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王翁求見!”


    “王先生來了,他說什麽事了嗎?”聽到太監稟告,朱祁鎮居然沒有往常的那種笑容,而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這有些不尋常,孟岩暗暗留心,這朱祁鎮對王振從來都是深信不疑的。


    為何這一次在朝會上,曹鼐等人推薦自己出任欽差,皇帝居然順水推舟答應了。


    還給了自己這麽大的權力,要不是他被皇帝留下說話,他真想去找老丈人問個清楚。


    “奴才不敢問!”


    “嗯,請他進來吧!”朱祁鎮馬上眉頭舒展開來,吩咐一聲。


    身穿大紅蟒衣,頭戴進賢冠的王振三步兩步,走進了南書房,下跪道:“老奴王振叩見主子!”


    “王先生,你這是做什麽,快平身!”


    “老奴昨天言語衝撞了主子,特來給主子賠罪!”王振跪在地上不動道。


    “王先生言重了,朕知道你是為朕好的,就算語氣重了些,朕也是能理解的。”朱祁鎮上前攙扶道。


    “謝主子信任老奴!”王振在朱祁鎮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孟岩多少有些明白了,王振這個老王八跟皇帝起了衝突,不知道說了什麽話,惹怒了皇帝。


    皇帝年幼的時候,王振總以老師的身份嗬斥教訓,但是皇帝現在年紀漸長,而且已經親政,王振若是再用以前的態度教訓皇帝,那皇帝的自尊心如何受得了?


    這朱祁鎮總的來說,脾氣還算好,能夠讓脾氣好的皇帝真的生氣了。這衝突肯定不小。


    隻是,這二人究竟為何起衝突,孟岩現在還不知道。


    “老奴聽說主子在朝會上欽點了錦衣衛巡察司千戶孟岩擔任欽差,核查巡按大同監察禦史湯溁畏罪自殺一案?”王振問道。


    “不錯,朕已經命內閣擬旨了!”


    “不知主子可否還記得。孟大人還有一項王命未曾完成?”王振道。


    “是緝拿湯溁的家眷,對嗎?”


    “正是,孟大人在主子麵前立下軍令狀,十日之內擒拿湯溁的家眷,可十日期限快到了,湯溁的家眷何在呢?”王振鄭重的問道。


    “這……”


    “主子。老奴並非對孟大人有偏見,但這是孟大人自己立下的軍令狀,如今他卻沒有完成,若是再委以重任,恐朝內外難以信服!”王振道。


    朱祁鎮給難住了!


    孟岩的確立下軍令狀。十日內抓到欽犯湯溁的家眷,但是如今十日就快到了,可湯溁的夫人湯陳氏和兒子湯寶兒,卻絲毫沒有線索。


    不能按時完成軍令狀的任務,孟岩他又何德何能擔任欽差大臣呢?


    孟岩沒想過皇帝會讓他擔任查案的欽差,他的官位和資曆,真的不夠格。


    現在被破格使用了,還給了先斬後奏的權力。這是最好的結果,可以親自查案,總比讓別人去查要好得多。


    所以。這個欽差的身份,對他來說,是十分重要。


    “王翁,下官立軍令狀是什麽時候?”


    “距離今日已有十天!”王振擲地有聲道。


    “下官立軍令狀是什麽時辰?”


    “應該是申時末。”


    “現在是什麽時辰?”孟岩又問道。


    “巳時!”


    “這麽說,現在距離十天整至少還有四個時辰?”


    “不錯,孟大人。你覺得你能在這四個時辰之內將犯官湯溁的家眷抓捕歸案嗎?”王振冷笑一聲。


    “時間不是還沒到,也許湯陳氏母子在朝廷的感召之下。主動投案自首呢?”孟岩嘿嘿一笑。


    “投案自首,孟大人。老夫沒有聽錯吧,你覺得可能嗎?”要不是皇帝在場,他早就放聲大笑了。


    這輩子還沒聽說過這樣的笑話,丈夫被抓,自殺了,做妻子的還主動投案自首,這不是送死嗎?


    就連皇帝也覺得孟岩說的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完全不符合常理。


    “王翁可敢跟下官打賭?”孟岩微笑的望著王振。


    “打賭?”王振一愣,心中不禁有些警惕,這姓孟的小子心機深沉,行為詭異,別不會又有什麽陰謀吧?


    “怎麽,王翁連這個膽量都沒有?”


    這滿朝文武,敢用這樣的語氣對王振說話的,還真沒幾個,就是那些天潢貴胄,見到王振也是非常的客氣,自降身階。


    “賭就賭,主子,還請您做個見證!”


    朱祁鎮也滿腦子疑惑,孟岩哪來的信心跟王振打賭,這都剩下四個時辰了。


    要是知道人在哪兒,四個時辰內把人逮捕歸案,哪還有有可能,可現在賭的是“投案自首”。


    “這個王先生,孟愛卿,你們賭什麽呢?”


    “就賭在申時之前,微臣能夠將犯官湯溁的家眷緝拿歸案,或者說,犯官湯溁的夫人投案自首!”孟岩道。


    “賭注呢?”


    “戶部的情況,王翁你是知道的,這一次下官擔任辦案欽差,經費有限,所以,如果下官贏了的話,這一次去大同,下官辦案經費全部都由王翁你出,如何?”孟岩道。


    王振還以為孟岩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什麽讓他為難的賭注,原來隻是為了錢,這對他來說,並不難,欽差加上隨行的護衛,滿打滿算兩百人。


    每個人一天一兩銀子,一天也不過二百兩,此去查案,不可能沒有期限,有兩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這樣算下來,也就一萬二千兩銀子左右。


    這筆錢對他王振來說,隻是小錢,他隨便買個小玩意兒,都不止這個數。


    朱祁鎮聞言也愣住了,他也在心裏設想了不少情況,沒想到孟岩居然會拿這個來跟王振賭!


    孟岩在替戶部省錢。雖然這筆開銷並不大,估計也就三五千兩銀子。


    但有多少臣子能這麽想?


    “王先生,你若是輸了,這筆錢,朕給你出!”朱祁鎮倒是沒意識到孟岩打賭的陷阱。居然大包大攬的,直接把賭注攬到自己身上。


    “老奴怎麽能要主子的錢,無非是些銀子,身外物,老奴不缺這點兒。”王振忙道。


    孟岩微微一笑,就怕你王振不答應!


    “孟大人。這個賭老夫跟你打了!”王振無所畏懼道,他得到的消息是,孟岩根本就沒有那對母子的線索,現在就是發動手下人去找,四個時辰之內。想要把人找到,完全不可能。


    “好,空口無憑,咱們立字為證如何?”


    “行,立字據就立字據!”


    現成的筆墨紙硯,王振親筆手書,立下賭約,皇帝朱祁鎮、孟岩和王振都在上麵簽下自己的名字。


    孟岩和王振還分別摁了手印兒。


    “王翁。這賭約下官若是贏了,欽差一事又該如何?”孟岩收起賭約問道。


    “孟大人若是贏了,欽差之名。孟大人名副其實。”王振點了點頭。


    “那就好,聖上,您為我們見證?”


    “嗯,孟愛卿,朕聽見了,隻要愛卿贏了賭注。欽差一事王先生自然無異議,對不對?”


    “主子說的就是老奴心中想的。”


    “聖上。微臣時間緊迫,得趕緊迴去找人了!”孟岩收了賭約書。珍而重之的藏入懷中。


    看到孟岩這個動作,王振不由得的手哆嗦了一下,自己剛才是不是答應太快了。


    不會的,還有四個時辰,東廠的人都撒出去了,錦衣衛有什麽動靜,他會第一刻收到消息。


    “大人出來了!”


    “馬上迴衙,通知所有人會議室集中。”孟岩從宮中出來,見到等候的郭小超,鑽進馬車直接就吩咐道。


    “大人,剛才郭大人下朝,說您被皇上留下了,讓你出宮之後去南衙一趟。”郭小超道。


    “嗯,好,先去南衙!”孟岩想了一下,吩咐一聲。


    “姑爺,老爺一直在值房等你,誰都不見。”孟岩來到南衙,就見到了守在郭怒值房門外的老達。


    “什麽事兒,達叔?”孟岩問道。


    “不知道,老爺今天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應該是朝上的事情。”老達道。


    “朝上的事情?”孟岩嘀咕一聲,難道是因為自己被皇帝欽點為欽差一事?


    “嶽父大人,我來了!”


    “關門!”


    “是!”孟岩轉身過去,將門關上。


    “石頭,今天朝上,你為什麽不推掉欽差這件事?”郭怒劈頭就問道。


    “怎麽了,我為什麽要推掉?”


    “你難道不知道,湯溁案的水有多深嗎?”郭怒反問道。


    “我知道,湯溁得罪了郭敬,所以被誣陷通敵,家破人亡!”孟岩點了點頭。


    “你知道,你還答應聖上擔任查案欽差?”


    “嶽父大人,這件案子本身就跟我有關係,就算我不查,朝廷也會派人查,賽姨已經把湯大人的屍體帶迴京城,錦衣衛也牽涉其中,我於情於理都沒辦法置身事外!”孟岩解釋道。


    “你知不知道郭敬這個人心狠手辣,做事不計後果,你對上他,他一定會不折手段的對付你的。”郭怒道。


    “我們本來就是敵人!”孟岩冷冷的道。


    “我知道,在你從北元返迴大明境內,他收買了殺手對你追殺,可你要報仇,也要從長計議,眼下這個案子牽連甚廣,弄不好很多人的腦袋都要落地!”郭怒道。


    “我接這個案子,是我不得不接,這是聖上的意思,除非我抗旨!”孟岩道。


    “聖上的意思?”


    “早朝之上,聖上眼神示意我答應下來,我不能抗旨。”孟岩解釋道。


    “聖上怎麽會選你擔任欽差?”


    “可能是聖上覺得這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能符合他心中的人選吧。”


    “就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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