵頓時蒼白得毫無血色,他當然明白所謂的乞討是指什麽。


    在幾個月前,這個邪惡恐怖的海盜頭子小醜,就曾經派遣幾百個海盜,偷偷潛入白鳥島去乞討,而乞討的最終結果是,將近兩千人死在屠刀下,價值數十萬的財富被劫掠一空,大半個白鳥島更是被燒成了灰燼,沒有幾十年根本恢複不了元氣。


    而現在,這個貪婪惡毒卻又快要突破到黑鐵等階的海盜頭子,又將目光投向了更加富裕的象牙島,天知道他會在這裏做什麽,更加糟糕的是,考慮到象牙島的嚴密防禦,他絕對不會讓海盜艦隊來硬碰硬,而是脅迫自己作為內應。


    “沒錯,我想您一定很願意大發善心幫助我們,不是嗎?”小醜端起一杯紅酒,把鮮紅如血的酒水一飲而盡,“準備一艘可以進入港口的貨船,告訴我們象牙島的防禦情況,再想辦法引開那些警衛隊,這是不是聽起來很簡單?”


    這還叫做簡單?葛朗泰侯爵無法控製的顫抖著,有那麽幾秒鍾,他真想不顧一切的拒絕,但在對方那種邪惡陰冷的目光注視下,他就連抬起頭的勇氣都沒有,更別說拒絕了。


    隻是下一刻,仿佛突然想到了什麽,他突然微微一顫,緊接著立刻畢恭畢敬道:“是的,大人,我會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但請允許我提一個請求,一個小小的請求。”


    “請求?”小醜舔了舔嘴角的鮮紅酒水,整張臉都扭曲成了一片,“親愛的侯爵大人,我還以為你已經是我的忠實仆人了,沒想到你居然還打算討價還價,這可真是讓我失望。”


    “不不不,我當然是您的仆人,最忠實的仆人。”葛朗泰侯爵滿頭冷汗,連忙又把腰彎得更低了,“我隻是在請求您的幫助,因為就在最近,我遇到了一個**煩,我那個早該去死的侄女克麗絲汀,不知從哪帶來了一個東方小白臉,那家夥……”


    砰!毫無征兆,小醜手中的紅酒杯驟然碎裂,四濺飛散的玻璃碎片,甚至深深紮入了他的手掌:“慢著,你剛才說,東方人?一個帶著牛頭人的東方人?”


    “您……您怎麽知道的?”葛朗泰侯爵驚愕的抬起頭。


    “我當然知道,而且知道得比你更清楚。”小醜陰森森的舔著嘴唇,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慘綠色的光芒閃爍不停,如同隱藏著致命的毒素。


    片刻的沉默之後,他突然發出尖銳的笑聲,充滿了惡毒的神經質:“好極了,好極了,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原來我一直在尋找的目標,就躲在象牙島上。”


    “您答應了?”葛朗泰侯爵露出驚喜的神情,雖然不太明白其中的緣由,但可以確定的是,有了這位海盜頭子的幫忙,那個該死的小白臉在劫難逃了。


    “為什麽不呢?”小醜咧開醜陋的大嘴,露出一口肮髒的發黃牙齒,刹那之間,海水如同火焰般的熊熊燃燒,將他的身軀完全籠罩在內,漸漸消失在透明的油畫上。


    這一刻,隨著油畫的驟然崩裂,整個書房都陷入了陰森黑暗,隻有一個充滿怨毒的尖笑聲,仍然迴蕩在空氣中——


    “出發吧,我可愛的孩子們,到象牙島去,向那些仁慈富裕的貴族老爺們請安,再把那個黃皮猴子的人皮帶迴來……嘖嘖嘖,我的船長室裏,剛好缺少一張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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