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語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龐,濕漉漉的一片,一時竟不知從何而來。看著眼前的百歲,還有身邊真實的場景,安小語終於知道,自己從幻境當中逃脫了出來。


    幻境當中的真實感給安小語帶來的衝擊是無法磨滅的,當開始迴憶的時候,那些不分真假的經曆,就像是毒藥一樣,緩緩地浸入了安小語的神魂當中,擺脫不掉。


    遲默、管理員,這兩段感情在安小語的心裏開始不斷地衝撞,讓安小語感覺到一陣陣內心撕裂的疼痛,那是神魂劇烈活動產生的痛苦,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捂住心口蹲在了地上。


    百歲嚇了一跳,不知道安小語怎麽突然之間就哭了,然後又一臉痛苦地站不起身來,連忙也蹲下來,看著安小語蒼白的臉色問:“小語,你沒事吧?”


    安小語搖搖頭:“沒事!”


    強行壓下神魂的躁動,安小語平複著自己的身體,抬頭看到了百歲的臉,不由得有些恍惚。


    自從遲默走了之後,自從自己來到三千學院之後,自己到底遇到了多少的男生?管理員、黑牛、靳長風、王賅、安醒、冷殤、許何為、魏卿玄、冬小關、百歲……這些男生,有些優秀,有些平凡,但是他們對自己到底抱著什麽樣的心思?


    (府天宣:“為什麽沒有我?”)


    安小語盯著百歲看了三秒,百歲紅著臉扭過了頭去。


    原來如此。


    安小語開始迷茫,自己對於管理員的感情到底是什麽樣的?是愛情嗎?或者是依賴?管理員一直以來對於自己的態度,從來都是一成不變的,是不是他已經看穿了什麽?


    難道他不是一個替代品?


    這樣的想法出現在腦海中,安小語突然嚇了一跳,趕緊清空了腦子。


    但是不管怎麽清空,這樣的想法突然就根深蒂固地紮在了安小語的神魂當中,冥冥中,安小語似乎感覺到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在很遙遠的地方,有一些東西唿喚著安小語,似乎等待著她的到來,似乎等待著尋找到她的蹤跡。不知道怎麽的,安小語突然知道,這就是自己的第二道關,那顆閃爍著的星辰。


    管理員曾經說過:“人道登天,情為至關。”


    如果破除情關晉升的境界,會比其他道關獲得的晉升境界更加穩固,獲得的力量更加強大,但是情關卻根植在人心的最深處,最難看清。看不清,便很難破處,一旦沉淪,便是止步不前。


    安小語歎了口氣,至少現在沒有了以神入道,她還有坐看道。


    坐看道的超脫和淡然讓她有能力將這些雜亂的念頭全部都封存起來,暫時不管不顧。


    無論她對於管理員的感情是否與對遲默相同,或者管理員和那些出現在自己身邊的男生,或者和百歲相差無幾,任何一個都可以被她當做是走出遲默感情的替代品和犧牲品。


    這些事情,隻有當迴到三千學院當中,看到管理員之後,才能夠再次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


    安小語猜想著,所謂的異地戀是否就是像現在這樣,一旦離開了那個人的身邊,一個人獨自在一個遙遠的地方,忙到忘記了想念他,突然之間遇到了一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就想起了那個人,開始懷疑你們的感情是不是真摯的。


    沒忍住笑出聲,安小語覺得百歲可能以為她瘋掉了。


    “你剛剛沒有遇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嗎?”安小語問。


    百歲奇怪:“什麽奇怪的事情?”


    “就是……幻境之類的東西。”


    百歲搖搖頭,莫名其妙:“我覺得是不是哪裏壞掉了?第二關試煉在哪呢?”


    安小語歎了口氣,壓下了心裏所有的想法,終於恢複到了最佳的狀態,雖然仍感覺有一些東西藏到了神魂當中,但至少現在沒什麽影響。


    “試煉已經結束了,你沒進去可能是因為其他的原因,我們繼續往前走吧。”


    大佬說啥是啥。百歲完全沒有反駁,跟著安小語繼續往前走了。


    走了兩步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安小語看到了一個山頂上的小院。


    與其說是小院,其實就是一個類似休息場所的地方,一座簡單的草亭,幾株翠竹種在一邊,一小塊池塘在翠竹和草亭的中間,還有一條石板的小路,從安小語他們從雲霧中出來的地方延伸到了草亭當中。


    安小語踏上了石板小路,慢慢地走了兩步,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常,也沒有什麽聲音出現。於是兩個人順著小路,很快走到了草亭當中,看到了草亭當中的石桌上,擺了一盤棋。


    看了看周圍,沒有發現任何的出口,安小語想了想,坐在了一張石凳上麵。於是守門人的聲音再次傳來:“第三關,山海棋局,開啟。”


    接著,安小語詫異地看到,對麵的石凳上麵,緩緩出現了一個看不出五官的人形虛影,穿著奇怪的衣服,豎著奇怪的發髻,抬手捏起一枚棋子落在了殘局上麵,等待著安小語落子。


    百歲有些擔心:“你會下棋嗎?”


    安小語咬了咬指甲:“算是會吧……”


    同樣伸手從旁邊捏起了一枚棋子,剛好是黑色,隨手在一個地方落了子。


    其實安小語哪會下棋,關覺才是真正的執白者,不管是真正的棋盤上,還是在戰場上,都是後發製勝的那一個。但是安小語這個半吊子,就算是算計也算計不過,下棋更是一竅不通。


    所以她隻能依靠著感念的能力,判斷哪一個棋位是對她最有利的位置,然後一一落子。


    對麵的虛影落子很快,幾乎不假思索,安小語也隻是稍作感覺,便落在自己感覺最好的位置。兩個人你來我往大概走了二十幾手,終於,安小語又一次落子的時候,虛影沒有取棋子,而是站了起來,對著安小語一揖,消散了。


    “結束了嗎?”百歲問。


    安小語也不知道,畢竟她不會下棋,根本不知道誰贏了。


    但是突然,四周的雲霧發生了變化,在竹林的另一邊,雲霧消散之後,出現了更大的一片竹林,並且不斷地在向外延伸,形成一塊山坳,而在山坳的另一邊半山腰上,矗立著成片的閣樓。


    看到這一幕,百歲驚喜道:“成功了,我們成功了!”


    安小語點點頭,順著竹林當中的石板路下了山,向著下一座山的半山腰上走去。當走入竹林當中的時候,安小語終於看到了頭頂上的天空。星辰掛在漆黑的天幕上,月亮在正對著的山頭上,讓安小語知道自己依然還是朝著他們剛剛進入山的方向前進。


    之前雲霧籠罩的時候天頂上的光到底從何而來,安小語不得而知,但是走出山頂的小院,雲霧被拋在了身後,安小語迴頭看去,雲霧依然是雲霧,在月光下變得格外縹緲和清冷。


    而竹林當中,隻有晚風和竹葉的聲音。


    安小語沒有說話,靜靜地走在石板路上,迴複著身體和神魂的疲憊。強行壓下心頭的躁動之後,安小語處在一個奇妙的狀態。


    可以說,她目前的大學生活,是帶著遲默的遺願在繼續向前走,而管理員是她這條路上的指路之燈,但是她修行確立的道心確實為了裝逼。可以說這三個對別人至關重要的東西,在安小語的身上變得相關性極低。


    現在,對於遲默的感情又起波瀾,讓她的人生目標更加地堅定起來。但是對於管理員的感情讓她迷茫,但是管理員對於她的指向性依然還是沒有變,所以前進的路開始變得曲折起來。


    相對而言,她的道心卻絲毫沒有動搖,依然牢牢地堅定著。


    這就導致安小語對於過去和將來極度清晰,而對於當下卻極度迷茫,卻因為管理員不在身邊,而得不到一點的緩解,隻能強行讓自己清醒,陷入了一種勇往直前的盲目當中。


    不知道即將麵對的是什麽,安小語隻好利用這一條長長的石板路、清冷的月色、幽靜的竹林,來緩解自己心裏的雜念。


    當順著石板路走到了山坳底部的時候,安小語終於調整好了心態,迴頭看到百歲累得不行的樣子,看了看已經升到頭頂的月亮,笑著說:“休息一會兒吧,明天早上再繼續往前走。”


    百歲點了點頭,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


    “睡一會兒吧。”安小語盤膝坐下來,霜狼和塵狼化作兩隻巨大的野獸,護衛在他們的身邊。


    百歲看了一眼,沒說什麽,靠在竹林邊上,很快睡著了。


    安小語盤膝坐下來,神魂離體,驚喜地發現自己的神魂居然開始產生虛幻的色彩,就像是草亭當中下棋的那個虛影一般半實半虛。感覺到一陣的舒爽,安小語的神魂伸展了一下手腳,騰空而起,漂浮在肉身的頭頂上。


    看著自己的神魂,發現還是光著身子的,安小語心念一動,身上瞬間出現了一件簡單的白色連衣裙,在晚風中飄動著,顯得格外輕靈。


    伸手撫摸在竹節上,竹子的神魂開始一點點地融入安小語的身體,帶來另一種全新的感覺。


    這種感覺,清新、自然、溫和且帶著一些寬廣之意。


    緊接著,整片竹林似乎都騷動了起來,竹葉的簌簌聲變得紛雜起來,整片竹林當中漂浮起綠色晶瑩的光電,在向著安小語的神魂緩緩飄飛而來。


    這一片竹林是一體的?


    安小語看向竹林的深處,才發現整個竹林存在著一株核心一般的竹子,在她看不到摸不著的,不知名的地方。這一整片竹林,可能都是從這樣一株竹子上發展起來的族群。


    或者像天地靈物一樣,這樣的竹子已經漸漸開啟了靈智,產生了有靈神魂,但是自身不能移動,對於天道也不能感悟,隻能依靠著上天的恩賜來緩慢成長。


    在感受到安小語的神魂氣息之後,靠著以前的本能,也就是無靈神魂向有靈神魂供奉的本能,它開始調動起正片竹林的神魂,貢獻出自己的一部分,向著安小語飛來。


    安小語感受著它的親近,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些綠色的光芒,自然柔和的氣息充滿了安小語的全身,她的神魂在能量的不斷充盈下,散發出了淡淡的綠色的光芒。


    而如此大的能量,直接讓安小語的神魂失去了對世界感知,周圍一切色彩斑斕都失去了,留下了一大片的黑暗。安小語終於重新看到了自己的第二道道關,更加清晰,更加接近。


    依然是那道鏡子一般的門,安小語努力想要向著那個方向前進,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麽努力,它永遠都還是那個樣子,從未遠離,也從未靠近。


    當晚風散去,竹林恢複了平靜,安小語在消化和吸收中恢複了自己的感知,終於“睜開了眼”,看到了自己現在的狀態。


    安小語的神魂穿著白色的連衣裙,已經看不出任何虛幻的痕跡,身體的周圍環繞著草木的氣息,甚至能夠看到兩道清脆的竹枝纏繞在她的手臂上。再看周圍的時候,也不再是全部的色塊,而是帶著色塊的實體。


    迴頭看向自己來的方向,安小語仿佛看到了一座破碎的石門虛影,再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身體,有些發愁。


    自己的胸型和森林精靈,好像有點不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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