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苞很快就從裏麵出來了,手上捧著一隻顏色發暗的盒子,很普通,渾然一體,上麵沒有任何花紋。


    “家父臨終前交代,一定要親手交到你的手中!”張苞雙手托住盒子,將其鄭重的送到孟岩的麵前。


    孟岩接過來,一種入手很沉的感覺。


    一把銅鎖,方方正正的,嵌在盒子上,跟世麵上的銅鎖不太一樣,記憶如同潮水再一次湧出。


    父親孟憲不但武藝精湛,還是一名精通開鎖和製造銅鎖的工匠,他發明出一種九宮密碼鎖,需要通曉九宮算術的人才能打開,古代的牛人其實不輸給後來者的。


    而且隻有三次機會!


    他發明這種密碼鎖,從來沒有對任何人提過,隻告訴了他。


    “孟叔說,這把鎖,這個世上隻有你能打開!”張苞的話證實了孟岩心中的猜想。


    “而且隻有三次機會,對嗎?”


    張苞鄭重的點了點頭。


    孟岩將盒子放在桌子上,閉上眼睛,深唿吸一口氣,然後活動了一下十根手指。


    開九宮密碼鎖需要平心靜氣,更是一個跟耐心較力的活兒,他隻有三次機會,他很想知道自己這個爹會給他留下什麽東西。


    手指輕輕的撥動上麵的宮格……


    有點兒類似於玩拚圖遊戲,但是又有些不同,因為,次序不能出錯,有且隻有三次機會!


    這或許是孟憲給八年後迴來的兒子的一個小小的考驗,如果孟岩做不到,裏麵的東西將會自動毀滅。


    看上去很玄幻,孟岩心裏不由的升起一種對古人的敬畏之心,老祖宗的智慧真不是蓋的。


    一炷香時間過去了,一滴汗珠從孟岩額頭上滴落下來。


    這個鎖比當初孟憲搞出來的第一代要複雜的多,即使這些年孟岩自己也沒有停止過鑽研,但現在他畢竟不是原來的孟岩本人,破解起來還是有些吃力,過程中還需要不斷迴憶。


    噠!


    錯了一次了,還有兩次機會!


    “石頭,別著急,慢慢來……”


    “包子,給我拿條毛巾來,我擦一下汗!”孟岩盯著盒子上的鎖,手上有些潮濕,沉聲道。


    “你等著,我去拿去!”張苞起身道。


    張苞很快就取了一條幹的毛巾,這個時候,有些心浮氣躁的孟岩手一滑,又錯了一次!


    也就是說,他隻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


    “唿,唿,唿!”孟岩連唿了三口氣,接過毛巾,擦了一下手,再擦了一下額頭上汗。


    叮!


    聽到這個聲音,孟岩眼睛一亮,總算走對了,這鎖開了!


    打開盒子,看到裏麵的東西,孟岩不由的一愣,有些大失所望,裏麵隻有一塊鐵牌,鐵牌下麵壓著一個牛皮的信封!


    拿開鐵牌。


    上書六個大字:吾兒孟岩親啟!


    “這是孟叔的錦衣衛百戶腰牌!”看到那鐵牌,張苞也是吃了一驚,孟憲的後事是他跟張有財父子倆給辦的,朝廷還追問過,孟宅更是找過,得出的結論是,這枚腰牌最大的可能性是掉河裏了,沒想到居然在這裏。


    孟岩當然認得這是父親的腰牌,這是父親的身份憑證,他再熟悉不過了。


    拿起腰牌,入手冰涼,很沉,感覺比那個藍鬥的腰牌要重一些,材質似乎也不太一樣,輕輕的撫摸了數下後,放下,抓起牛皮信封。


    信封上寫明讓他“親啟”,孟岩稍微遲疑了一下,打開封口,伸手探了進去。


    “孟岩吾兒:當你見到這封信的時候,為父已經不在人世了,不要傷心,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你一直以為你娘是因為生你難產你死的,其實不是這樣的……


    我知道,你看到這些,肯定會懷疑我的死因,不過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去尋找所謂的真相,為我報仇,你母親希望你快樂的活著。


    ……


    爹沒什麽能留給你的,隻有一張房契、一張地契,這是爹所有的財產,算是給你留下一個安身之所吧。”


    “爹……”讀完信上的內容,孟岩雙目赤紅,淚如雨下。


    “石頭,節哀,孟叔雖然走了,但他也希望你能夠好好活著。”張苞伸手輕輕的拍了拍孟岩的肩膀,安慰道。


    “包子,謝謝你,謝謝你替我保管這個盒子,這盒子裏的東西,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孟岩鄭重的感謝道。


    “包子,你怎麽讓石頭跟你站著說話,快讓石頭坐下!”這時,胡玉英捧著酒菜走了進來。


    “玉英,你來了。”張苞忙招唿一聲。


    “瞧你們,都這麽大的人了,還哭鼻子,快把眼淚擦了,多丟人!”胡玉英看見兩人都紅著眼,眼角還有淚痕,十年兄弟重逢,確實有些激動,忍不住張嘴調侃一句。


    “嫂子……”


    “別,石頭哥,你還是直接喚我玉英好了。”


    “對,石頭,我們三個打小一起長大,不用那麽客氣!”張苞也笑嗬嗬的道。


    “就是,用得著那麽客氣幹嘛?”胡玉英將酒菜擺放在桌子上道,“你們哥倆先喝著,我還有兩個菜沒炒呢!”


    “包子,玉英當年可沒少欺負你,你可是有名的受氣包,怎麽的,怎麽被你降服的?”


    “我倆情投意合,有什麽降服不降服的!”張苞嘿嘿一笑,眼睛裏透著一股子得意和幸福。


    “來,走一個!”


    “啊,好多年沒喝到財伯釀的酒了!”孟岩閉上眼睛,極度迴味了一口道。


    “還記得小時候,咱倆偷酒喝的事情嗎?”


    “怎麽不記得,那一次在酒窖,咱倆差一點兒醉死在裏頭……”


    說起過去的事情,張苞這個不善言辭的家夥是滔滔不絕,說到最後兩人的眼圈都是紅紅的。


    “石頭,我知道我不該問,不過這十年你究竟去哪兒了,一個信兒都沒有,真叫人擔心呀!”話題最後還是迴到了孟岩身上,這也是張苞心中的一個疑問,一個藏了十年的疑問。


    “包子,我不想對你隱瞞,但是我還不能說,總之,是一言難盡呀!”


    看到張苞如今幸福的生活,孟岩有些後悔跟他相認了,自己現在可以說朝不保夕,說不定就進去了,還說不現在定就一條小命就拜拜了。


    他不能連累這個兒時最好的朋友、兄弟,錦衣衛辦案可不比地方官府。


    “算了,這十年想必你也過的很苦,我就不揭你的傷疤了,還是說一說你迴來的打算吧。”張苞雖然沒有得到答案,但他清楚,孟岩跟他不是一條路上的人,站起來給孟岩斟了一杯酒道。


    孟岩正不知道如何開口,見張苞不問了,不由的鬆了一口氣,雖然飯分開十年,這種兒時最純真的友情讓他感到欺騙是一種罪孽。


    “我打算先把宅子給要迴來!”孟岩道。


    “石頭,慎重呀,不是我這個兄弟沒提醒你,孟叔的宅子現在被那個藍鬥給占了,他可是咱們這條胡同的一霸,你這樣赤手空拳的,怕不是他的對手牙!”張苞語重心長道。


    “我知道,所以這事兒得從長計議,藍鬥雖然霸占了我家的宅子,可是他沒有地契和房契,而我有!”孟岩道。


    “雖說孟叔把地契和房契給了你,可那藍鬥背後勢力大,難保不會偷偷的找人將補辦地契和房契,到時候,就算你有這兩樣東西,又有何用?”張苞道。


    “我大明還是講法度的地方,他藍鬥還能一手遮天?”


    “話雖然這麽說,可你一走就是十年,孟叔的宅子就成了無主之物,隻要沒人舉報,誰會跟一個手握實權的錦衣衛百戶過不去呢?”張苞道。


    “包子,你是不是……”


    “我沒有,是我爹……”張苞頓覺失言,連忙打住了。


    “這件事跟財伯有什麽關係?”孟岩頓時發現張苞言辭閃爍,話裏有話。


    “不說了,石頭,我們喝酒,喝酒!”


    “包子,你當我還是兄弟,你就告訴我,財伯他到底怎麽迴事?”孟岩道,財伯雖然是中年得子,可身體一直不錯,雖說十年時間太過漫長,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


    但一個健康樂觀的人突然死了,總覺得有些蹊蹺。


    “爹氣不過那藍鬥占了孟叔的宅子,就跑去理論,被他的手下打傷,後來又去報官,沒人敢受理這件案子,爹心結難解,覺得對不起孟叔,身體之後每況日下,兩年前把麵館交給我打理,不久之後就走了!”張苞頓時淚如雨下。


    “什麽,混賬!”孟岩聞言,目呲欲裂,豁然站起身,憤怒的一拳砸在桌麵上,嘩啦一聲,碗碟酒杯全都東倒西歪。


    “石頭,我跟你說,你千萬別衝動,藍鬥是錦衣衛百戶,上麵還有千戶馬安做靠山,馬家上麵還有人。咱們鬥不過他的!”張苞連忙道。


    “鬥不過,也要鬥,我孟岩賤命一條,倒要看看,這朗朗乾坤還有沒有王法!”孟岩怒喝一聲。


    “石頭,你可千萬別亂來!”


    “包子,你放心,我不會牽連到你們夫妻的!”孟岩毅然決然道,老子身處狼穴臥底十年,可以說是曆經艱辛,數次遊走生死邊緣,這些人可倒好,霸占了自己的老宅,還打傷了為自己鳴不平的財伯,令其鬱恨而終,如果父親的死還另有原因的話,不鬧個天翻地覆,他是絕對不甘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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