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路上堵得不厲害,天上也還沒有到擁堵需要排隊輪流飛的時候,手續又是早辦好的,在飛機上等了十幾分鍾飛機就有了動靜。


    升空的時候宋以沫有點難受,靠在大哥懷裏等過了那個勁後她才坐直身體打量機艙。


    和鄭森林五顏六色的襯衫不同,機艙主體是很穩重的銀灰色,床、衣櫃、沙發、酒櫃、桌椅樣樣不缺。


    “小以沫,想喝什麽?牛奶?”


    她其實想喝茶,但是習慣不給人添麻煩的宋以沫要了白開水。


    鄭森林倒沒直接給她一瓶礦泉水,而是讓人去給她端了一杯溫水過來。


    下巴點了點吳婷,鄭森林問,“那是誰?你親戚?”


    “同學。”想想好像隻這層關係太過疏遠,宋以沫又加了句,“朋友。”


    鄭森林什麽眼神,從宋以沫的神情和話裏也看得出來她們是朋友,卻也隻是一般朋友關係。


    為了一個普通朋友居然動用他的私人飛機,嘖,鄭森林不屑的撇了翟慕楊一眼,妹奴。


    宋以沫迴頭看了長沙發上躺著的吳婷一眼,“大哥,鄭哥,我去陪陪吳婷。”


    “把水喝了再去。”


    “好。”宋以沫聽話的把水喝幹淨,對鄭森林笑笑,起身離開。


    鄭森林起身打開音樂,從酒櫃裏拿了一瓶酒過來坐下,聲音壓低了許多,“你還真是撿到寶了。”


    “羨慕?羨慕你也沒有。”翟慕楊伸了個懶腰,接過他遞來的酒,“我就喝這一杯了。”


    “在我的地盤上怕什麽,楊家那兩個敢伸手我就敢剁。”


    “我什麽時候怕過他們了,我是得照顧好以沫,不能讓她有閃失。”拿起杯子和他碰了碰,翟慕楊搖了搖杯子喝了一口,“你怎麽也跟過來了?”


    “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做什麽都提不起興致。”鄭森林身體往後一躺,陷進大沙發裏,“大概是閑出毛病來了,什麽亂七八糟的念頭都往腦子裏蹦,你不打電話過來我都打算打給你了。”


    “又抽什麽風了。”翟慕楊從果盤裏拿了個石榴慢慢剝,剝出來的籽用茶杯裝著。


    “我爸前陣高升了。”


    “知道,恭喜,你也水漲船高了。”


    “可他後繼無人。”


    翟慕楊剝石榴的動作一頓,眼神認真起來,“你想去繼承了?”


    鄭森林苦笑,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前段時間,就是我爸剛高升那天,一幫人把我約出去慶祝,不知道為什麽半途我就想撤,後來忍了又忍也沒撐完全場,這是我頭一次玩到半途閃人。”


    翟慕楊恩了一聲,表示自己正在聽。


    “到家的時候都三點了,老頭還在書房處理事情,當時我就想,犧牲那麽多坐到那個位置到底有什麽意思,他哪天睡了個囫圇覺?睡得比狗晚,起得比雞早,不要說去玩那些個刺激的了,就是去景點逛一圈那都是順帶的,正事還是工作,出國隻能是公務,早上起來就看新聞,一天天處理不完的文件,每天過這樣的日子,官做得再大又有什麽意思。”


    翟慕楊給他倒酒,鄭森林坐起來端著酒杯漫不經心的搖晃,“那天晚上我就問老頭了,你知道老頭是怎麽迴答我的嗎?”


    “怎麽迴答的。”


    “老頭說他坐在那個位置上,那些事就是他的,不是別人的,當有一天他不在那個位置了,那些事也就不用他操心了,他說他年輕的時候也沒想過有一天會走得這麽遠,既然走過來了,他就要對得起那些被他踩下去成了他墊腳石的人,當時我聽得特想笑,可我卻笑不出來,我逃了,到今天都沒迴過家。”


    鄭森林喝了一口酒,眼神清明,“要不是有老頭這層關係,我開公司能這麽順利?那些個二世祖能對我眾星拱月?做夢去吧。”


    “所以?”


    “所以就腦子不清楚了,想著我未來的兒子多慘,不能過我這樣的日子,想著現在也還來得及,是不是要換條路走,可這條路是好走的嗎?”


    鄭森林把頭伸過來,“來,哥們,打醒我。”


    翟慕楊看都不看他,端著裝滿石榴籽的茶杯起身走到宋以沫身邊,看老太太靠著沙發睡著了,低聲道:“吃點這個消磨消磨時間。”


    宋以沫抬頭,“謝謝大哥。”


    摸摸她的頭,翟慕楊坐了迴去。


    鄭森林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句‘妹奴’。


    “從認識你第一天起,我就覺得你應該走你爸的路。”翟慕楊端起酒杯碰了碰鄭森林的,“白的能說成黑的,死的能說成活的,當斷能斷,當舍能舍,做的決定永遠是對大家最有利的,你這樣的人不混官場太浪費了。”


    “……我真是謝謝你看得起我。”


    “客氣。”


    鄭森林斜他一眼,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


    或許他需要的本就不是別人來告訴他他要怎麽做,隻需一聲支持就夠了。


    “鄭叔會很高興。”


    “他是高興了,我的苦難就開始了,想想那樣的日子都覺得暗無天日,不過官場裏那些規矩你也知道,我手裏這些產業是不能再掛在我名下了,你來得正好,咱們把手續辦一下。”


    翟慕楊二郎腿一翹,“我什麽時候答應過要接手你那攤子事嗎?”


    鄭森林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你不接手誰接手?馬博?你找得到他人嗎?一出門就跟丟了似的,找得人我也不敢交給他啊。”


    “鄒子不行?”


    “他出國了,短時間內迴不來。”


    翟慕楊皺眉,“我怎麽沒聽說?出什麽事了?”


    “今天下午走的,鄒阿姨上午出來的診斷結果,下午鄒子就帶著出了國,腦癌。”


    “到什麽程度了?”


    “中期,鄒子和他老子那關係你知道,和仇人也差不了多少,鄒姨得了這病,要是治好了還有轉圜的餘地,要是鄒姨……鄒子得和他老子拚命。”


    鄭森林喝了口酒,“都是當官的,怎麽我家老頭就和頭老黃牛似的,鄒子他爹就過得那麽逍遙呢?這也差太多了。”


    “你要是成鄒子他爹那樣,你爹會打斷你的腿,立刻把你從體製裏踢出來。”


    鄭森林想想點頭,歎氣,“是老頭會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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