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標下第一個去掉的是年老體弱之人,要在一夜之間修複所有門窗和欄杆,這個工匠一定正當壯年,否則他根本做不到。”


    孟岩點了點頭。


    “那他就不能有幫手?”有人提出了懷疑。


    “從我們對現場的勘察看,修複門框和欄杆屬於一個人的手法,沒有第二個人,所以這是我第一要排除的。”


    “對了,你這個名單是怎麽得來的?”


    “很簡單,在素心齋為圓點,方圓五公裏範圍之內,所有的木匠,這就是我的名單。”範西平道。


    “難道這個人就不能是五公裏以外的?”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老範,你是怎麽圈定這個範圍的?”孟岩也問道。


    “大人,標下假定焦宏是幕後指使,我將他平時活動的地方做了一標注,這樣我就得到了這樣一個大致的範圍。”


    “這個範圍並不絕對,就算是焦宏找人做的暗活,你憑什麽認定他就在這個範圍之內呢?”


    “因為距離太遠,來迴路上不方便,也容易浪費時間,因為他們的時間非常緊,隻能就近找人!”


    “這麽解釋倒也有些道理!”


    “本官提醒一下,欄杆和門框修複以及案發現場的變動都是在一夜之間完成的,所以,如果是我,在那麽短的時間內,隻能在附近找人。”孟岩認同了範西平的判斷。


    “焦宏的是個無所事事的小混子。認識的人多,又都是市井之徒,關係複雜。所以他要找什麽人幫忙,那還真不好說,所以,隻能圈定這麽一個範圍,而我朝的匠戶是有規定的,要查起來的話,並不難。所以很容易我就弄到一份名單!”


    “那會不會有不在其中的呢?”


    “先聽老範把話說完。”孟岩咳嗽一聲,排除法不是萬能的。有時候也有意外,但不試一下,怎麽就能說不行呢?


    “名單上有近四百人,剔除老弱病殘。還剩下三百六十七名。”範西平繼續道。


    “下麵排除左撇子!”


    “為什麽?”


    “因為我們請人鑒定過,修複欄杆的木匠是個右撇子,所以,左撇子的工匠基本上可以排除了!”


    “那左撇子的木匠不多吧?”


    “一般人,正常情況下都是右撇子,隻有從小習慣用左手的人,才會是左撇子,當然不排除一些人有特殊的喜好。”孟岩解釋道。


    “經過標下的了解,這三百六十七人當中有二十三人是左撇子。也就是說,我們的範圍又縮小了,現在是三百四十四人!”


    “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在我們假定的情況下,如果我是焦宏,會找什麽人幫忙呢,當然是找自己的同類了。”


    “眾多周知,焦宏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他哪來的銀子讓他揮霍呢?”


    “除了我們不知道的之外,在賭場放高利貸是他銀子的來源之一!”


    “所以。平時不愛賭錢的老實人就可以排除了,因為,這些人不會幫他做事的。”


    “話雖然不錯,但焦宏是什麽人,他若是用些脅迫的手段,那被脅迫之人未必就不會幫他做事?”


    “張大人,換做是你,如果你要幹一件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情,你會選擇脅迫一個陌生人嗎?”


    張瑄沉默了。


    是呀,若非逼不得已,正常人都不會這麽幹,若是橫生枝節,反而會給自己帶來麻煩。


    “所以,標下一下子排除了兩百九十三人!”範西平道,“還剩下五十一個人。”


    “這五十一個人當中並非全部都是賭徒,但他們當中都是有些不良的習性的。”


    “五十一個人,範圍已經很小了,可以逐一的進行排除了。”範西平道,“首先我要排除的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雖然有些壞習性,但還知道分寸的,家中殷實的,一般情況下不會接這種暗活,除非他以前有過這樣的案底。”


    眾人紛紛點頭,讚同這一點。


    “於是我又剔除這一部分,剩下名單就不足一半了,最後的名單是二十三個人。”範西平越說眼睛越亮,麵色也變得潮紅起來。


    很顯然,這一次他是露臉了,而且還是大大的露臉。


    “這二十三當中,有跟焦宏有關係的,有惡習未改的,也有留有案底的。”


    “怎麽說還有二十三個人,你怎麽確定是其中的哪一個呢?”孟岩問道。


    “時間,這二十三個人當中有十四個人沒有作案時間,因為他們都在別處接了活兒,有的還在城外,如果他們接了這個暗活,那麽第二天他們就不可能幹活,我打聽過了,第二天他們都正常上工了,一個人在夜裏幹了那麽多活兒,還一宿沒睡,第二天是無法正常上工的。”


    眾人皆點頭表示同意範西平的論述。


    “還剩下七個人!”


    “是的,大人,還剩下九個人,不過,其中一個人當時臥病在床,根本沒有能力接這個暗活,所以可以排除,剩下的八個人……”


    “等一下。”孟岩伸手打斷了範西平的話,“你是不是問過這二十三個人,去年,不,應該是前年九月初八晚上都幹什麽去了?”


    “標下當然沒有直接去問,如果這樣問了,那就打草驚蛇了,但標下通過其他人口中得知這些信息,並且請他們代為保密。”範西平道。


    “嗯,老範,你繼續吧。”孟岩揮了揮手,盡管範西平的排除法做的並不縝密,但是也不能怪他,如果真的能找到按個修補欄杆和門窗的工匠。那也真算是天意了。


    “剩下的八個人標下直接帶迴來了!”


    “帶迴來了?”


    “是的,標下說我們巡察使衙門需要裝修,請他們來幫忙做工。每個人的手藝都是有差別的,隻要能跟修複的欄杆對上號,那他就是修複案發現場欄杆的那名木匠!”範西平道。


    “老範,你肯定這八個人當中就有我們要找的人?”孟岩緩緩的問道。


    “標下也不能完全肯定,但是標下覺得可以試一試。”範西平深唿吸一口氣道。


    “嗯,我同意老範的方法,找到那個人。我們就能順勢打開焦宏的嘴。”孟岩點了點頭。


    “喏!”範西平聽到孟岩同意他的方法,精神一振道。


    “行了。這件事就有老範你負責,有了結果馬上稟告本官。”孟岩吩咐一聲。


    看著範西平胸有成竹的走了出去,張瑄麵露懷疑之色:“孟大人,範副巡檢這方法能行嗎?”


    “老範的思路是對的。但排除法用的不夠縝密,不過他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得了,也許咱們要找的人就在這八個人當中呢?”孟岩道。


    “那這是撞大運了?”


    “有時候破案也是要靠運氣的,千萬不能小瞧這個東西。”孟岩嗬嗬一笑。


    “老範假定的焦宏找人修複的案發現場的欄杆,並且製造一個假現場,混淆視聽,那麽隻要找到這個工匠,就能反推焦宏是殺人兇手對不對?”李鐸道。


    “是可以這樣推斷,不過。還得有證據,不然僅憑口供是無法給焦宏定罪的。”孟岩道。


    “孟大人,下官認為。最重要的是找到那把真正的兇器!”推丞王敬鄭重的說道。


    “王老說的不錯,我們始終要找到那把真正殺死李承言的兇器,可兇器的下落恐怕隻有殺人兇手自己知曉。”孟岩點了點頭。


    “素心齋內現場被破壞了,案子又過去那麽長時間,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那把兇器到底是何物,屬於誰。這太難了。”李鐸歎了一口氣道。


    “假定兇手是焦宏,他會把兇器藏在什麽地方。或者是丟掉或者掩埋呢?”


    “這……”


    “如果是丟掉或者掩埋,那就難找了。”


    “本官忘了一個地方了!”孟岩突然一拍桌子道。


    “什麽地方?”眾人皆是一驚。


    “先散會,迴頭本官再解釋,天行準備一下,隨本官出去一趟。”孟岩吩咐道。


    “喏!”眾人皆摸不著頭腦,不過孟岩不說,他們也沒辦法,隻能先散去了。


    “大人,咱哪兒?”


    “河間會館!”孟岩輕輕的說道。


    河間會館,坐落在繁華的東市,門庭若市,往來如織,屋宇連連,雕梁畫壁,十分的氣派。


    孟岩自接手這個案子,還是第一次來河間會館,總覺得這裏應該跟案子無關,也就沒有必要過來。


    但是現在覺得,他有必要親自來一趟,看一看那個何文東、喜兒還有焦宏三人幽會的包間。


    也許會有一些讓人感到驚訝的發現呢?


    “草民廖俊傑見過孟大人!”


    “廖老板認識本官?”孟岩有些驚訝,這河間會館他從未來過,老板也從未見過,這人居然一眼就認出了自己,這就足夠讓人驚訝了。


    “孟大人為兄弟大鬧錦衣衛北衙,擊敗鷹爪王應虎的故事傳遍了京城,草民隻是有幸目睹了孟大人的英姿而已。”廖俊傑含笑道。


    “是嗎,那天你也在場?”孟岩有些驚訝,他闖北衙的時候,外麵根本沒有圍觀的百姓,北衙內也都是錦衣衛,這廖俊傑怎麽就看到了呢?


    “廖某那天正好去北衙辦點兒事情,有幸目睹了。”廖俊傑嘿嘿一笑。


    “你是馬順的人?”


    “不,不,孟大人誤會了,我隻是個生意人,無論盧大人主政北衙還是傅大人主政北衙,廖某都是一樣的。”廖俊傑忙解釋道。


    孟岩點了點頭,京城一畝三分地上,沒有後台,想要混的開,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這河間會館開的這麽大,背後要沒有官場上的人撐腰,怕是不行的。


    隻是這河間會館的背後若是錦衣衛北衙的話,那焦宏、何文東這兩個東廠的人怎麽會在這裏長期包房呢?


    明白了,那個時候馬順是錦衣衛指揮使,盧忠這個家夥主持北衙,北衙可不跟東廠同流合汙,穿一個開襠褲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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