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黑狐和紫香,褐氏提心吊膽地迴到後院,她讓女兒紫蘇收拾了吃過早飯的鍋盆碗筷,自己卻定定的坐在庭院中的大柿樹下想心事。

    太陽從鹿池川東邊的雄山嶺上升起老高,把明閃閃的輝光映照到庭院的大柿樹上,樹葉間隙漏下來支離破碎的光斑投射在她的頭上身上。

    靜靜的庭院中不時傳出紫蘇用鐵鏟鏟鍋發出的“嘎嘎”聲和鍋盆碗盤的撞擊聲。

    褐氏在這陽光柔和的秋天的早晨,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經曆的半世坎坷。盡管坎坷中包含了幾多的悲哀和心酸,但不管怎樣總算熬過來了。丈夫心強好勝,一輩子總想出人頭地,未曾想卻早早夭折了性命,留下她和兩個女兒步入黃泉。好歹自己還算命大,適逢“龍花堂”的萬榮,搭盡美,卻也算了卻了自己的心事,女兒嫁了人,算是有個交待,黑狐算不上好男人,但紫香逢了他也算娃有福份。眼下,最讓她愁心的是紫蘇。紫蘇比紫香年齡小,又任性,希望早早把紫蘇嫁個人家,可鹿池川挑來揀去,沒有合適的人選,日今,白雄山駐紮在鎮上,就紫蘇的風火樣兒,早晚被白雄山撞見,還不作踐了,那家夥人長得氣派,據說治軍挺嚴,也算是個人物,可國民黨的天下,會有多久長呢?

    褐氏想著想著,突然間從遠處傳來槍炮聲把她從遐想中驚醒。

    她站起身,走到灶間叫住正在洗鍋抹灶的紫蘇。她說:“紫蘇,你停住手,先過來,我有話要說。”

    紫蘇聽到母親的唿叫,順從地住了手,直起腰,用驚詫的目光看著褐氏問:“咋,鍋不洗了?”

    “不洗了,你先過來,我有話要跟你說。”褐氏邁著淩亂的腳步姍姍走進她和紫蘇合住的那間灶房。

    褐氏臉無表情的坐在炕沿,無精打采地對走進門一臉疑慮的紫蘇說:“媽有約法三章給你,你用心聽著,一是今後不準你再穿那件棗紅色旗袍;二是不準再塗口紅畫眉染指甲;三是今後接待買藥人少笑或不笑,無事在家呆著,別在街上亂逛。”

    紫蘇以為母親有什麽重大事情要告訴自己,沒想到盡說了些模棱兩可的雞毛蒜皮之事,她一臉的不愉快,說:“這些你都交待了多少遍了,再說,人耳朵裏都長出繭子了。”

    褐氏見女兒滿不在乎,變了臉色聲嚴厲色地說:“你要知道媽的用意。南頭石蘭你看見了吧,一個好端端的娃,現在成了啥了”。陝西地方邪,說啥有啥,說誰誰到。

    褐氏正與女兒紫蘇在家說石蘭,沒想到南頭的張木匠卻一臉憂鬱地站在了他們庭院的那棵柿子樹下。

    “屋裏有人嗎?”張木匠半叫半喊。

    聞見人聲,褐氏手忙腳亂,神色慌張地從屋裏急奔出來。她發現是張木匠,便穩住神兒站在廈房的台階上,臉上恢複了常態,強裝笑顏問:“老張,有事啊?”

    張木匠一臉灰色,但卻也不失往日常與褐氏開玩笑的習慣,“咋,沒事就不能來看你了,幾多不見,想的慌呢。”

    褐氏知道張木匠是個樂天派,天大的事降臨到他頭上都是一副開玩笑的樣子。其實褐氏也知道張木匠光顧“龍花堂”是弄啥來了,他是打探方子給女兒治病的。

    在鹿池川鎮上的姑娘中,“龍花堂”的紫香、紫蘇號稱鎮上兩枝花,除此以外長得出眾的姑娘就數張木匠的女兒石蘭了。但石蘭卻不同於紫香、紫蘇,紫香、紫蘇雖說過早失去了父親,母親褐氏卻對他們要求嚴格,不許她們在街道上胡浪亂逛,盡管褐氏自己與萬榮明鋪暗蓋在一個時期成了鹿池川鎮上的頭號新聞,但對女兒的要求也是鎮子上人們有口皆碑的。那時張木匠對人說:“甭看褐氏瘋張,對娃的管教還行。”其妻黃氏則說:“開窯子的人表麵上一派正經,暗地裏叫床聲也兇哩。”張木匠聽罷,用眼睛狠狠地挖了一下自己的女人,口中不幹不淨地罵道:“光磨閑嘴,你管人家叫床不叫床,礙你啥事。”黃氏卻不買自己男人的賬,她粗聲野氣地喊道:“誰不知道你倆的事,你還想捂著蓋著。”張木匠聽後,擰過身,倒過手中的斧子把,朝女人圓不棱登的屁股就是一頓猛抽。女人也確實怕了張木匠,此後再不提說褐氏的任何事情。

    其實要說張木匠與褐氏,倒是有些過節的,隻是張木匠有賊心沒賊膽。褐氏的男人被拉去當兵的那一年,萬榮沒有開“龍花堂”鋪子,鹿池川鎮上首富當推張木匠,那時褐氏一個婆娘帶兩個娃,生活艱辛,時不時求助於張木匠,張木匠是有求必應,有時看著褐氏風風火火的樣兒,加之褐氏臂大腰圓臉色如施黛粉,眉眼水靈靈如傳情的少女,張木匠卻也在褐氏屢次借錢時動過春心,隻礙於褐氏說話辦事大聲大氣,氣勢逼人,張木匠才未敢動手動腳。 不料,鎮上突然出現了個走江湖的萬榮,一下子把褐氏粘住了,且一粘再也扯不開,張木匠後悔不跌,暗中悔恨自己動手太遲。而萬榮與褐氏粘住後,褐氏竟一次還清了所借張木匠的全部款項,張木匠竟連向褐氏表露自己心機的機會都沒有了。

    知夫莫苦妻,張木匠心中想的啥,妻子黃氏比誰都明白。不曾想,黃氏卻在一次水災中被分水嶺下來的黃水衝得杳無音訊,張木匠連屍首也未找到。張木匠逢人便說,醫生抱的病婆娘,木匠住的圪杈房,我做了一輩子棺材,婆娘走時卻沒命做棺材瓤子。

    黃氏被黃水奪走了性命,把女兒石蘭留給張木匠。父女兩人,相依為命,張木匠視女兒石蘭若掌上明珠,女兒要梨膏糖,張木匠一次買三個,女兒要琉璃人,張木匠一次買十個。女兒在張木匠的嬌生慣養和溺愛中,一天天變得漂亮起來,同時也變得讓張木匠不可思議了。按道理,黃氏死後,女兒已長大成人,應該接替母親在一個家庭中的角色,幹些縫補漿洗,洗鍋抹灶的活計,可石蘭並沒有那樣做,她所做的,隻是伸出已長成有骨節的手,向張木匠討錢,討了錢去鎮子上胡吃亂喝,或是到距鹿池川三十裏的柏峪寺、靈泉一帶看洛河,或是到九龍山上去逛廟會、看戲,或是到洛州城買些穿出來顯山露水的時髦衣服,把自己打扮成一個闊家小姐的模樣,走在鎮上讓人評頭論足,自以為是領了風騷,心裏滋潤。對於石蘭的超常舉動,住在鹿池川鎮南頭的張家族人曾多有微詞,族長曾找過張木匠提出嚴重警告,張木匠搖搖頭說,孩子長大了不由爹娘,何況石蘭已歿了娘,我一個做爹的能拿她有什麽辦法。他表示出一種無可奈何的樣子。八十多歲高齡的族長也沒有了辦法,他隻好撚著胸前白生生的胡須說:“孽造。”說過,失望的邁著沉重的八字腳步搖搖擺擺地離開張木匠家。張木匠望著族長那如山般雄偉的背影,也隻好搖搖頭,表現出一種真正的新的無可奈何。

    就在張木匠這種無可奈何的搖頭過程中,石蘭卻一日一日的變本加厲的狂顛起來。先是抽煙喝酒,後是與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在一起鬼混,把個鹿池川弄得烏煙瘴氣。

    直到白雄山的部隊駐紮到鹿池川,她不分青紅皂白一天幾次往軍營裏跑,跑著跑著就跑出事來。在一個深夜,同時讓四個國民黨的士兵輪奸了。

    消息傳來,張家族人十幾條漢子手持棍棒義憤填膺的蜂擁至張木匠家,抓住張木匠不說三七二十一一頓兇狠地毒打,八十多歲的族長撚著胸前白花花的山羊胡,責令張木匠,必須將其女兒石蘭逐出張氏家門,以澄清張氏家族“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傲然風骨。

    那天下午,石蘭瘋瘋顛顛從鹿池川街道迴到家中,發現血肉模糊的父親躺在一堆白碴木板堆裏不住地呻吟,她撲上前去搖著張木匠聲淚俱下地說:“大呀,是誰打了你,說出來我讓白雄山給你報仇。”

    被族人打得皮開肉綻的張木匠瞪著血糊著的眼睛看著被自己嬌慣放縱了的石蘭,伸手就是一個極響亮的耳光:“你還有臉問我,都是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惹的禍。”

    “我咋了?”石蘭本是以同情的神情來關照父親,沒想到父親卻如此對待她。

    “你……你與白雄山的兵廝混在一起,還讓幾個男人同時睡了你,你這個喪門星。”張木匠欲說欲火,從地上拾起一塊白碴木板惡狠狠地向石蘭砍去。

    石蘭靈巧地一個彈跳,躲過了白碴木板,站在門檻邊聲嘶力竭地吼道:“你……你還是男人?別人害了你的女子,你有種咋不找人家算帳去。”

    “呸,找人家算帳,母狗不搖尾巴,狼狗不跳牆。再看街道誰家女娃沒你長得嬉,就你個東西,送上人家的門兒還嫌人家不要你。”

    “咋,我就想叫當兵的x哩,你咋,你能得還想x我不成?”石蘭喊著如此讓張木匠惱羞成怒的話語,便動手解開自己的褲帶,落下褲子,露出白花花的肉身,拍著自己光禿禿的下身,赤裸裸地說:“你能你能,爬上來晃晃讓我試夥試夥。”

    麵對此情此景,張木匠羞得無地自容,他挺著血乎乎的身體,用陌生的目光極其認真的看著他至疼至愛的寶貝女兒石蘭。

    石蘭發現張木匠臉上露出十分痛苦的表情,奮力狂吼道:“狗日的當兵的,真不是好東西,讓你們x了我,你還打了我大,你們不是人。”

    石蘭喊著罵著咒著哭著,擰身往門外逃。張木匠此時才意識到女兒石蘭瘋了。他拖著痛疼無比的身體一步一晃地撲到石蘭跟前,抱著自己寄托著唯一希望的女兒,聲淚俱下:“娃,我娃咋了?”

    “我沒咋,我要找當兵的算帳。”石蘭說著,眼中滴落下兩行沉甸甸的淚水,“是他叫人打了你,他狗日的不是人。”

    張木匠再沒有說話的勇氣了,他大腦中一陣嗡嗡亂響,昏沉沉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石蘭的確瘋了。

    她的瘋病很是古怪,常常是胡言亂語,內容全是人們難以啟齒的齷齪之事。走在街麵上,時而手舞足蹈,時而解懷脫衣,赤身裸體,若逢男人,怪語相挾,求其與她做做男女之事雲雲。

    石蘭在街麵上瘋顛了三天,此舉似一顆炸彈在鹿池川上空炸開了,男人見其懷了陰謀的心態,行動上斯斯文文像躲瘟疫般避著閃著,而內心卻盼望著這位美人能在他們麵前脫得一絲不掛讓他們大飽眼福,而女人們卻不同,年老的指指戳戳罵罵咧咧,年輕的,則顯出一副同情兮兮的樣子,就勸石蘭別在大庭廣眾之下丟人顯眼,於是三三五五組成一團,連說帶勸將其送迴家,反鎖了張氏柴門。

    人們雖是居心叵測,但尋找此事發生的根源,卻目標一致,把怨和恨歸咎於偽團長白雄山,並有一些年老者糾集一起,手持家夥,匯集到白雄山住的文廟內,厲聲討伐,說是白雄山對此事不做處理,休想從鹿池川再收到一分錢的苛捐雜稅。

    白雄山聽了侍衛的稟報,立馬披戴整齊地出現在手持家夥的鹿池川民眾麵前,他雙手壓在兩上間的盒子槍上,聲嚴厲色地當眾宣布: “對於作踐石蘭姑娘的人,若是我的部下,一旦查清,嚴懲不貸。關於石蘭姑娘所患的隱疾,本團將出資請最高明的醫生給予醫治。”並誓言旦旦地說,本人曆來說一不二,若不信大家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果然,在白雄山與鹿池川人對話的第二天,三個輪奸落下兩行沉甸甸的淚水,

    褐氏拿出兩個小木凳放在大柿樹下,然後讓女兒紫蘇打開鋪子前門,自己和張木匠說著石蘭那種古古怪怪的病。

    張木匠把石蘭發病後的各種表現講給褐氏,並有點不好意思臉麵泛紅的說道:“我看這娃主要是下身處有病,恐怕與國民黨兵做那事有很大關係,說出來不怕你笑話,夜裏總是瘋瘋狂狂的,有幾次曾拔光了我的衣服,或是祈求或是威協我與她做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你說這叫人咋說哩嗎?”

    褐氏伸手阻止了張木匠的話,她一臉正色,儼然一個經驗豐富的婦科醫生,她用同情的眼神看著麵前曾無數次幫過自己也曾打過自己主意的可憐男人,“你別說了,我知道娃害的是啥病,今黑裏,人睡靜以後,我到你家裏先按照萬榮以前留下的方子擺治擺治,若成,就好,若不成,你另請高明,白雄山不是給了你錢嗎?”

    “行行行,那麻煩你了。”張木匠聽了褐氏的話頭點得像雞啄米,他欲起身告辭,卻又聽褐氏說:“你準備些甘草就行。”

    張木匠這才轉身從“龍花堂”後門往出走,剛一擰身,迎麵卻碰上著一身便裝的白雄山。

    白雄山搶先一步跨進門檻,堵住了張木匠的去路,張木匠見狀,先是一愣,隨即愁臉變了笑臉說:“白團長也來診病了。”自己卻站在一旁的陰影裏。

    褐氏見白雄山沒有帶隨從著了便裝又是從後門走進來,知道他不是來診治病的,故做滿臉含笑說:“白團長不虧是白團長,竟搞起了微服私訪,實是我們”龍花堂“的榮幸喲。”

    白雄山自然是樂樂大方,氣運滿盈。他用手攔了張木匠又對褐氏說:“我就是為了石蘭姑娘的病來求”龍花堂“的,若治好此病,我還會重賞的,至於藥錢嗎?花多少錢我支付多少。”

    褐氏聽了白雄山的話,感到吃驚,她沒想到白雄山一個三十多歲的人,做事卻如此老練,其情其意是真是假且不評說,隻是此人抓住一件在鹿池川人看來並不是多麽重要的事,大做文章,讓百姓跟著他轉,蠱惑人心,這一點足以證明此小子並非平庸之輩,難怪小小年紀就當了團長,由此可見國民黨也是一支不可小看的軍隊,起碼在用人上是不折不扣的人盡其才。

    當然,褐氏心裏明白,國民黨畢竟不是共產黨,隻有共產黨的軍隊才是人民自己的軍隊。在鹿池川,此時能明白此道理的恐怕隻有兩個人,一個是褐氏,一個是黑狐。就連褐氏明白的這些也是黑狐從江湖道上帶迴來的見識。

    張木匠見白雄山依舊如此關心自己的女兒,臉上浮現出一種感激的表情,他快嘴快舌的說:“多謝白團長的操心,我來”龍花堂“正是與褐氏商量此事的。”

    “那太巧了,褐老板不會不答應為石蘭姑娘治病吧?”

    褐氏有點嫌張木匠快嘴快舌,但礙於白雄山的臉麵,隻好說:“我先試試看,能不能治好還是另一迴事。”

    “那就好,但願你”龍花堂“名不虛傳,藥到病除,妙手迴春。”白雄山說過,哈哈大笑。笑過之後,他又用眼睛向偏房望去,感到院中除了他們三人再無別人,便又問褐氏:“黑先生出診了?”

    “嗯,是去了老家看一個親戚。”

    “不會是山裏的共產黨武工隊吧。”

    “看白團長說的,我們受了白團長的器重,咋會與那些鑽山豹之類的人來往哩。”

    “哎,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做生意嘛,哪兒能弄到錢就往哪兒走,還管什麽政治。”

    “不,白團長有所不知,”龍花堂“之所以深得人們賞識和信賴,貴在一個義字上,義先利後。”

    “欽佩,欽佩。”白雄山雙手抱拳於胸前,上下晃動,如對同仁或同級官兵祝賀般模樣。

    褐氏與白雄山一唱一合,表麵看似很隨意,其實各自心中都匿藏了小九九的。

    張木匠見自己一時插不上話,說道:“你們諞吧,我先走了,要不那死女子在家鬧翻了天。”

    見張木匠要走,褐氏慌了神,她擔心張木匠不在時白雄山會提出一些令她無法迴答或無法滿足的要求,便用挽留的口吻說:“沒事,大家在一起諞諞,也算是溝通嘛。”

    不知趣的張木匠執意要走,便說:“不了,不了,我真是要走了。”說過貓著腰出了“龍花堂”的後門。

    白雄山見張木匠已離去,感到自己有些想法想說與褐氏,又看褐氏眼神中顯露出驚慌不安,便道:“褐老板今日神情不清爽,我也就不打擾了,改日一定再專程登門造訪。”褐氏被白雄山的話語噎得不知說何方好,更顯出了驚慌和不安,但他對眼前這位國民黨的偽團長更是佩服的不得了,似乎這位年輕的軍官比自己在觀察人上更詳細更具體更準確。

    她說:“那請便吧,希望大駕多多光臨喲。”

    “豈敢,豈敢。不過是給”龍花堂“添麻煩而已。”說著,白雄山倒退著腳步,出了後門。

    褐氏將白雄山送出後門,看他走在深幽幽的巷子裏,心中有一種對白雄山把握不住的感覺。那感覺像一團棉“哎,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做生意嘛,哪兒能弄到錢就往哪兒走,還管什麽政治。”

    “不,白團長有所不知,”龍花堂“之所以深得人們賞識和信賴,貴在一個義字上,義先利後。”

    “欽佩,欽佩。”白雄山雙手抱拳於胸前,上下晃動,如對同仁或同級官兵祝賀般模樣。

    褐氏與白雄山一唱一合,表麵看似很隨意,其實各自心中都匿藏了小九九的。

    張木匠見自己一時插不上話,說道:“你們諞吧,我先走了,要不那死女子在家鬧翻了天。”

    見張木匠要走,褐氏慌了神,她擔心張木匠不在時白雄山會提出一些令她無法迴答或無法滿足的要求,便用挽留的口吻說:“沒事,大家在一起諞諞,也算是溝通嘛。”

    不知趣的張木匠執意要走,便說:“不了,不了,我真是要走了。”說過貓著腰出了“龍花堂”的後門。

    白雄山見張木匠已離去,感到自己有些想法想說與褐氏,又看褐氏眼神中顯露出驚慌不安,便道:“褐老板今日神情不清爽,我也就不打擾了,改日一定再專程登門造訪。”褐氏被白雄山的話語噎得不知說何方好,更顯出了驚慌和不安,但他對眼前這位國民黨的偽團長更是佩服的不得了,似乎這位年輕的軍官比自己在觀察人上更詳細更具體更準確。

    她說:“那請便吧,希望大駕多多光臨喲。”

    “豈敢,豈敢。不過是給”龍花堂“添麻煩而已。”說著,白雄山倒退著腳步,出了後門。

    褐氏將白雄山送出後門,看他走在深幽幽的巷子裏,心中有一種對白雄山把握不住的感覺。那感覺像一團棉親總是推托不去,最後還是跟張木匠去了。

    當時母親總以為紫蘇是個碎娃,不懂得大人之間的交往。場麵上有些事體不得不去應酬。每逢張木匠叫自己,她就陪了他去看看戲,說說話,因為那時張木匠的女人剛剛去世。她從張木匠那種渴盼的眼神裏體味到一種孤獨和寂寞,她想自己在困難中人家總是幫助自己,現在人家心裏失落,自己總不能不給麵子吧。褐氏也能看出張木匠有一種欲望紛紛的心態,但張木匠紿終沒有把那種欲望表露出來。

    然而,到頭來,母親的這些助人為樂的行為還是被人們誤解了。

    此時此刻,就被母親知心知肺的女兒所誤解。

    紫蘇迴想著母親與張木匠那些不正常的交往,有些責怪母親,但她隻能在心中責怪她,表麵上她卻表現出一種可親可愛的樣子,也許是應了人心隔肚皮的古言吧。

    這天夜裏子時,褐氏母女倆正睡得香甜,突然後門外傳來張木匠細聲細語的叫門聲。褐氏聽完後,忙穿衣出去開門迎進了張木匠,並讓其坐在灶間的木凳上。自己忙於收拾為石蘭醫病所需的器械。

    紫蘇看著母親鬼鬼祟祟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她揭開被子,“唿”一下坐起身,怪腔怪調地說:“咋,你們半夜三更的,又出去看戲呀是不是?”

    張木匠聽了此話,緊張得在灶間的木凳上哼哧了半天說不上一句圓潤話來。

    褐氏聽見女兒的話,反過身來沒有好氣說:“你還不快穿衣服,一塊兒看戲去。”

    這廂,紫蘇倒為難起來,她不知道母親葫蘆裏裝的什麽藥,隻好強裝確實要看戲的樣子,迅速地穿上衣服、鞋親總是推托不去,最後還是跟張木匠去了。

    當時母親總以為紫蘇是個碎娃,不懂得大人之間的交往。場麵上有些事體不得不去應酬。每逢張木匠叫自己,她就陪了他去看看戲,說說話,因為那時張木匠的女人剛剛去世。她從張木匠那種渴盼的眼神裏體味到一種孤獨和寂寞,她想自己在困難中人家總是幫助自己,現在人家心裏失落,自己總不能不給麵子吧。褐氏也能看出張木匠有一種欲望紛紛的心態,但張木匠紿終沒有把那種欲望表露出來。

    然而,到頭來,母親的這些助人為樂的行為還是被人們誤解了。

    此時此刻,就被母親知心知肺的女兒所誤解。

    紫蘇迴想著母親與張木匠那些不正常的交往,有些責怪母親,但她隻能在心中責怪她,表麵上她卻表現出一種可親可愛的樣子,也許是應了人心隔肚皮的古言吧。

    石蘭發現屋裏多了兩個人,驚得卷縮著身體再也不喊不叫了,她用驚恐的目光看著父親以外的兩個女人。

    褐氏在昏暗的燈光下觀察了石蘭一陣,然後輕輕推開女兒紫蘇,並示意張木匠用毛巾在一瞬間堵了石蘭的嘴,再用張木匠早已備好的紅色布條將石蘭的雙手和雙腿緊緊捆綁在刻著雕花的床頭上。

    紫蘇看著這一切,驚得渾身打顫,胸間鬱悶,不敢出氣,她隨著母親的眼神移動著燈盞盡量把燈光投射到母親需要的地方。

    被毛巾堵著嘴,被紅色布條捆綁著四肢的石蘭在木床上極力的掙紮著,她用雙腳踢蹬著床上的被褥,眼中似有火一樣的光澤向外噴發,她在恨父親,恨褐氏和她的女兒。

    張木匠在褐氏的示意下,收起了撒落在地上的被褥,然後抱來一捆甘草放在地上點燃,接過褐氏手中足有五寸長的銀針,在火上燒烤著。火光映照著張木匠的老臉,他的臉上有兩行清淚自眼眶而出,沿臉頰向下墜落。褐氏見狀,心也在發虛,但她用腳輕輕踢了一下張木匠,意思是要他忍受內心的痛楚。

    石蘭已掙紮得渾身乏力,也許是那種出自體內的欲望之火已熄滅,她用驚恐而慌張的目光看著屋裏的一切,此刻,她已明白,父親叫來褐氏是為自己治病的,而且是采用針炙,至於針紮在何處,她全然不知,她隻有安靜而痛苦的等待著。

    銀針在甘草火上已燒烤成紅色,褐氏用早已備好的濕毛巾從張木匠手中接過針,然後對張木匠命令似的說:“壓住雙腿。”張木匠從甘草火上跳了過去,走到床邊,一邊擦著臉上的眼淚,一邊哄勸著石蘭說:“蘭娃乖乖,讓你嬸給你紮針,紮了針病就會好的。”說著、哄著、勸著,借勢用自己一雙做木工推刨子劈斧子練就力量的大手緊緊

    壓在女兒兩條白嫩而光滑細膩的大腿上。

    褐氏一臉冷峻,但額頭上已有細密的汗水沁出,她咬緊牙關,迅速的走到石蘭身邊,用左手按著石蘭海綿一般鬆軟而有彈性的小腹,右手將烤紅的銀針準確無誤地紮在石蘭的左陰唇上。

    頓時,一縷青煙從石蘭的兩條大腿間騰然而升,伴著青煙便是那糊肉味鑽入四個人的鼻孔。

    張木匠見狀“哇”得一聲大哭起來,褐氏用惡狠狠的目光瞪了他一眼,他便吃力地抑製住哭聲。

    受了刺激的石蘭渾身抽蓄,肌肉發緊,隨即便癱軟下去,強烈的痛疼已使她昏迷。

    紫蘇看著母親褐氏的一舉一動,驚得目瞪口呆,手中的燈盞差點掉在地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母親竟用如此療法來為石蘭治病,她美麗的臉蛋上也有淚在滴落。

    褐氏咬著牙在石蘭的陰戶上連紮六針,方收拾起了冷卻的銀針,坐在石蘭的床沿上,看著石蘭已紅腫發脹的下身,她對張木匠有氣無力地說:“把娃放開,把娃放開。”

    張木匠利利索索地解開了石蘭的手,摘取了她口中的毛巾,不住地拖著哭腔說:“蘭娃,蘭娃,我娃醒醒,醒醒。”

    石蘭沒有醒,也沒有呻吟之聲,她的眼睛已閉上,雙手軟溜溜的被父親置放在胸前,雙腿依舊直挺挺的平攤在床上,除了口中有熱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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