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沒辦法,寶貝兒,你爸爸就你媽媽一個老婆,下輩子都捨不得換,你就將就下吧。”路子謙搖搖頭,臉上笑意漸濃。


    蕭瀟很滿意路子謙的配合,故意偏頭道:“可憐的小白菜,你可真沒得選了。”


    蕭安安氣鼓鼓盯著他們倆看了半天,終於蹦出四個字,滿意地看到路子謙和蕭瀟兩人怔在原地後,樂顛顛地捧著ipad去一旁的沙發上玩遊戲了。


    “蕭瀟,我覺得該給安安找家幼兒園了。”路子謙蹙眉,輕聲開口建議。


    蕭瀟沉重地點頭答應:“的確,可是你覺得一般的幼兒園老師吃得消她嗎?”


    “……”路子謙沉默,這確實是個很嚴峻的問題。


    夫妻倆第一次這樣有默契地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達成了一致。不過因為蕭安安對著他們說出了“jian夫yin婦”四個字。不過五歲的孩子說出這個話,確實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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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陽光明媚,是個極好的天氣。


    路子謙的手術安排在上午九點。


    蕭瀟一夜未眠,卻極為清醒。她守在路子謙身邊,如往常一般和他晨起在病人活動區散步,然後一起吃早飯,然後為他讀今天的早報,隻不過今天的讀報時間比以往更長,她將整份報紙的每個版麵每個報導都統統為他讀了一遍,若不是路家人的到來,她估計連夾fèng裏的電視劇播報和廣告都要為他讀一遍。


    蕭瀟想抓緊與他在一起的每一個時分,可是總覺得心裏越來越慌,越來越惶恐,而麵對著路家的長輩,她能做的隻能平靜麵對,qiáng顏歡笑。她越來越害怕別離,甚至於見到路家長輩,都覺得他們隻是來做告別。她終於忍受不住,找了藉口跑了出來,一直衝到走廊盡頭的窗邊,她才覺得胸口那股要命的窒息感稍稍緩解了些。


    “來一根?”蘇紫優雅嫵媚的話音響起,緊接著修長的手指夾著一支煙遞過來,蕭瀟伸手接過,一看竟然不是蘇紫鍾愛的sobranie,而是她慣常抽的軟中華。


    蕭瀟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接過她遞過來的火,許是太久沒抽,而且抽的又急又猛,她吸了兩口,便爆出一陣咳嗽。


    “我就知道,你今天可真得需要這個。”蘇紫笑笑,又從包裏掏出一包sobranie,習慣xing地點上,姿態優雅。


    蕭瀟夾了煙,因咳嗽過的嗓子微微有些嘶啞,沉沉問道:“你怎麽出來了?”


    蘇紫緩緩吐出煙圈,抬了抬下巴,示意病房方向,笑道:“你男人不放心你,把我趕出來讓我哄哄你。”


    蕭瀟微微苦笑,聲音gān澀,頗為自嘲:“我還以為我掩飾得夠好,沒想到還是讓他給發現了。”


    “你?”蘇紫微笑搖頭,眼底一片關切和無奈,“你騙騙別人還行,我表哥是什麽人,你真以為他眼睛看不見了,就什麽都不知道了嗎?”


    蕭瀟沉默不語,她當然明白,失明後的路子謙異常敏感,任何小事他都能牢牢記在心裏,也許從一開始,他就明白她的害怕,不說破隻不過不讓她提前崩潰而已。如今的他,太過貼心謹慎,所以他們互相心疼,卻總是不能讓對方真正安心。


    “你不是說你有殺手鐧嗎?既然有就使出來,gān嘛還把自己弄得風聲鶴唳糙木皆兵的。”蘇紫瞅著她,勉力笑道。


    蕭瀟沒有看她,轉過頭去默默抽菸。許久之後,她的聲音從煙霧裊裊中傳來,帶著些飄渺和哀傷。


    “我哪有真有什麽殺手鐧,不過是我自欺欺人罷了。我其實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和老天爺賭的是路子謙的命,贏麵實在太小,我不得不惶惶不安。”


    ……


    在路子謙即將進入手術室的那一刻,蕭瀟在他耳旁輕輕呢喃了一句,讓他臉色大變,驚唿一聲:“蕭瀟——”


    然而蕭瀟輕輕鬆開了他的手,他隻能無力地掙紮著,被推入了手術室中,yu言又止。蕭瀟看著他消失在了手術室門後麵,神色平靜淡然。


    “你和表哥說了什麽,他最後那麽吃驚?”蘇紫走到她身邊,悄聲問道。


    蕭瀟搖搖頭,抿嘴一笑,卻是什麽都沒說。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死生相隨。


    路子謙,我等你。


    這是我對你最大最重的承諾,你必須接受。


    chapter 40 重生


    題記:人生的歷程大約也是這樣:沒有大疑惑,怎能有大徹大悟?沒有劇烈的撕痛,也就沒有完整的癒合。永遠株守一隅的人不會知道什麽叫迴家。


    手術室門打開的時候,蕭瀟的qing緒還很平靜,但下一刻醫生出來,才剛說完話,她便兩眼一翻,直接倒了下去。


    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清晨。她四處打量,這是原來路子謙住的病房,各種物什熟悉的很。病房裏空無一人,安靜的讓人心慌。她下了病chuáng,剛出病房,就被趕來的蘇紫給攔住了。


    “我的大小姐,你不好好休息,出來gān嗎?”蘇紫沒好氣地對著她說話,“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們都快被你嚇死了。醫生說你疲勞過度,需要靜養,快迴去好好休息。”


    “我又沒事,隻是太累了而已。”蕭瀟搖搖頭,隨即問道:“子謙呢?”


    “在重症監護室呢,現在還是昏迷著,但是狀況很好,估計馬上就能醒。過幾天就可以轉病房了。”蘇紫說話間明顯帶了笑意,“你說你,明明是好消息,怎麽就暈了呢?那要是壞消息該怎麽辦?”


    “要是壞消息,我就暈不了。”蕭瀟抿嘴一笑,岔開話題道:“走吧,我想見見他。”


    蘇紫瞅瞅她這樣子,神態堅決,估計是不會改主意,搖搖頭,嘟噥一句:“真受不了你,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隨即邁動腳步,蕭瀟隨之跟上,嘴角微微上揚。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暈過去,不過因為jing神高度集中太久後的驟然放鬆而已。她終於不必再過提心弔膽,忐忐忑忑的日子,她需要好好睡一覺,去消化這個對她而言可謂天大的好消息。


    蕭瀟穿上防護服,跟著護士進了病房,路子謙正躺在chuáng上,身上cha著不少管子,被剃光了頭髮的腦袋上還纏著厚厚的繃帶,氧氣罩下的容顏依舊蒼白,神態卻極為安詳。旁邊的儀器在盡職地記錄著他的生命體徵,起起伏伏,雖不有力,卻也足夠堅qiáng。


    她走到他身邊,在他耳畔輕輕耳語:“老公,歡迎迴到這個世界。”


    他沒有動,隻有眼睫毛微微顫動,但蕭瀟已經覺得滿足。她握著他冰涼的手,在他掌心輕輕摩挲,一筆一劃寫的都是“我愛你”三個字。當最後一遍“我愛你”的“愛”字的最後一捺寫下去的時候,蕭瀟感到自己握著的手掌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她微微一怔,隨即是撲麵而來的驚喜,她湊近他,輕聲問道:“子謙,子謙,你醒了嗎?”話音裏是不可掩飾的狂喜。


    路子謙的眼睫毛微微顫動,隨即緩緩睜開,不過須臾,又輕輕閉上。他說話仍有些艱難,隻想要伸手去摘掉自己的氧氣罩,卻被蕭瀟攔住。


    “你可不許動,我先去叫醫生。”


    杜醫生出現後,替他全麵檢查了以後,微微笑道:“qing況比我們想像中的還要好,今天再觀察觀察,明天就可以轉到普通病房了。”


    “謝謝杜叔叔。”蕭瀟站在路子謙旁邊,對著杜醫生真誠地一再道謝。


    “咱們兩家是多年的老朋友了,說什麽謝字。”杜醫生連連擺手,隨即正色道,“蕭瀟,不是做長輩的責怪你,你擔心子謙沒錯,但是也要注意身體,不要再讓昨天那樣的事qing發生了。”


    “是,謝謝杜叔叔教誨。”蕭瀟恭敬地迴答,卻還是很敏感的注意到了路子謙的臉色微微變了變。


    “好了,你們倆聊會吧,我們不打擾了。”杜醫生微微一笑,頓了頓,又道:“子謙剛醒,需要多休息,時間不要太久。”


    蕭瀟連連點頭應是。待目送了他和一gān醫生護士出去,蕭瀟這才迴身坐在了路子謙旁邊。


    “媳婦兒……”路子謙輕輕開口,語氣虛弱。


    蕭瀟抿嘴一笑,伸手將他的手握住,俯身答道:“我在,子謙。”


    路子謙抿抿唇,虛虛迴握,輕聲道:“你昨天怎麽了?”


    “嗯……因為太久沒有好好睡覺,太困了就睡過去了。”蕭瀟淡淡地笑著,輕描淡寫地帶過。


    路子謙知曉她不想自己擔心,隻是微微蹙眉,以表示不滿,倒也沒說別的。他的jing力有限,卻仍舊qiáng撐著開口:“以後不準再說那樣的話?”


    蕭瀟明知他說的是什麽,卻還是笑著問道:“哪樣的話?”


    他蹙起眉,話音雖虛弱,卻依舊帶了嚴厲:“我進手術室時你說的那句,我不準。”


    蕭瀟一樂,伸手撫平他緊鎖的眉頭,語氣卻也是極其的鄭重:“親愛的老公,我可沒問你準不準,隻要我準就可以了。”


    路子謙氣結,扭頭,準備不理睬她。蕭瀟一笑,俯身過去,親親咬了下他的耳垂,低笑道:“親愛的老公,我要是不說那句話,沒準你就沒那麽早醒來。”


    路子謙抿唇不語,心裏卻是一片翻江倒海。


    蕭瀟的苦心,他豈會不明白。她甚至於以死相bi,為的卻是能激起自己十二分的求生意誌。她沒有什麽可賭的,唯一的賭注便是他對她是否愛的足夠。他何其有幸,在千千萬萬的人中遇到了這樣一個人,拚盡了全身力氣來愛自己,風雨同舟,榮ru與共,甚至於死生契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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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術中雖說成功,卻還是傷到了視神經,路子謙沒有復明,甚至於連光感也沒有恢復多少,這也許就是大幸中的不幸。


    蕭瀟很難過,但路子謙卻顯得很淡然,甚至還反過來安慰她。


    他如今真的已經很滿足,生活富足,妻女齊全,已經足夠幸福美滿。老天爺不過是妒忌自己太過幸福,才會奪走自己的視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他路子謙失了明,但福氣卻也真的開始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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